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光彬,佘 爱,杨 迪
(1.铜仁学院,贵州铜仁,554300;2.贵州师范大学心理学院,贵州贵阳,550001)
问题行为是指偏离常态标准、阻碍儿童心理正常发展和身心健康的异常行为。[1]据其表现形式,可分为内化与外化问题行为,前者包括抑郁、焦虑、社交退缩等,后者包括多动、攻击、违纪等。[2]问题行为具有较强的稳定性与连续性,它会随儿童的成长而发展,并与后期的许多发展结果相关联。[3]因此,探讨儿童问题行为的特点及其影响因素,对减少或避免其发生与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儿童问题行为受多方面因素共同影响,家庭是主要因素。研究显示,父母支持力度越大、情感温暖越多,儿童出现问题行为的可能性越低;相反,心理控制越强、父母关爱越少,儿童出现社会退缩、自卑焦虑的几率越大。[4-5]然而,单独探讨某个家庭因素对儿童问题行为影响的范式逐渐被抛弃,学者们进而转向将家庭看作一个系统来研究。家庭功能为此提供了视角。家庭功能是指家庭系统运行状况、家庭成员关系以及家庭环境适应能力等方面的综合评定。[6]积极的家庭功能会增加儿童的亲社会行为、主观幸福感与同伴依恋等[7],而消极的家庭功能则会导致儿童出现问题行为、孤独感和学习障碍等[8]。
以往研究已证实两者关系,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其一,较少涉及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群体,如城乡接合部的儿童。城乡接合部不仅是城市与乡村文化的过渡带,而且是留守儿童与流动儿童的混合居住地。[9]关注该地区儿童问题行为的特点,对他们的健康成长极具价值。其二,学者们主要采用以变量为中心的思路与方法,对问题行为各方面及总分进行分析,却忽略群体内部的异质性。随着方法学的发展,以个体为中心的潜在剖面分析逐渐被重视,它可根据被试者在各条目上的作答模式来判断其潜在特征。[10]因此,本研究拟采用潜在剖面技术探讨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类别及其与家庭功能的关系,为干预不同类别的问题行为提供参考。
本研究于贵州省某城乡接合部选取3所小学进行调查,共发放问卷400份,有效回收326份,有效回收率为81.50%。其中,男生172人(52.76%),女生154人(47.24%);双亲家庭285人(87.42%),单亲家庭41人(12.58%);独生子女43人(13.19%),非独生子女283人(86.81%);年龄为8—13岁,平均年龄(10.42±1.04)岁。
1.长处和困难问卷(学生用表)[11]
该量表共25个条目,包括情绪症状、品行问题、多动注意缺陷、同伴关系问题和亲社会行为5个维度。前4个维度为困难因子,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的困难程度越高。第5个维度为长处因子,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的亲社会能力越强。因研究需要,本研究只取困难因子作为分析单元。本研究的α系数为0.76。
2.家庭功能总体评定量表[12]
该量表共6个条目,为单一维度,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的家庭功能越好。本研究的α系数为0.83。
研究采用Mplus 7.4进行潜在剖面分析,主要以AIC、BIC、aBIC、Entropy、LMR和BLRT来确定最佳模型。其中,AIC、BIC、aBIC的值越小,表示模型拟合越好;Entropy取值范围在0—1之间,越接近1表明分类越精确;LMR与BLRT相似,当对应的P值达到显著水平,则表明k个类别的模型显著优于k-1个类别。[13]随后,研究采用SPSS 25.0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所有条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KMO=0.83,bartlett=1692.19,df=325,P<0.001),特征值大于1的公共因子数有7个,第一公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7.13%。可见,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首先,从模型拟合度来看,AIC、BIC和aBIC都随类别数的增加而减小,但BIC在5类别时出现上升,表明5类别模型未必比4类别模型拟合得好。其次,从模型分类精准性来看,Entropy值在5类别时开始下降,表明5类别模型的分类的精确性没有4类别模型高。最后,从模型拟合显著水平来看,LMR在3类别时无统计学意义,可见3类别模型拟合优于4类别模型。但如何从2类别与3类别中择优选择?Yang从模型分类的准确性出发,发现每个组别至少要有50个被试,这样才能保证aBIC正确选择模型的精确性。[14]而本研究从3类别模型开始,皆存在不足50个被试量的组别。因此,最终确定2类别模型为最优模型。详见表1。
表1 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剖面模型拟合指标
类别1的城乡接合部儿童在问题行为上得分相对较低,表明其情绪症状、同伴关系问题、品行问题与多动注意缺陷较另一种类型而言发生率低,故命名为低问题行为组(60.16%);类别2的各维度得分普遍较高,故命名为高问题行为组(39.84%)。两个潜在类别的归属概率在0.93—0.97之间,说明两个潜在类别模型的分类结果可靠性较高。详见图1。
图1 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在20个条目上的得分概率
研究以潜在剖面的分类结果作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是否独生、单双亲家庭及家庭功能作为自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将“低问题行为组”作为基准参考类别。结果显示,性别、是否独生及单双亲家庭不会影响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类别的分布,但儿童的年龄越大、家庭功能越好,出现高问题行为的可能性越低。详见表2。
表2 相关人口学因素及家庭功能对儿童问题行为潜在分类的二元Logistic回归结果
结果表明,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存在2种潜在类别:高问题行为组与低问题行为组。前者在问题行为各个方面得分相对较高,且在情绪症状和多动注意缺陷维度上表现突出。可见,高问题行为组儿童在生活中不仅会表现出更多的退缩、焦虑、恐惧等内隐问题,还存在显著的注意力缺陷或活动过度等外显问题。相较之下,低问题行为组儿童的积极情绪更多,多动注意缺陷和品行问题行为更少。值得注意的是,两种潜在类别儿童在“我有一个或几个好朋友”(反向)、“其他小孩经常捉弄或者欺负我”“我容易愤怒,并经常发脾气”三个条目上的报告率偏高,这表明城乡接合部儿童普遍存在孤独、攻击和愤怒等问题。因此,在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过程中,教师不仅要密切关注高问题行为组儿童的身心状态,还需兼顾儿童的同伴关系与情绪问题。
研究结果表明,年龄和家庭功能可能对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类别产生影响。就年龄而言,小学阶段儿童的年龄能负向影响问题行为的程度,这与以往研究一致。[15]从城乡接合部地域特色来看,城乡接合部的常住人口以失地农民和进城务工人员为主,该群体迫于生计,在儿童养育上,除隔代亲人照看外,“长兄如父”的思想也支撑着家庭的运转。随年龄增长,儿童需承担的责任越大,这就要求他们习得大量有关家庭及人际关系的能力,这些能力需要更为复杂的观点采择、共情、社会问题解决的技能等。因此,儿童早期表现出来的部分不适应行为会随自身的成熟、技能的发展及自我调控能力的增强而逐渐减少。[15]这也提示我们,关注小学低年级儿童的问题行为是教育干预的关键。
就家庭功能而言,小学阶段儿童的家庭功能亦能负向影响问题行为发生的程度,这验证了以往的研究。[7]社会学习理论认为,观察和模仿是人类学习和社会化的重要方式,通过此类方式,儿童将不断习得社会所倡导或不赞许的行为。[16]因而,个体的心理及行为倾向也会受其家庭功能的影响。家庭功能良好不仅能为儿童积极探索外部世界提供信心与精力,也为其行为处事能力的提高奠定基础,反之则可能导致儿童习得一系列消极的人际交往模式和破坏性的冲突解决策略。[17]这便增加了儿童出现问题行为和与同伴关系紧张的风险,因为儿童会将在家庭中习得的能力运用于和他人的交往。[18]因此,在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的预防或干预中,父母应注重工作和家庭的平衡,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增加与儿童的有效沟通,并为儿童提供积极的行为示范。
本研究基于个体中心视角,使用潜在剖面分析法探讨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类别,得到如下结论:第一,城乡接合部儿童问题行为存在两种潜在类别,即高问题行为组与低问题行为组。高问题行为组在情绪症状和多动注意缺陷维度上表现尤为突出,低问题行为组在同伴关系问题与品行问题上的部分条目与高问题行为组处于相同水平。第二,与低问题行为组相比,高问题行为组儿童存在显著的年龄和家庭功能效应。其中,年龄越大,家庭功能越好,儿童存在或表现出来的问题行为程度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