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静
胡庆雁,《金山 No.2》,2014,金纸,尺寸可变
金子闪亮,有张好看的脸。金子难以腐蚀,高温一千度,也不与氧气反应。而且,金子多了,人们就想要更多。“金”具有典型的东方气质,又不局限于此。在热浪来袭的夏日,北京繁华的三里屯CHAO酒店的顶层迎来了一个闪耀的展览——“金汤”。
“金汤”主题构思来自于文化史中贵重金属及宝石所折射出的图像学意义在当下现实中的回应,金色作为这类图像的概括与凝结,在展览中起到标识性的穿针引线之作用。金色是中国近几十年经济高速发展期间常被运用的颜色,这种曾经风行于皇家的高级颜色,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种财富炫耀。在这个意义上,金色除了承接原有的象征系统,亦代表着中国经济的腾飞,以及随之兴起的中国民间世俗审美趣味。在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转入平稳期的当下,我们重新审视金色在改革开放后文化表达的传承、吸纳和变迁。
作为“北京当代·艺术展”的“艺述”单元,在艺术总监鲍栋看来,这次的主题如果拆解来看,“金”与“汤”各有内涵,连起来看,这个词的意义又更加复杂多元。但艺术背后永远是社会的内核,并与当下产生关联。同时,在策展人杨紫眼中,这是一个关于“金”的艺术故事,更是对过去的总结,以及对未来的期望。此次,《北京青年》周刊作为“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的深度合作媒体,同观众一起,沉浸于这场沸腾的金色漩涡。
鲍栋中国新一代活跃的艺术评论家与独立策展人,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艺术史系,2018年联合创办了“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并任艺术总监。
在“北京当代”2020“艺述”单元“金汤”展览的展品中,《金山No.2》中的金元宝、悬挂在头顶上方金色的《梦》、《空想3.0》中旋转的财神爷像……每一件展品都与“金”产生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对于今年所选择的主题,鲍栋表示,在过去两年的“艺述”单元梳理了“当代绘画”与“年轻艺术家”的主题,今年从“金色”主题入手,旨在讨论和呈现艺术与社会、美学与时代之间的深层关系。“‘艺述是‘北京当代的策展单元,英文是‘story,我们希望讲述自己的故事,说通俗一点,就是讲好中国故事,梳理自己的脉络,让更多人知道中国的当代艺术在做什么事情。”
金色是中国近几十年经济高速发展期间常被运用的颜色,这种曾经风行于皇家的高级颜色,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种财富炫耀。在这个意义上,金色除了承接原有的象征系统,亦代表着中国经济的腾飞,以及随之兴起的中国民间世俗审美趣味。
2020年的疫情让很多事情突然停摆,对中国以及全世界来说,由疫情引发的震荡注定将2020年推向了历史关键性一年的高度。“这个展览在去年疫情暴发前就基本确定。但疫情后,我们就有了更多的理解,这些作品意味着 ‘金背后民俗趣味的崛起,以及这个时代强烈的身份意识。我们希望这个展览也是跟当下有关联的。考虑到实际原因,不能大规模聚集人群。所以,我们把博览会分解为相对独立但又互相联系的独立单元,分时段展开。这样,针对今年的特殊情况,我們既有被动的应对,也有主动的行动。 ” 鲍栋如是说。
展览“金汤”2020年8月8日在北京三里屯CHAO 27层空间开幕,持续至9月6日。“金汤”是北京当代·艺术展2020“艺述”单元的主题展,也是今年首先亮相的展会单元,由策展人杨紫担当策划。展览汇集了35位中外艺术家的五十余件作品,作品创作年代跨度超过一百年,既有20世纪早期的创作,也有大量专门为本次展览创作的全新作品。展览囊括了装置、影像、表演、绘画、摄影等不同的艺术媒介与形态,这些与“金”丰富关联的作品,将给告别疫情的首都带来一场沸腾的金色漩涡。
Q:谈谈您对“金汤”这个主题的看法?
A:其实大家都知道“固若金汤”这个词,“金汤”也是由此而来的。但其原始含义却不是这样,“金”就是金属,“汤”就是沸腾的水。古时候,如果城墙是金属,护城河里面是沸腾的水,这样对敌人来说,进攻就很难。这是一方面的含义,当然,如果单独看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会发生很丰富的意味。
首先,展览中的很多作品都含有“金”这个元素,这是最直观的一个层面;第二个层面是存在于历史中的金色的含义,这就很复杂。在人类历史上,金是最早与人类发生关系的物质之一,有一种通向彼岸的含义,也代表某种世俗权力以及高贵的超越性;第三层面,金的现代含义可以联想到“金融”,它跟现代的艺术、社会、经济都是有关联的,进而延伸到现代社会、资本主义、全球化这些更大更深的层面。我认为,大致可以分为这三种含义。
Q:您对这次展览的场地——CHAO,感受如何?
A:CHAO酒店是我们第一年活动的合作酒店,极具艺术风格,当时决定单独做艺述单元的时候就想到这里。一直以来,我都不希望大家带着学习、崇敬的心态来参观展览。所以,我们寻求一个全新形式的空间,不是传统的白盒子,可以与参观展览的观众更加亲近,希望大家在空间放得开,能够形成更好的社会文化氛围。在这个空间可以看到北京三里屯的繁华夜景。所以,我们将展览开到晚上,周末会开放到10点。
Q:疫情对个人想法的改变有哪些?
A:我最大的一个体会就是人类历史没那么顺遂,改变与意外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发生。意外是一种突变,历史也是由突变塑造的。那这个改变会带来什么呢?我觉得,首先,在艺术方面,之前大家对今天的文化艺术可能会有疲乏感,但疫情会让大家感觉艺术再次充满了无限可能。就像是一战之后的艺术繁荣,这样的紧张感会促使大家在艺术、社会观念等方面产生比较激进大胆的尝试,促使不同艺术潮流的发生。第二,对于生活美学来说,可能那种一成不变的、标准化的方式会被抛弃,出现更加巴洛克式的作品,张力更大。大家也愿意选择更加夺目的、独一无二的食物等。 此外, 由于疫情全球化的进展看似有些停滞,但实际上,我觉得,原有的全球化中心会发生改变,下个时代,是“辖域型”的全球化,是分门类、分领域的全球化,这也是全球化的原貌与本质。
Q:疫情后的展览主题会不会有更多人偏向于这次疫情?
A:的确有很多回应性的展览,艺术当然要思考得更多、更深刻。实际上,2020年是一个大的时代转折点。“北京当代”一开始强调本土性,认为中国不论在人口规模、艺术市场,还是艺术底蕴、收藏历史等方面都是很深厚的。我们一直强调中国的收藏家一定要了解中国自己的艺术,不希望艺术变成小圈子,艺术需要融入到中国当代中去。疫情来临后,本土化就更加具有必然性,本土的出发点被现实塑造得更加明确。
Q:本次“北京当代”艺博会线上、线下都会有怎样的特色亮点活动?
A:在8月底9月初,“北京当代”的“价值”“未来”等画廊单元会在线上展出,这个线上的项目同样值得期待。与此同时,“众望”公共艺术单元会在798艺术区落地。因为需要大量的空间展开,所以,798 的户外场地很满足我们的需求。
詹蕤,《中国石化 - GOLDEN4028》,2020,布面丙烯,135×135cm(左)《农业银行 - GOLDEN4010》,2020,布面丙烯 ,135×135cm(中)《中国平安 - GOLDEN4006》,2020,布面丙烯,135×135cm(右)
对于金色,杨紫一直有着自己的理解,这个颜色在杨紫的眼中是一个诱人的存在——它质感奇妙,丰盈得几乎要流淌,时间不能奈何。同时,在他策展的主题“金汤”背后存在一套自有逻辑,可能关于生死、虚无,也可能是原始的欲望与无上的权力。在当代艺术中的许多作品中,“金”的含义均呈现出了上述的对冲式的平衡。
展览入口处便有一块填满空间的屏幕,这是艺术家王海洋的影像作品《金色呼吸》。王海洋在暗箱中铺满金色亮片,每次不同的画格都是艺术家吹气入暗箱内引起的无声震荡,他会定时打亮闪灯,瞬间曝光过度的闪频让亮片几乎失去它的材质感,如同一个金色虚幻世界。展览从此开始,走过一个暗空间便会来到一个开阔明亮的顶层,所有展品在北京繁华区域的衬托之下徐徐展开。
在众多作品中,“金”的含义多少都呈现出了对冲式的平衡,本场展览中的多件作品亦与如同死亡、灾难、梦境等词语相关,从珂勒惠支《碾死》、胡慶雁《金山No.2》等作品对死亡的思考,到张光宇《西游漫记》对当时民国政府的批判。由詹蕤创作的反映资本主义金融运作周期的“金属板”系列,以及王博《无梦的歌》从历史凝结的潜意识中定格时间感的尝试,皆是深刻发掘“金”所折射出的通俗含义的延展之结果。在2020年这一历史关键时刻,这些作品为“金”的意象提供了丰富的角度,以供在美学上为中国几十年来经济快速腾飞的时代做出总结。
实际上,有关“金色”的主题展在杨紫心中盘旋已久,久到可以追溯到他小时候打工所在的金货店。直到八九年前,他第一次置身上海艺博会,一个展览的火苗开始越烧越旺。2020年的疫情也是他开展的契机,同时也给这个展览带来更多层次的意味。他很希望通过这个展览带给观看者一种心态上的平和。“我学习哲学和艺术,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我自己的困扰,调节了我的心态。如果能够把我自己的一些很好的状态分享给大家,这也是我工作的一个核心。”
“疫情到来,每个人都止步家中,我才发现,孤独这件事儿原来这么美好。我觉得,人跟自己待着是需要极大缘分的。孤独之后更多的感觉是自在。我发现,人生中的很多时间是需要被浪费掉的,如果没有被浪费掉的时光,生命是不完整的。但是,孤独并不代表抵制沟通。我做这次展览,也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与这个城市、这个时代沟通和交流。”杨紫如是说。
这次“展览”的终点是陈哲的《向晚时计》和傅丹的《领带》,它们都曾标志着一个项目即将启动。随后,杨紫在策展前言中写道:“黄昏令人心思悒郁,爱让人无法呼吸。好在天暗后华灯初上。好在告别后还有重生。好在一切都将过去。”
刘诗园,Re-en-act,2012,摄影装置,240×60×40cm×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