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丰
文艺精品是时代文艺审美精神最集中的艺术表征,是作家精深创造的艺术成果和时代高度凝练荟萃的文化结晶。文艺精品体现着艺术家精湛的艺术技巧与独特的审美风格,凝聚着艺术家丰富的生活体验和深沉的情感意识,彰显出时代真实的社会生活图景与精神脉象。文艺精品是铸就时代审美精神与民族文化魂魄的艺术经典,是精神文明建设与文化自信自强的重要价值来源。中国当代文艺创作虽然成绩斐然、精品层出,但也出现了诸多文艺病象。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文艺创作迎来了新的春天,产生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同时,也不能否认,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存在着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在有些作品中,有的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有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1]习近平总书记在批判文艺界浮躁风气的同时,希望文艺界创作出更多文艺精品,以此推动文艺的健康、繁荣发展。什么样的文艺作品才是精品?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而深刻的论述,他指出:“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2]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精品的论述,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当代化的重要理论成果,为中国当代文艺创作和文艺批评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武器和行动指南。
一、经典马克思主义对文艺精品审美特征与价值内涵的理论思考
马克思、恩格斯并不是职业的文艺理论家,但他们对文艺有着广泛深入的思考和研究。像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对欧仁·苏《巴黎的秘密》的深刻解读与犀利批评,集中反映出马克思对文艺审美特征、价值内涵与社会功能的认识和思考;恩格斯对哈克奈斯《城市姑娘》的理论分析,反映出深刻的现实主义文艺思想;恩格斯提出的“史学的观点”与“美学的观点”相结合的文艺批评方法,成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与批评的指导性原则。列宁对托尔斯泰的分析,让我们见识了列宁运用历史唯物主义与辨证法思想展开文艺批评的理论意识和价值追求。马克思、恩格斯在对众多作家作品、文学现象的分析理解中,表现出非凡的审美鉴赏力和艺术批评能力,由此能看出他们对优秀文艺作品与文艺精品的评价标准和鉴赏原则。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究竟如何界定优秀的文艺作品,到底赋予文艺精品以怎样的审美内涵与价值功能?
优秀文艺精品,应该是来自现实生活,具有强烈现实主义精神的文艺作品。衡量一个文艺作品是不是现实主义的,首先要看作家是不是从现实出发,是不是对现实生活展开了客观真实的反映和描写。马克思早年就深刻反省过那种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的虚幻性,他曾把自己写给燕妮的头三册诗歌的特点概括为:“对当代的责难、捉摸不定的模糊的感情、缺乏自然性、全凭空想编造、现有的东西和应有的东西之间完全对立、修辞学上的考虑代替了富于诗意的思想。”[3]从现实这个客观真实的唯物主义地基出发,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文艺的现实主义特征。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作家不能观念先行,所谓的要“莎士比亚化”而不要“席勒化”,就是强调文艺作品的现实主义品格。马克思说:“无论思想和语言都不能独自组成特殊的王国,它们只是现实生活的表现。”[4] 马克思认为,拉萨尔的《济金根》“最大缺点就是席勒式地把个人变成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5]。在评论欧仁·苏《巴黎的秘密》时,马克思深刻批判欧仁·苏把现实的人变成了抽象观念的形象体现的创作缺陷,如玛丽花这个人物,承载的不过是欧仁·苏抽象的人性论与道德同情。真正的现实主义文艺,不是对现实作机械的模仿与再现,而是要从现实中发掘出那种传达历史规律的真实性。恩格斯在《致哈克奈斯》中对现实主义有过深刻论述,在恩格斯看来,现实主义不仅意味着情节的生动、情感的真挚与细节的真实,“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了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6] 恩格斯认为哈克奈斯在《城市姑娘》中没有凸显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意识与典型性格,反而将其塑造成消极落后的形象,这说明哈克奈斯并没有抓住现实主义的真正内核;巴尔扎克虽然属于保皇党,但他在小说创作中却能违背自己的阶级意志与阶级同情,进而表现出现实中深刻的历史必然性,恩格斯認为这正是“现实主义的最伟大的胜利之一”。[7] 总之,马克思、恩格斯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强调优秀文艺作品创作应始终立足客观现实,充分反映和表现蕴含着历史规律性的真实性,不要充当时代精神与观念的单纯传声筒。
马克思、恩格斯在评论文艺作品时,追求形式与内容、美学与历史的辨证统一。马克思认为,语言修辞不只是语言技巧问题,也是表达思想、反映生活的现实要求,修辞形式决定于表达的内容,修辞的目的在于为内容寻找恰当的表现形式。马克思批评夏多勃里昂的书“浪漫的外衣,用新创的辞藻来加以炫耀;虚伪的深奥,拜占庭式的夸张,感情的卖弄,色彩的变幻,文字的雕琢,矫揉造作,妄自尊大”[8],批判形式的虚浮和内容的空洞。青年恩格斯在评论同时代德国诗人时指出:“这是谁的作品?是卡尔·倍克的《浪游诗人》的片段,他的诗句雄浑有力,形象美好动人,但意思含糊不清,叙述过分夸张,比喻太多。”[9] 1892年,晚年的恩格斯在致敏·考茨基的一封信中批评迈耶尔哗众取宠的“广告式的语言”[10]。马克思、恩格斯在评论拉萨尔的戏剧《济金根》时,既批评了《济金根》的艺术缺陷,又客观分析了作品的艺术与美学价值。马克思说:“我应当称赞结构和情节,在这方面,它比任何现代德国剧本都高明。”[11] 恩格斯则在强调剧本“情节的巧妙的安排和剧本的从头到尾的戏剧性使我惊叹不已”的同时,又指出德国戏剧的未来在于“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识到的历史内容,同莎士比亚剧作的情节的生动性和丰富性的完美的融合”[12],并以此为标准对拉萨尔的《济金根》提出了批评意见。马克思、恩格斯既注重文艺语言风格、情节结构、叙事艺术等形式层面的美学特征,又强调文艺作品所蕴含的现实主义内容、思想与灵魂的深度,以及丰富的人民性价值。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是思想内容与富于诗意的形式的辨证统一。
人民是创造历史、推动历史前进的主体。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注重反映和表现广大劳动人民的生活、精神和情感,应该将“人民性”作为文艺作品美学价值的核心内涵。马克思、恩格斯与列宁均强调文艺的“人民性”价值。马克思在《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中指出:“自由出版物的人民性(大家知道,画家也不是用水彩来画巨大的历史画的),它的历史个性,以及那种赋予它以独特性质并使它表现一定的人民精神的东西——这一切对诸侯等级的辩论人说来都是不合心意的。”[13] 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指出:“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14] 恩格斯推崇欧仁·苏《巴黎的秘密》、狄更斯、乔治·桑等作家的文艺作品,认为他们将作品的重心转向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以前的文艺作品主要反映统治阶级、王室贵族成员的生活,如今是穷人和受轻视的阶级,“构成小说内容的,则是这些人的生活和命运、欢乐和痛苦”。[15] 列宁甚至直接指出:“艺术是属于人民的。它必须在广大劳动群众的底层有其最深厚的根基,必须为这些群众所了解和爱好。它必须结合这些群众的感情、思想和意志,并提高他们。它必须在群众中间唤起艺术家,并使他们得到发展。”[16] 列宁高度评价托尔斯泰,认为其作为一个“真正伟大的艺术家”,能够始终将自己的文学创作同劳动人民的生活紧密联系起来,能艺术地忠实于劳动人民的生活,文艺作品反映了“一直到最深的底层都在汹涌激荡的伟大的人民的海洋”,“通过他的嘴说话的,是整个俄罗斯千百万人民群众”。[17] 马克思主义强调文艺作品的“人民性”价值内涵,认为真正的作家应该有为人民抒怀、为人民立言的艺术与美学立场。人民既是历史的参与者,也是时代的见证者。优秀的文艺精品,应始终将人民的生活作为文艺创作的现实源泉,以现实主义的艺术态度去反映人民的宏阔深广的历史画卷,去表现人民积极健康、朴素真挚的精神与情感。
优秀的文艺作品,凝聚着作家伟大的艺术才能,反映出作家进步的艺术倾向性,彰显出作家追求真善美的主体意识与人文情怀。文艺精品的产生,离不开作家的艺术才能。马克思认为,真正的文艺创造应该像弥尔顿那样:“弥尔顿出于同春蚕吐丝一样的原因而创作《失乐园》。那是他的天性的表现。”[18] 这种天性的能动表现,就是具有高度主体意识的自由自觉的文艺生产。马克思区别了“生产劳动”与“非生产劳动”概念,“只有生產资本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非生产劳动则是“不同资本交换,而直接同收入即工资或利润交换的劳动”。[19] 马克思虽然把文艺视为生产,承认文艺作品的物质劳动与商品属性,但又强调指出,真正的文艺生产不是追求资本利益的生产劳动,而应该是追求艺术审美价值的“非生产劳动”。这就要求作家从市场经济的资本结构中超越出来,尊重文艺自身的审美规律和美学价值。“作家绝不把自己的作品看成手段。作品就是目的本身;无论对作家或其他人来说,作品根本不是手段,所以在必要时作家可以为了作品的生存而牺牲自己个人的生存。”[20] 同时,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强烈地表现出作家进步的艺术倾向性,这种艺术倾向性包括作家的审美态度、政治倾向与文化价值立场等诸多因素。列宁就曾反对那种毫无进步倾向性的文艺创作:“无党性的写作者滚开,超人的写作者滚开。”[21] 认为进步作家必须具有党性原则,必须有明确的意识形态倾向性,必须始终立足唯物主义的现实地基与人民性的价值立场。当然,正如恩格斯所言,作家的倾向性不是像标语和口号一样表现在作品中,而是要隐蔽地融合在作品的叙事与描写当中,“作者的见解越隐蔽,对艺术作品来说就越好”。[22] 这就既强调了作家进步的倾向性,又突出了文艺作品的艺术性。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是进步的思想倾向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
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马克思主义者在阅读文艺经典的过程中,总结出一系列评判、解释文艺精品的艺术标准与批评原则。像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立场与辨证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意识,“莎士比亚化”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内容与形式相融合的审美原则,美学与史学相统一的批评标准,“人民性”的思想价值与批评伦理,文艺生产时代“生产劳动”与“非生产劳动”的辨证关系,以及文艺如何保持“非生产劳动”属性的美学思考,文艺的“倾向性”与文学性相融合的问题等。通过对这些问题的理解与阐释,形成了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核心话语与批评范式。作家要想创作出优秀的文艺精品,就必须以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为实践指南。只有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创作指导,充分尊重文艺创作的规律性,才能真正产生表现时代精神、凝聚人民情怀的文艺精品。
二、马克思主义文论中国化、当代化进程中的文艺精品论阐释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进入中国以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中国化、当代化的历史发展与本土转化过程。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在学习、借鉴和吸收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思想的同时,又结合中国文艺的历史与现实,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形成了具有中国民族特色、本土特色与时代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与批评话语范式。优秀的文艺作品,既有着普遍共通的创作规律、审美标准与价值内涵,又因时代、民族与文化的差异性而表现出诸多不同的思想与艺术特质。文艺精品论既呼应了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对优秀文艺作品的审美界定与价值评判,又融入了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文艺作品的理论思考,是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者立足马克思主义理论原典,并结合中国当代文艺现实经验所创构出来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文论新思想、新话语,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当代化的重要理论成果。本文主要结合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的论述,反思文艺精品论的中国化与当代化建构。
习近平总书记立足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原典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当代化的理论形态,结合中国当代社会的具体现实与文艺审美经验,明确界定了文艺精品的理论内涵,并且将文运与国运、文艺发展同文化自信力的建设以及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联系起来,推动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与批评话语形态的发展。在2014年10月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谈到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创作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习近平总书记说:“优秀作品并不拘于一格、不形于一态、不定于一尊,既要有阳春白雪、也要有下里巴人,既要顶天立地、也要铺天盖地。只要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够温润心灵、启迪心智,传得开、留得下,为人民群众所喜爱,这就是优秀作品。”[23] “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其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24] 所谓思想精深,就是说文艺作品不能过于肤浅与媚俗,而是应该注重去表现、传达、弘扬健康向上和有深度的思想内涵。文艺应该致力于反映时代先进的社会思潮,从而引领民众的精神,产生深远的社会效益。普列汉诺夫就曾说过:“一个艺术家如果看不到当代最重要的社会思潮,那么他的作品中所表达的思想实质的内在价值就会大大降低。”[25] 艺术精湛强调作家应具备高超的艺术技巧和艺术修养,应不断推进形式与技巧的创新。制作精良主要强调在文艺生产环节,不要粗制滥造,而是要追求精益求精的制作效果,充分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
优秀的文艺作品,首先要立足现实生活,具有现实主义审美精神和文化情怀。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指出,作家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创造富有现实主义精神的优秀文艺作品。习近平总书记说:“走入生活,贴近人民,是艺术创作的基本态度;以高于生活的标准来提炼生活,是艺术创作的基本能力。”“文艺反映社会,不是通过概念对社会进行抽象,而是通过文字、颜色、声音、情感、情节、画面、图像等进行艺术再现。”“文艺要反映生活,但文艺不能机械反映生活。”[26] 在强调文艺的现实主义精神的同时,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文艺要歌颂光明、抒发理想,“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27] 优秀的文艺作品,是作家、艺术家精湛技艺创造出来的产物,是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和融合。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艺的思想价值,“对文艺来讲,思想和价值观念是灵魂,一切表现形式都是表达一定思想和价值观念的载体。离开了一定思想和价值观念,再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也是苍白无力的”。[28] 当然,这并不是说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并不重要。没有艺术形式的丰富多样和创新,文艺的思想内容就失去了审美呈现的艺术方式,也就必然缺乏艺术性和审美性。习近平总书记在致第十届中国艺术节的贺信中说:“希望全国广大文艺工作者和艺术家运用丰富的艺术形式和手段,描绘艺术之花盛开的多彩画卷。”[29] 习近平总书记特别强调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认为艺术形象的塑造要全面把握人物的性格。“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只有创造出典型人物,文艺作品才能有吸引力、感染力、生命力。”[30] 总之,“文艺创作是观念和手段相结合,内容和形式相融合的深度创新,是各种艺术要素和技术要素的集成,是胸怀和创意的对接。”[31] 优秀的文艺作品,必须始终坚持人民性的价值立场。“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既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在。能不能搞出优秀作品,最根本的决定于是否能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32] 习近平把“人民性”价值视为衡量优秀文艺作品的最根本价值,强调社会主义文艺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观照与人文关怀。人民既是文艺表现的主体,也是文艺审美的鉴赏家和评判者。优秀文艺作品的产生,离不开作为创作主体的作家艺术家的不懈努力和追求。习近平指出,文艺界要切忌浮躁的功利心态,作家、艺术家作为创作主体,既要有艺术技巧,也要有艺德。“那些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住的文艺精品,都是远离浮躁、不求功利得来的,都是呕心沥血铸就的。”“广大文艺工作者要有‘板凳坐得十年冷的艺术定力,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执着追求,才能拿出扛鼎之作、传世之作、不朽之作。”[33] 习近平总书记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作家、艺术家德艺双馨的创作精神,戒除浮躁、甘于寂寞的艺术定力,以及创作文艺精品的崇高审美追求。优秀的文艺作品,应坚持民族化的审美方向,充分借鉴传统文艺中积极健康的因素,在融合创新中弘扬文艺的中国气派与中国精神。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作家要注重传统中丰富的文艺审美内涵,要“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要从中华审美风范中汲取营养,将中华美学精神融入个人的艺术理念里,渗透进文艺作品的肌理中……为时代、为人民创作出更多富有中华文化底蕴、审美神韵、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优秀作品”。[34] 优秀的文艺作品一定要在借鉴吸收古今、中西之优势特长的基础上,发展民族化的审美风格。
此外,习近平总书记还进一步谈到文艺精品创作的体制保障、文化治理、文艺队伍建设等相关问题。在习近平总书记看来,文艺精品的创作绝不仅仅是作家个体的行为,而是国家、社会与个体三位一体的审美文化实践。从国家层面而言,应始终坚持党对文艺的领导,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文艺发展的根本保证。文艺精品创作应遵循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引导,培育、弘扬民族意识与家国情怀。政府应通过制定文艺政策、加大文艺生产方面的投入、加强文艺质量工程建设等举措来引导、推动文艺精品的创作与生产。从社会层面而言,文艺不能完全陷入经济效益的泥淖,而是要追求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应重视文艺强魄铸魂的社会功能。从个人层面而言,作家和艺术家要始终以真善美的标准要求自己,始终将个体与社会、国家和民族等宏大主体结合起来,唯有如此,才能创作出思想精深的文艺作品。文艺精品的创作需要有良好的文艺氛围和文化环境,要始终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政策,运用文化治理的方式来不断净化文艺创作环境,抵制庸俗、媚俗和低俗的文藝作品,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的标准,用健康的文艺批评来检验与衡量文艺精品的格调与品味。要致力于培育优秀的文艺队伍,加强文艺领军人才建设,等等。这些论述,进一步丰富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论的内涵,成为中国当代文艺精品创作与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实践的重要纲领和指导性原则。
三、文艺精品论与中国当代文艺创作、文艺批评的价值追求
理论既来自现实生活,同时又用于指导现实的具体实践。毛泽东说:“马克思主义看重理论,正是,也仅仅是,因为它能够指导行动。如果有了正确的理论,只是把它空谈一阵,束之高阁,并不实行,那末,这种理论再好也是没有意义的。认识从实践始,经过实践得到了理论的认识,还必须再回到实践去。”[35]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在长期的文艺批评实践中总结出来、经得起美学与历史双重标准检验的理论真理。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在继承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论的基础上,又结合中国的历史与现实,形成了具有中国化与当代化特征的文艺精品理论。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精品论思想来指导中国当代的文艺实践,如何在具体的文艺创作与生产实践中贯彻文艺精品论的指导思想,真正做到用优秀的作品鼓舞人?
文艺精品创作,离不开作家与艺术家的才、胆、识、力,需要充分发挥作家、艺术家的主体性,这是文艺精品创作最核心、最关键的要素。作家、艺术家要创作出“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36] 首先必须要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伟大的人格力量,要有高尚的艺德,要有为国家立心、为民族铸魂、为人民立传的神圣使命感。习近平总书记说:“养德和修艺是分不开的。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37]像屈原、杜甫、白居易等诗人的诗歌为什么具有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正在于他们有着为“生民立命”、为人民立言的道德意识。当代作家刘庆邦在谈到自己的小说《黑白男女》时说:“我努力聚焦矿工家属怎样走出悲痛继续生活,更想突出中华民族坚韧顽强、善良自尊、牺牲奉献的精神,让读者从中得到心灵的慰藉、汲取不屈的精神力量。”[38] 这种创作思想,充分反映出刘庆邦为民族铸魂的道德与美学追求。其次,作家、艺术家要想创作文艺精品,必须要注重生活经验的锤炼、艺术才能的淬炼和文艺题材的提炼。生活是文艺创作的源泉,任何经典的文艺作品都来自现实生活的土壤,这是文艺精品产生的唯物主义基础。别林斯基说:“把艺术设想成活在自己特殊的小天地里、和生活别的方面毫无共通之点的纯粹的、排他的东西,这种想法是抽象而空幻的。”[39]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作家要“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40] 文艺作品可以放飞想象、书写理想主义精神,但又必须立足现实大地、触摸时代脉搏,不能作脱离生活、脱离时代、脱离人民的空想。当代作家贺敬之深入陕北农村生活,学习陕北方言和秧歌等民间艺术,创作出经典歌剧《白毛女》。孙犁在河北省白洋淀担任小学教员时,接触到白洋淀人民可歌可泣的抗日事迹后创作出经典小说《荷花淀》。贾平凹为了小说创作,经常到各地的乡村采风,“我采风去过甘肃的定西,去过榆林的衡山和绥德,也去过咸阳北部的彬县、淳化、旬邑……”[41] 正是因为对乡村生活的熟悉,贾平凹才创作出了《极花》《带灯》《古炉》等有影响力的乡土小说。再次,作家与艺术家要力戒浮躁、静心慎独,要有弥尔顿创作《失乐园》般的美学追求,要有“板凳坐得十年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艺术定力和美学理想。古有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而终成经典名著《红楼梦》,今有编剧高满堂花5年时间深入生活,走访5个省份,采访200余个农民而创作出经典电视剧《老农民》。作家、艺术家只有不为功利所动,沉下心来创作,才能不断提升艺术技艺与艺术修养,真正形成有创新性的艺术发现和创造。最后,作家、艺术家要始终坚持“人民性”的价值立场,要树立为人民创作文艺精品的目标和理想。“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论的核心价值内涵,是衡量和裁判文艺精品最基本的价值标尺。《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施战军在谈到刊物办刊宗旨时说,《人民文学》自创刊伊始就秉持“人民性”的创作导向和办刊原则。“如何担当起为人民而文学的使命?从办刊来说,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抓原创精品,引导、发掘、承载和传播优秀作品,就是充满使命感的实际行动。”[42] 正是这种为人民办刊、为人民立言的使命感,使《人民文学》成为真正为“人民”的文学。总之,作家、艺术家要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论为创作指导,扎根生活、扎根人民、戒除浮躁、沉潜内心,以高尚的道德感、高超的艺术性来打造经得起历史与人民检验的文艺精品。
文艺精品创作,同和谐健康的文艺批评生态密切相关。积极健康的文艺批评,有助于形成文艺精品创作的良好氛围,有助于推动文艺精品的传播与接受,有助于发挥和实现文艺精品的审美价值。当前,我国文艺批评界还有许多不良现象,诸如所谓的人情批评、红包批评等,一味地迎合作家作品和资本利益,完全背离了文艺批评的基本伦理。某些媒体批评、网络批评不关心作家作品的真正内涵,反而一味制造流行元素和追捧者效应,将文艺批评视为炒作文艺作品的话语工具。某些文艺批评过于注重理论的阐发而忽视对作家作品的审美介入,使文艺批评变成了理论的自说自话,导致文艺批评丧失了现实性。有些文艺批评家盲目崇拜西方的批评理论和批评范式,机械套用西方批评理论阐释中国文艺作品,陷入强制阐释的话语陷阱之中,难以真正彰显中国文艺作品的民族元素和中国精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艺批评要的就是批评,不能都是表扬甚至庸俗吹捧、阿谀奉承,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更不能用简单的商业标准取代艺术标准,把文艺作品完全等同于普通商品,信奉‘红包厚度等于评论高度。文艺批评褒贬甄别功能弱化,缺乏战斗力、说服力,不利于文艺健康发展。”[43] 文艺批评要想真正成为文艺发展的建设性力量,要想形成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与中国风格的文艺批评话语和批评精神,就必须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以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论为批评标准和价值引导,以说真话为立场和原则,以发现文艺精品、传达人文价值、弘扬中华审美精神为文艺批评的理想追求。
从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理论出发,我们认为,构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应坚持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则和标准:首先是文艺批评的“真”。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应该是讲真话的批评,而非违心、虚假与伪善的批评。文艺批评家应该敢于挖“烂苹果”,有激浊扬清、敢于说不的勇气。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应该是讲真实的批评。真实性是文艺批评最基本的标准,鲁迅先生就曾讲过:“我们曾经在文艺批评史上见过没有一定圈子的批评家吗?都有的,或者是美的圈,或者是真实的圈,或者是前进的圈。”[44] 鲁迅所说的“圈子”,其实就是标准的意思,“真实的圈”就是真实的标准。文艺批评虽然要依据于一定的理论,但这个理论并不是脱离历史与现实真实的虚幻理论,而是经得起现实检验的理论。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绝不用抽象的理论来机械阐释作品,而是要在现实中证明理论、在现实中寻求理论。“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不仅要穿透文学现实,也要越过概念的泥淖,用批评之光照亮现实。”[45] 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应用真实性的尺度来观照文艺作品,将文艺批评建立在历史与现实生活真实的思想地基之上。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应该是讲真理的批评。文艺批评工作者应始终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与辨证法思想,科学运用马克思主义美学与史学相统一的批评方法来理解和阐释文艺作品。科学的理论与方法赋予文艺批评以真理性的标准和价值,只有坚持真理的批评标准,才能正确地认识和评价文艺作品,才能最大限度激活文艺作品的审美内涵与文化价值。其次是文艺批评的“善”。这里的“善”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赋予文艺批评的实践理性与批评伦理。如果说“真”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的态度、立场与标准,那么“善”就是文艺批评的价值、目的与意义。优秀的文艺作品,无不包孕着人类功利性的伦理价值与进步的意识形态倾向,折射出光辉灿烂的人文精神和道德情感,体现出创造历史、推动历史前进的人民的伟大力量和崇高理想。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要摒弃“价值中立”“艺术自律”等资产阶级文艺思想,始终坚持进步意识形态倾向性的引领和“人民性”的价值立场,要深刻认识到,文艺批评的目的,就是要将文艺作品中所蕴含的进步的道德力量发掘出来,使之成为构建社会意识形态与伦理情感结构的文化价值。坚持文艺批评的“善”,同时要批判那些偏离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向度、抛弃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伦理的丑与恶的文艺批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不管是批评立场与态度,还是批评内容,都要始终坚持文艺批评的意识形态合法性与伦理正义性。最后是文艺批评的“美”。“美”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的艺术标准和美学原则,是评判优秀文艺作品最根本的标尺。优秀的文艺作品,首先要经得起艺术与美学的评判。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从来不是纯粹的政治、社会与道德评判,而是始终坚持美学与史学、形式与内容、内部批评与外部批评的辨证统一。恩格斯在评价拉萨尔的《济金根》时这样说道:“我是从美学观点和史学观点,以非常高的亦即最高的标准来衡量您的作品的。”[46]其中“美学观点”指文艺作品所表现出的艺术性。恩格斯在批判拉萨尔的《济金根》落后历史观的同时,又高度肯定其艺术和美学上取得的成功。列宁批判阿维尔钦柯反动的政治立场,却承认《插到革命背上的十二把刀子》是一本有才气的书,“有些作品简直是妙透了,例如,描写经历过和经历着内战的儿童的心理的《被践踏的幼苗》,就是这样”。[47] 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强调文艺作品的艺术和美学标准,认为政治与伦理价值必须通过文艺作品艺术与审美的方式表现和传达出来。评价一部作品是不是文艺精品,一定要坚持真、善、美相结合的批评标准,坚持美学与史学、内容与形式相统一的批评原则,通过辨证批评的方法来发掘文艺作品中所蕴含的真、善、美的价值内涵。要“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48] 只有始终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来理解和评价文艺作品,才能形成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进而推动中国当代文艺精品的创造、传播和接受。
结语
文艺精品是一个时代文化价值与审美精神的艺术结晶,是衡量与检验一个时代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一个时代有没有优秀的作家和艺术家,有没有文艺精品的产生和繁荣,有没有传得下去的文艺经典,同这个时代的精神文明建设与文化软实力发展息息相关。当前,中国已经进入伟大的社会主义新时代。相比以前,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获得了极大的提高,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49] 这意味着,我们既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又要进一步发展文化软实力,培育和增强人民的文化自信。既要不断发展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又要以文艺精品建设为主导,以审美浸润和艺术熏染的方式来培育人民的精神文明素质和伦理道德水平。总之,在这个机遇和挑战并存的时代,广大文藝工作者一定要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精品论的指导下,坚持文艺精品创作的价值导向,努力用“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文艺精品来回馈时代、社会与人民。只有始终把文艺精品创作视为文化软实力发展的主要任务,才能为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提供优秀的文化资源,也才能真正提振和增强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注释
[1]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9页,人民出版社,2015。
[2] 同[1],第10页。
[3]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第9—10页,人民出版社,1979。
[4]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25页,人民出版社,1960。
[5]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171页,人民出版社,2009。
[6]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70页,人民出版社,2009。
[7]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71页,人民出版社,2009。
[8]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102页,人民出版社,1973。
[9]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4卷,第221—22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
[10]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第339页,人民出版社,1972。
[11]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169页,人民出版社,2009。
[12]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174页,人民出版社,2009。
[13]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49页,人民出版社,1956。
[14]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04页,人民出版社,1957。
[15]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94页,人民出版社,1956。
[16] 列宁:《列宁论文学与艺术》,第43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7] 列宁:《列宁论文学与艺术》,第22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8]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第406页,人民出版社,2009。
[19]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147页,人民出版社,1972。
[20]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87页,人民出版社,1956。
[21] 列宁:《列宁论文学与艺术》,第68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22]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70页,人民出版社,2009。
[23]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7—8页,人民出版社,2015。
[24]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0页,人民出版社,2015。
[25] 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美学论文集》,第848页,人民出版社,1983。
[26]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第12—14页,人民出版社,2016。
[27]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20页,人民出版社,2015。
[28]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第8页,人民出版社,2016。
[29] 习近平:《习近平致第十届中国艺术节的贺信》,《人民日报》,2013年10月12日(01版)
[30]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第12页,人民出版社,2016。
[31]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1页,人民出版社,2015。
[32]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3、第16页,人民出版社,2015。
[33]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第19页,人民出版社,2016。
[34] 习近平:《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学习读本》,第117页,学习出版社,2015。
[35]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292页,人民出版社,1991。
[36]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6页,人民出版社,2015。
[37]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第18页,人民出版社,2016。
[38] 葛亮亮:《文艺界集结再出发》,《人民日報》,2016年12月8日(06版)。
[39] 别林斯基:《别林斯基选集》,第2卷,第417—418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
[40]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
[41] 贾平凹:《极花·后记》,《人民政协报》,2016年4月25日。
[42] 施战军:《努力促进更多精品力作涌现》,《文艺报》,2014年12月8日。
[43] 习近平:《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学习读本》,第32—33页,学习出版社,2015。
[44] 鲁迅:《鲁迅全集》,第5卷,第487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45] 孙士聪:《新时代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现实品格》,《文学评论》,2018年第3期,第20页。
[46]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177页,人民出版社,2009。
[47] 列宁:《列宁论文学与艺术》,第36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48]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30页,人民出版社,2015。
[49] 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第11页,人民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