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粉彩轧道瓷的发展与展望

张璞，唐秀君，汤梦瑶，李亚萍

（1. 中国轻工业陶瓷研究所 ，景德镇市，333000 2. 景德镇陶瓷职业技术学院，景德镇市，333000）

1 引言

景德镇瓷器造型优美、品种繁多、装饰丰富、造型独特，其中粉彩瓷、青花瓷、玲珑瓷、颜色釉瓷并称为景德镇四大名瓷。景德镇四大名瓷各有其独到绝美之处，其中粉彩瓷以美艳多彩为最，而在粉彩中扒花又以工艺细腻繁复，精妙绝伦为最。清朝皇宫内务府的记事档中称其为“锦上添花”，又可称为“轧道锦地”“雕地”，景德镇彩瓷艺人更形象地将其称为“扒花”。作为陶瓷历史文化中的瑰宝，粉彩轧道瓷自清代创制，传承至今，因其独有的艺术风格一直受到国内外人们的喜爱，并且已经越来越多应用在现代人日常生活中所用的餐具以及茶具等日用瓷产品上，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

2 粉彩轧道瓷的发展历程

粉彩轧道工艺从根源上来说是刻划装饰工艺发展衍变的一种类型。刻划装饰的发展经历了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刻划装饰从瓷器创制之初就已经运用在瓷器装饰中；至唐宋时期，刻划装饰已可在我国各大窑场的瓷器中均见其广泛的使用。虽然明代景德镇瓷器装饰偏爱彩绘，然而刻划艺术并未就此淡出人们的视野，而是与彩绘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装饰效果更加丰富多彩。清乾隆时期轧道粉彩装饰工艺的出现就是刻划工艺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不断发展衍变的结果。

图 1 耙花结合新彩综合装饰

图2 混色耙花装饰

粉彩轧道瓷最早出现于乾隆年间。据《故宫内务府各作成活活记档》记载，乾隆五年、六年已出现瓷胎画珐琅锦上添花的装饰，瓷胎洋彩锦上添花（即粉彩轧道）则于乾隆六年始现。《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 • 乾隆七年记事》：“八月呈进锦上添花玲珑夹萱花瓷瓶等六十九件。”诸如此类的粉彩轧道瓷的记录在同一时期的清档中还有几条类似的，由此可知，自乾隆七年以后，景德镇御窑厂已能生产粉彩轧道瓷产品[1]。

粉彩轧道瓷的出现除了受到本土文化因素的影响外，同时也受到西方洛可可艺术的影响。由于清代康雍乾三代皇帝对西方艺术的热衷使得西方洛可可艺术涌入宫廷，并与中国本土宫廷艺术相互融合与碰撞，使清代宫廷审美艺术带有繁缛细密、柔媚华丽的欧洲宫廷色彩[2]。乾隆之后轧道工艺虽然仍然存在，但由于政府的腐败、国家经济贸易的萎缩等社会各方面的衰退，其精美程度不断下降，工艺也逐渐由精致堂皇变得松散粗疏。粉彩轧道瓷渐渐从乾隆时期的鼎盛走向清末民初的衰落，从高高在上的御用瓷器到民窑开始制作，再到民窑的瓦解，直至建国后期才开始逐渐复苏。直到现在，曾经象征着清宫廷审美艺术的粉彩轧道瓷，在如今依旧受到消费者的追捧和喜爱。

3 景德镇粉彩轧道技艺的发展

在粉彩轧道制作工艺上，现代制作工艺和传统并未有太大区别，基本步骤均是（1）拉坯成型；（2）写底款；（3）施透明釉；（4）高温烧成；（5）耙制纹路；（6）锦地烧成；（7）彩绘装饰；（8）烧成。不同的是：从器型成型来说传统是拉坯成型，现代既可拉坯，又可压制成型；从施加色地工艺来说传统是粉彩轧道工作者用嘴吹制色地，现代是空气压缩机配合喷枪吹制色地，对粉彩轧道工作者的安全更有保障；从耙花工具来说传统的是耙花工具是用木条绑定绣花针，现在的耙花工具是在自动铅笔中安装绣花针或者使用专门的耙花针。

在粉彩轧道装饰工艺上，传统的粉彩轧道瓷上耙花纹样是为了丰富装饰和填补空白增加富丽堂皇的感觉，背景采用传统吉祥纹或者学习西方装饰图案，画面和背景呼应并不多。现代设计除了继续仿制以前的器物，还将背景和画面更好的呼应起来，运用了其他绘画或者艺术形式的方法，结合景德镇传统的陶瓷装饰手法，将釉上釉下结合出新意，如图1。混色耙花（如图2）是近十年来景德镇粉彩轧道制作最显著的创新：将两种或多种色料喷涂于器身，形成自然的颜色过渡，改变了传统轧道瓷单一的釉色，装饰风格较传统粉彩轧道更为独特新奇，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4 粉彩轧道瓷市场现状及产业发展所面临的问题

4.1 粉彩轧道瓷市场发展现状

2013年、2014 年是景德镇粉彩轧道行业的鼎盛时期，最高峰的时期同时有十五家以上专营粉彩轧道瓷的经销商大量囤货，其他陶瓷店也会兼售。从2016年开始，市场处于饱和状态，粉彩轧道瓷的销售逐年下滑，同时经销商手中的囤货很难销售。景德镇不同装饰工艺的陶瓷产品都有其自身的流行周期，譬如今年流行粉彩则明年流行古彩，很大程度上是和经销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经销商来景德镇采购，但是景德镇当地的生产企业以及作坊因与市场联系很少，往往会跟风制作，直到供大于求之后就陷入集体滞销的状态。

4.2 粉彩轧道瓷产业发展面临的问题

因近年来受当前国际经济形势影响，我国日用陶瓷产品出口增长放缓，日用陶瓷企业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由于日用陶瓷行业竞争不断加剧,我国正将生产重心向更具竞争潜力的高档日用陶瓷，具有文化底蕴和艺术氛围的艺术陶瓷产品转移。消费者对日用瓷的要求已经不只是简单的经济实用，而是要其日用性和艺术性合而为一，高品质、外观造型兼具传统文化与现代美感、健康环保、个性化等因素已成为消费者选购陶瓷产品重要的参考指标，高品质日用瓷产品的市场需求也随之逐年提升。同时因为在传统粉彩轧道装饰工艺中装饰纹样的局限性及粉彩轧道工艺所使用装饰材料的高毒性，使得目前市场上的粉彩轧道瓷远远不能满足现代人对陶瓷产品的要求，传统粉彩轧道日用瓷在日用瓷市场所占份额逐年萎缩，大大限制了景德镇粉彩轧道瓷产业发展。

粉彩轧道装饰方法一般都是满装饰，纹饰细小均匀。耙花不能打底稿，从起笔到收尾要一气呵成，花纹要大小一致，布局均匀，不能出丝毫差错，也不能在瓷胎上留下空白。这需要积累多年绘画功底才能做到。对匠人而言，是一种重复、枯燥、细致的苦活：既费眼费神，又必须精神专注，心手相应，一丝不乱。一个细小的失误，就有可能破坏整件器物的美观，尤其对于扒花工艺而言，往往意味着全部的失败。正因为如此，景德镇的耙花工作者要完全熟悉一个装饰纹样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少至几个月，多至近年。据了解，一般的耙花工作者只熟悉二到三种耙花纹样的绘制，且景德镇粉彩轧道瓷作坊为了经济效益依旧选择传统的装饰纹样绘制粉彩轧道瓷，如凤尾纹、卷草纹、缠枝宝相花纹等传统花纹，固守传统，毫无新意，用色以传统的红、黄、紫、胭脂红等颜色为主，已远远不能满足现代人对粉彩轧道瓷产品越来越多的审美需求，与现代人审美理念的发展渐行渐远，使得我国粉彩轧道瓷产业面临发展缓慢、受阻的困境。在利益的驱使下除非需求量很大的情况下才会找专业的设计师设计新的纹样。在现今国内经济大环境下，已很难有大的订单定制粉彩轧道瓷。

目前国内粉彩轧道工艺所用的传统耙花色料多以粉彩颜料玻璃白与色剂简单混合制成，存在着有含铅量高，毒性大，铅易析出现象等弊病：第一，传统耙花色料所用原料中的玻璃白颜料含铅量极高（高达50%），危害了生产者和使用者的身体健康，并在制备耙花色料的过程中造成了环境污染。同时随着当今社会绿色环保理念的兴起，世界各国特别是北美及欧盟地区对陶瓷产品的铅等有毒元素的允许溶出量标准越来越苛刻，传统粉彩轧道瓷产品因其所用色釉料含铅量高导致出口受阻，阻碍了拓宽景德镇粉彩轧道瓷产品的国内及国际市场。第二，由于铅玻璃不耐酸碱腐蚀，使得传统的粉彩轧道瓷在长时间存放后，在瓷器的耙花表面出现铅析出现象，不仅降低了粉彩轧道瓷的光泽度，而且其析出的铅粉也将会对保存粉彩轧道瓷的众多爱好者的身体造成伤害。

5 对于粉彩轧道瓷产业面临困境的应对之策

对于目前存在的问题，笔者也提供一些解决方案，以供借鉴和参考：

（一） 政府加大对粉彩轧道装饰工艺的传承与保护力度

政府应将对粉彩轧道装饰艺术的传承和保护由政府职责上升到法律责任，明确政府在粉彩轧道装饰工艺的传承和保护中的责任，同时政府设立专项引导性基金，用于支持粉彩轧道装饰工艺的传承保护和创新，扶持粉彩轧道装饰艺术非遗市场化。同时打造非遗产业链，政府部门、非遗传承人、企业、金融资本要抱团形成合力，将粉彩轧道装饰艺术创意化、商品化、产业化，打造以粉彩轧道装饰艺术为核心要素的工艺品、旅游、培训、文博等多业态产业链。以此来达到粉彩轧道装饰工艺这一古老的中国陶瓷装饰工艺在生产中保护的作用。

（二）研究开发无铅粉彩轧道装饰材料

传统粉彩轧道瓷产品铅、镉溶出量严重超标是制约粉彩轧道瓷产业发展的关键技术难题和瓶颈。因此，面对国外针对陶瓷产品铅镉溶出限量标准的不断升级，进行无铅、无镉绿色无铅粉彩轧道装饰材料的研究与开发，从根本上解决铅溶出量问题，是提高我国粉彩轧道陶瓷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拓宽国内、国际市场，提高我国粉彩轧道陶瓷产品在出口创汇中的重要地位的必然趋势，也是对粉彩轧道瓷这一传统名瓷的创新传承和发扬光大。无铅、无镉绿色无铅粉彩轧道装饰材料的研究与开发同时对景德镇粉彩轧道产业的升级有着不可估量的促进作用。并在无铅粉彩轧道装饰材料的研究与开发中可以联合景德镇的日用瓷生产企业合作开发，积极推动景德镇粉彩轧道瓷产业的升级转型、可持续发展，使科研院所和陶瓷企业之间形成专业、产业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良好态势，实现“所企合作、产研共赢”。

综而言之，粉彩轧道瓷自清创制以来，在一代又一代的耙花工作者不断的传承与保护下发展到现代，面临着后继乏力，创新力不足等种种困境。笔者认为，粉彩轧道工艺要想实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只有通过在造型与花面纹饰上融合现代审美理念进行创新设计以及在粉彩轧道装饰材料进行无铅化创新研究开发、挖掘培养粉彩轧道装饰工艺人才等途径推动粉彩轧道工艺的创新与发展，并在政府的主导下对粉彩轧道瓷产业进行升级，推动粉彩轧道瓷的可持续发展，才能使粉彩轧道瓷重新焕发新的活力。在传承与保护粉彩轧道这一古老的中国陶瓷装饰艺术非遗路上，作为新一代景德镇陶瓷工作者任重而道远，同志尚未成功，吾辈更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