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哲学家艾思奇的信仰之路

2020-08-28 11:26叶介甫
红岩春秋 2020年2期
关键词:哲学马克思主义

叶介甫

艾思奇,中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教育家、革命家,被称为“人民的哲学家”。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以一本《大众哲学》影响了大批青年投身革命、奔赴延安。1937年,他从上海来到延安。在欢迎会上,毛泽东亲切地说:“噢!搞《大众哲学》的艾思奇来了,你好呀!思奇同志,你的《大众哲学》我读过好几遍了。”他的到来,有力地推动了干部学哲学的热潮,提高了抗战骨干力量的素质。同时,通过文化活动影响广大群众,为抗日战争提供了强有力的精神支撑。

坚定信仰马克思主义

艾思奇原名李生萱,1910年生于云南省腾冲县和顺乡水碓村。其父李日垓是激进的民主主义者,曾参加辛亥革命和蔡鄂领导的护国战争,后因反对军阀唐继尧,被迫流亡他乡。

艾思奇2岁时随家人迁居昆明,7岁入私塾,后入国民小学。14岁到香港,就读于一所教会学校。他自幼勤奋好学,善于思考,在父親的严格要求和指导下,阅读了《老子》《庄子》等先秦哲学典籍,受到中国古代哲学的启蒙教育。

1925年,因家庭经济困难,艾思奇回到昆明,考入省立一中。在这里,他读到《新青年》《向导》等刊物,深受新思潮的影响。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昆明学生举行了抗议活动。艾思奇积极参加,并在《滇潮》上发表声援文章。1926年,北京发生三一八惨案,昆明学生运动进一步高涨。反动当局下令逮捕骨干分子,艾思奇被列入黑名单。后来,他在父亲的学生李沛阶的帮助下,乔装成一名英国牧师的家庭教师,取道越南,逃到苏州,找到流亡中的父亲。

风云变幻,政局不稳,其父对他的前途忧心忡忡。认为“中国贫弱的根本原因是缺乏振兴实业的人才”,因此希望他走工业救国之路。1927年春,17岁的艾思奇怀着探求真理、立志救国的雄心,东渡日本求学。

到达东京后,艾思奇终日如饥似渴地读书,涉猎各种知识。他经常去神田书店,浩瀚的书海中最吸引他的是哲学。一本黑格尔的《逻辑学》几乎被他翻烂了,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著作,他更是悉心研读。

这时,经中共东京特别支部领导下的社会科学研究会负责人张天放、寸树声介绍,艾思奇参加了社会主义学习小组。从此,他对马克思主义的学习更加刻苦、自觉。为了能阅读马克思、恩格斯原著,他开始自学德语,同时把日、德文本对照攻读,力求取其精义。1928年济南惨案发生后,中共东京支部组织同学回国以示抗议,艾思奇于当年回到国内。

回国后,他刻苦钻研从日本带回的马列著作,并积极参加党的外围组织活动,如以“云南书报社”名义组织的马列主义研究团体等,还与大哥李生庄一起研究西方哲学。当时,《民众日报》副刊辟有《象牙之塔》和《杂货店》专栏,宣传反帝反封建的进步思想。艾思奇常常用“SG”“山本森”等笔名投稿,以杂文、译文形式介绍新文化和新的哲学观点。他还为《市政日报》撰稿,成为该报副刊《小宇宙》的骨干之一。

1930年,艾思奇再度赴日求学,以优异成绩考入福冈高等工业学校采矿系。这期间,他广泛汲取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知识。在哲学方面,更加潜心攻读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颇有所获。当时,中共东京支部组织的中国青年会,每周在神田区学习一次。艾思奇虽然住在较远的地方,但从不缺席。他的发言很有见地,时常将实际问题同理论进行深入分析,鞭辟入里,给人启发。

经过刻苦学习与思考,他坚定地信仰马克思主义。他曾对朋友说:“我总想从哲学中找出一种对宇宙和人生的科学真理,但却觉得说不清楚,很玄妙。最后,读到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才豁然开朗。对宇宙和社会的发生、发展,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认识和合理的解释。”同时,他对救国之路作出了新的判断,在给父亲的一封信中写道:“在帝国主义侵略和封建主义的桎梏下,单讲建设工业,能达到救国的目的吗?”他坚信,只有马克思主义能够救中国。

九一八事变后,他愤慨万分,毅然弃学回国。

《大众哲学》的诞生

1932年初,艾思奇来到上海,为日本问题研究所翻译文章。8月,他在留日同学的帮助下,到泉漳中学任理化教员。当时,该校共产党员正团结广大教师、青年同反动当局做斗争,艾思奇很快加入行列,并积极参加“上海反帝大同盟”的革命活动。与此同时,他开始以“思奇”“李东明”等笔名,在《中华日报》上发表哲学短文,并着手翻译米丁的《新哲学大纲》,介绍马克思主义哲学。

1933年初,左翼文化运动的负责人之一杜国庠到泉漳中学考察时,发现艾思奇思想活跃,有较好的理论基础,便与“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领导人许涤新商量,将艾思奇转到了社联。艾思奇正式加入社联后,担任研究部的工作,从此走上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道路。

5月,他写成第一篇哲学论文——《抽象作用与辩证法》,发表在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主办的《正路》杂志创刊号上。编者指出:“作者以宏博精深的研究说明抽象作用,以及抽象作用在辩证法的正确运用中的地位。”

之后,他写作完成《二十二年来之中国哲学思潮》。文中论述了辛亥革命以来哲学界的斗争,剖析了几种影响较大的唯心主义派别,他指出:旧哲学统治的时代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在中国有着无限未来的必然是新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必然使被压迫者的前进之势更加锐不可当。

当时,中国反动哲学界的主要代表是新康德主义者张东荪和托派分子叶青,艾思奇指出,他们的哲学是一种“披着辩证法外装的另一种唯心论”。围绕着哲学消灭与否、本体论与认识论的关系和唯物辩证法的实质等问题,艾思奇等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同他们展开了一场大论战,并给予其有力的批判。

这一时期,为配合国民党反动派的文化“围剿”,以胡秋原为代表的所谓“自由人”,鼓吹文艺自由论,反对文艺为革命的政治服务,大肆攻击左翼文化运动。对此,艾思奇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武器,写了不少文章,如《文艺的永久性和政治性》《诗人自己的道路》《论文学的鉴赏》等,阐述了文艺和政治的关系,指出艺术的永久性不排斥文艺的政治性,两者始终是统一的。

1934年,艾思奇写出《哲学讲话》,成为实践哲学大众化的开端。《哲学讲话》原是艾思奇在量才业余学校的讲稿,他在广泛征求学员意见的基础上,做了整理,第一篇的题目是“哲学并不神秘”。此后,《哲学讲话》在《读书生活》杂志连续刊载,印行第四版时改名《大众哲学》。

《大众哲学》用鲜活贴切的生活实例、通俗生动的语言和别开生面的形式,阐述了新哲学的基本原理,使新哲学开始走进人民大众。它适应革命斗争需要,启发引导人们探求真理,寻求改造中国与世界之路,很快在广大青年中引起强烈反响,许多青年在其影响下走上革命道路。此书问世后,尽管遭到反动文人的诬蔑和国民党当局的查禁,但始终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新中国成立前,就印行了32版。

1935年10月,艾思奇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

延安的革命生活

1937年9月,艾思奇與上海文化界十几位知名人士被党组织调往革命圣地延安。他先后到抗日军政大学和陕北公学任教,并担任陕甘宁边区文化界协会主任。

到延安后,毛泽东常与他一起研究哲学问题。10月,毛泽东对他的《哲学与生活》做了长篇摘录,并写了一封信:

思奇同志:

你的《哲学与生活》是你的著作中更深刻的书,我读了得益很多,抄录了一些,送请一看是否有抄错的。其中有一个问题略有疑点(不是基本的不同),请你再考虑一下,详情当面告诉。今日何时有暇,我来看你。

1938年,延安“新哲学会”成立,由艾思奇和何思敬主持。9月30日,《新哲学会缘起》在《解放》周刊第53期上发表,提出:“为着要使理论更有实际指导力量,在研究上就不仅仅要综合从前抗战的实际经验和教训,而且要接受一些中外最好的理论成果,要发扬中国民族传统中最优秀的东西。”新哲学会的成立,推动了延安和全国各解放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习和研究。

同年底,艾思奇转到马列学院任教,兼任哲学研究室主任。其间,他除了讲课以外,还翻译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八封信》,并为《解放》周刊、《解放日报》及国民党统治区的进步报刊撰稿。

1939年,艾思奇担任中央宣传部文化工作委员会秘书长,兼管延安文化协会和救亡协会的文化工作。这一年,毛泽东组织了一个哲学小组,成员有艾思奇、何思敬等,每周活动一次。随后,中央各机关的学习小组纷纷成立,读书学习蔚成风气。张闻天担任中宣部哲学小组组长,艾思奇为指导员,参加学习的有朱德、李维汉、徐特立等。为配合学习需要,艾思奇还与吴黎平合作完成《科学历史观教程》的编写任务。

1940年2月,综合性学术刊物《中国文化》在延安创刊,艾思奇担任主编。创刊号上,发表了毛泽东的著作《新民主主义论》。《中国文化》积极倡导学术研究和开展讨论,鼓励学术争鸣,从第四期起,开始连载艾思奇的“哲学讲座”。

1943年初,艾思奇被调往解放日报社,担任副刊部主任。他写了不少文章,宣传文艺工作者深入实际的正确方向,如《群众需要精神食粮》《文艺工作者到前方去》《从春节宣传看文艺的新方向》等,热情称颂了延安文艺运动。

1947年春,国民党军队大举进犯延安,《解放日报》于3月停刊后,报社全体人员向晋察冀撤退。行军途中,艾思奇得了伤寒,不得不留在晋西北的岢岚伤兵医院治疗。痊愈后的他,即到晋察冀边区建屏县党中央所在地,参加中央工委召开的全国土地会议。1948年10月,中央决定重办马列学院,艾思奇调往该校任教。

研究宣传毛泽东思想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党中央为提高广大干部群众的政治觉悟和马列主义水平,决定在全国开展学习社会发展史的活动,艾思奇全力投入这项工作。他在《学习》杂志创刊号上发表《从头学起》一文,指出:中国人民革命战争就要达到全国胜利,在全国人民面前,还有更多复杂艰巨的任务要完成。为了掌握思想武器,要求经过这一学习、教育,系统地掌握几个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

这期间,艾思奇应邀到许多单位作报告,出版了《历史唯物论——社会发展史讲义》(后改为《历史唯物论——社会发展史》)一书。经修改,他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举办的节目里,对该书进行了系统的讲授。

除了担负大量的讲授任务,艾思奇还培养了一批教学骨干,进行辅导讲学。针对学习中出现的问题和倾向,他写了《评关于社会发展史问题的若干非历史观点》《反驳唯心论》《学习——思想领域的解放斗争》等文章。

为宣传和捍卫马克思主义哲学,他一贯重视对形形色色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批判。1955年,他撰写长篇论文《胡适实用主义批判》,有力地揭穿了实用主义的“科学”和“最新哲学”的假面具,剖析了主观唯心主义的实质。文章指出:“只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哲学,才是一切科学的真正的理论基础,才能提供我们真正完善的科学方法。”

这一时期,艾思奇十分重视对毛泽东思想的研究和宣传,曾多次讲课,撰写文章。

1950年,他发表了《读<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毛泽东同志发展了真理论》《<实践论>与关于哲学史的研究》。1952年,又发表了《从<矛盾论>看辩证法的理解和运用》《学习<矛盾论>,学习具体分析事物的方法》等。1960年,《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出版,他写了两万多字的读书笔记,以《进一步学习和掌握无产阶级世界观》为题发表在《哲学研究》上。

在多年深入研究的过程中,艾思奇对毛泽东思想始终有独到的见解。他反复强调,只有努力“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对革命工作和科学研究的实际问题进行分析,做出结论,找出指导工作和斗争的方针、计划、方法,以此推动工作和斗争取得胜利”,才能真正掌握毛泽东思想的精神实质。

毕生精力献哲学

1957年,艾思奇编写的《辩证唯物主义讲课提纲》(后易名为《辩证唯物主义纲要》)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紧密结合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际,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是他多年研究的成果。

1958年,艾思奇发表了题为《破除迷信,立科学,无往不胜》的文章。一方面赞扬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又特别强调要注意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文章指出:“破除迷信后一定要立科学,而一点也不能离开科学,冲天的干劲一定要与实事求是的精神结合起来,是我们一条重要经验。”

1961年,中宣部和高教部联名组织编写高等学校文科教材,艾思奇任哲学专业组组长,主编《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一书。编写过程中,他和参与编写工作的同志力求准确、简明,无论从总体结构到各章内容,从基本观点到材料的选用,都逐章逐节、逐字逐句地修改。这本书坚持了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分析、说明问题,联系实际斗争经验,批判了各种错误的哲学思想,是新中国第一本较为系统地论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的教科书,受到广大师生的好评。

艾思奇十分重视哲学与自然科学的结合,研究自然辩证法是他一生理论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就在上海发起组织自然科学研究会,致力于自然辩证法的研究、宣传和著述。他在文章《进化论与真凭实据》中,用丰富的实验材料闡述了进化论的科学内容,有力驳斥了歪曲进化论的邪说。他还积极撰写科学小品,如《孔子也莫名其妙的事》《由爬虫说到人类》《谈死光》等。

他曾恳切地对自然科学工作者说:“科学家如果不能自觉地掌握唯物论和辩证法,就容易陷入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难以解决现代科学的困难问题。”他对身边搞哲学的同志则多次提出要求:必须好好学习自然科学理论和前沿学科,把握自然科学发展的动向,认真研究其中的哲学问题。

艾思奇坚决反对忽视马克思主义哲学,又反对夸大哲学的作用。他亲自抓党校自然辩证法班的教学,先后讲授了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反杜林论》中的有关篇章。在他的指导下,中央党校编写了我国第一部比较完整系统的自然辩证法著作——《自然辩证法提纲》,并培养了一批研究自然辩证法的骨干人才。

1964年,日本理论物理学家坂田昌一的《关于新基本粒子观的对话》在我国译出后,艾思奇非常重视,认为它“阐发了有关唯物辩证法的很有价值的思想”,并在《红旗》杂志上发表《唯物辩证法是探索自然界秘密的理论武器》一文。他曾提出,自然辩证法的研究要面向整个自然科学领域,既要研究理论自然科学中的问题,也要研究应用科学和技术科学中的哲学问题。这些见解至今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1966年3月22日,艾思奇因病逝世,享年56岁。他毕生致力于哲学的研究和宣传,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树立了光辉典范。

编辑/杨洋

猜你喜欢
哲学马克思主义
浅析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学科发展状况
如何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
Chinese Attitudes towards the 1995—1996 Taiwan Strait Crisis
酷巴熊的生活哲学
英文目录及摘要
晾衣哲学
幽默哲学
论马克思主义党建学说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内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