从《林禽雀》到《花鸟卷》考察钱选画风之转变

张梦甜

摘 要：中国古代的绘画史源远流长内容丰富，在其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几个关键性的变化。其中一个重要转折便是宋元之际出现了以宋徽宗为首的具有高超写实技术的宫廷画家变为元代的“文人画”。这种变化是一种将绘画的中心从单纯地表达物体的形到表达画家情感的转变。生活在这一段由宋入元的“遗民画家”钱选，以其由南宋宫廷画风的花鸟作品《林禽雀》、《八花图》和后期具有文人情怀的《白莲图卷》为线索，通过探究主流文学思想的变化、时代背景的变化、个人心态的变化、思想身份及性情变化对钱选画风演变的影响，考察这位宋元之际的关键画家钱选是如何进行风格上的转变的。

关键词：钱选 花鸟画

文人画，也称"士大夫画"，是画中带有文人情趣，诗书画印相结合。宋元画史之变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个重要的转变过程。钱选被认为是宋元这两种画风间的一座桥梁。从钱选的花鸟画中我们发现其早期的绘画具有宋代宫廷绘画的影子，但是其后期再到宋朝灭亡后的晚年，钱选的花鸟画已经具有明显的文人气息的。

我們从《林禽雀》、《花鸟卷》、《白莲图卷》等花鸟出发，探索这三幅作品的相互联系与区别，从中了解钱选绘画风格的转变。

一、《林禽雀》《花鸟卷》

1.钱选其人

钱选字舜举，号玉潭，吴兴八俊之一。是宋元绘画过渡时期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他绘画技法全面，题材广泛，遍及花鸟、山水、人物等各个方面。纵观他的整个人生他的花鸟画成就最高？譹？訛，早期具有院体画的风格后期便有文人情怀，他以独特的眼光和审美情趣创作出题材新颖、手法多变的作品。

从现有的参考资料看来在元代文人对于钱选的题画诗中我们看到有四分之三都是对于钱选的花鸟画的题跋。从中可见钱选花鸟画的成就之高。正如高居翰所说“多半有哲学思想的画家大多是骚人和书法家都是儒学者”这时的画家都进修儒家经典和诗文以提高自身修养以达到帝王的审美？譺？訛。宋太宗定“黄家富贵”？譻？訛为标准来要求画家。形成了写实的风格。所以黄荃的花鸟在当时的画坛上具有一种正统的意味。写实画风是宋代绘画空前繁荣的基础，不仅强调了画院内的画家，就是画院外的画家，也都格外注重，弥漫整个两宋时期。？譼？訛在整个宋朝都流行这一种写实的风气。钱选也受这种大时代的影响所以钱选早期的绘画都格外精细。在黄荃主导了花鸟画很长一段时间后赵昌出现。他成为宋中期一个关键的人物，有“写生赵昌”的称号。善用纯没骨画法。赵昌的写生不再是宋初时那种客观的复制而是在写生时带有个人感情。钱选便是受赵昌影响开始他的画风转变历程。钱选花鸟画师赵昌。赵昌是皇家院画黄筌画派的重要诠释者。赵昌的画是黄筌画派设色浓丽、造型工整方 面的高度发挥。而钱选学赵昌，精细工整无不臻至，设色赋彩则 更著新意。钱选花鸟画主张摆脱南宋习气，不同于南宋的促迫、 拘谨、板滞。在这个基础之上多了一种文人的情怀。钱选的画风转变我们主要从他的三张花鸟作品中探究。

2.《林禽雀》

钱选画中那种直接用淡色渲染不见勾勒痕迹的画法师承赵昌。《林禽雀》是钱选早年宫廷画风的代表作品。现藏美国普林休斯大学。《林禽雀》所描绘的内容是一枝挂有成熟果实的树枝上面立着一只精神奕奕的鸟。在树枝上描绘了树叶以及成熟的果实，在整个画面中对于鸟的描绘也是惟妙惟肖的。纵观宋人时期的花鸟作品我们不难发现《果熟来禽》与钱选的《林禽雀》不论是在图式还是绘画的风格都有着相似之处。前者对于树叶的描绘非常的细腻，对树叶枯萎的描绘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但后者对于绘画上的渲染效果更加强调，线条的勾勒也几乎看不到了。虽然这种画法并不成熟但这种绘画的风格已经渐渐的脱胎于南宋的宫廷画风。形成一种新形式的萌芽。

3.《花鸟卷》

明代黄凤池著《梅竹兰菊四谱》，至此以后，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他们各有品质分别为傲、幽、坚、淡。梅、兰、竹、菊成为中国人感物喻志的象征，也是咏物诗和文人画中最常见的题材。钱选在他诗、书、画、印相结合的艺术表达中也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在了隐晦迷离的作品之中。从绘画作品中看其《花鸟卷》，画分三段描绘。首段描绘的是桃花翠鸟，桃枝以浅墨画出，桃花层层复染薄而透明;中段画牡丹。这时的牡丹不像宋时那么富贵艳丽，牡丹摇曳，生意十足;终段绘寒梅，枝干错落，层次丰富。具有较强的书写性。寥寥几朵梅花用白渲染花姿生动。画面的每段均题有七言诗文，并一一盖有印章数枚。《花鸟卷》是钱选五十多岁时的作品。在这一时期还有一副《白莲图》，其出土于明鲁荒王墓，现存山东省博物馆。题霅溪翁。？譽？訛无论是从构图和风格上来看画面都很严谨，但用笔却更加疏放。在水墨的基础上稍加浅色。使整个画面的气氛协调，设色淡雅。不再是宋宫廷画的那种富贵之气。白莲在中国古代一般都有其隐喻的含义，这时的钱选在题材上也开始追求隐逸与清雅的作品。钱选的花鸟画作品已经完全的转型。在宋元画史的转变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从钱选的《林禽雀》中我们可以看出钱选早期的花鸟画还是深受宋朝宫廷写实之风的影响画面较为拘谨严肃。而后期的《八花图》则是处在一种宫廷与文人的过渡阶段的作品，这时钱选的绘画不再像宋朝宫廷画那样完全的去追求写实，对于花卉的描绘也是灵动的。整个画面的气氛也变得活跃生动。到了晚期的《花鸟卷》与《白莲图》时钱选已经结束了宋代那种写实的艺术表现形式再续的便是表达自我情感的艺术形式，从画面上来看与早期花鸟作品明显不同的是在画面上多数的题跋来叙述作画时的情感。这三张作品风格的转变是钱选在绘画风格上的一个探索，也在宋元画史的转变上起到了过渡的作用。画面遗弃的是对于形的苛求更多的是继续画家绘画时的思绪与情感。

二、钱选画风转变之探究

1.宋明理学之影响

（1）受“正统”思想的影响

儒家文化在历史上有两次兴盛，第一次是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第二次兴盛便是在宋代，我们称之为“宋明理学”。理学兴起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统治阶级的“尚文”宋代时改革了科举制度，扩大人才的收纳，兴办学校，提倡读经书，在全社会形成了读书的氛围。理学在宋代占据着主导思想的地位，占据着意识形态的统治作用。理学通过它思想的主导作用影响着整个社会的审美观。宋代没有唐汉时期那种外向、博大的胸襟取而代之的是畏缩胆怯的内省与自控。这种心理上的变革导致宋代的审美观念是一种清淡恬静细腻的感情。这种“正统”的思想便影响着整个社会。

我们可以将钱选的绘画风格追溯到其与贾似道的关系。？譾？訛贾似道是宋理宗时权臣字师宪，号悦生、秋壑。宋朝重文轻武因其父而为官的贾似道也注重自身的文化修养位高权重之时热衷于收藏名家字画，令其门客搜天下奇宝建“多宝阁”。从钱选的《八花卷》中我们可以看到尾卷中所画的水仙看出其风格及其像赵孟坚所画的《水仙图》画法均是以细线勾勒渲染叶子的向阳背阴面，花姿亭亭玉立精神饱满。赵孟坚又师承杨无咎。杨无咎的《四清图》曾是贾似道府中的收藏。我们可以猜测钱选曾目睹过贾府中的收藏并从中学习到一二。这或许是钱选绘画早期风格的来源之一。

（2）“画学”的主导地位

宋代立“画学”培养宫廷画家，提高他们的文人修养。这种形式的教育影响着他们的绘画思想。宋太宗时期诏天下搜访各种名家书画后又建有天章阁、龙图阁、宝文阁三处用来藏书画。与此同时每年都会在将这些书画以“晒书”的名义进行展示，参加的人大多是文人阶级，他们可以见到秘阁中收藏的名家字画。这种活动的开展慢慢影响了宋代文人阶层的审美，而宋代绘画的主要阵地是画院。画院里的画家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所以他们所画的东西都很少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绘画的目的就是去迎合帝王的审美情趣。宋代的这种绘画体制控制着大部分画家的思想，钱选早期也深受影响。以其具有宫廷画风的早期作品《林禽雀》为代表。

2.高逸的隐居生活

在宋朝廷被元取代之后大部分的士大夫都选择拒绝接受王朝更替的现实，这是南宋“遗民”的一致态度。钱选就是这批遗民之一。钱选在拒绝接受现实的同时还否定了过去的自己——焚烧了自己的儒学创作。自文天祥被俘后宋代的遗民对于宋朝廷已是大失所望原本兴旺的宋明理学也开始遭到怀疑一大批文人士大夫开始向往隐居山林的生活。陶潜的隐居生活更是被广为流传。钱选自此也开始进行他的隐居生活。钱选的隐居生活与同时代的赵孟頫的多次出仕入仕不同，钱选的隐居是非常彻底的。所做《归去来辞》图足以表达他的心境歷史上很多文人雅士精通一门学问那就是隐喻的手法。钱选也不例外。画面整体呈现了陶渊明的生活环境。画面中的陶渊明乘船渡水驶向画面左侧的小岛中。体现了他脱离尘世，走向田园生活的寓意。整个画面清闲自然，足以体现作者的闲适向往田园生活的情感。钱选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也是其到了晚期绘画风格趋向于表达自我情感的原因之一。

注释：

谈生广.浮玉山居—宋元画史演变脉络中的钱选[M].中华书局， 2013.

徐习文.理学影响下的宋代绘画观念 [M].东南大学出版社，2010.

【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页13.

朱志良.扁舟一叶——理学与中国画学研究[M].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

山东省博物馆.发掘朱檀墓纪实[J].文物，1972（5）.

谈生广.浮玉山居—宋元画史演变中的钱选[M].中华书局，2013.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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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习文.理学影响下的宋代绘画观念 [D].东南大学，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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