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
小女儿出生那年,小莉决定和丈夫辞掉工作,从宁波回到老家。那一年,成为了她人生的分割线。在此之前的20多年,被她称为“人生A面”,而往后的日子,则成为了她的“B面人生”。
今年夏天的雨水,格外多。这让生活在浙江的小莉,不得不把自己的“工作台”从室外移到了室内。小莉的身份很特别。她是一名酿酒手艺人,而她的工作台,指的是由木桶、蒸笼、过滤系统等组成的“烧”酒操作台。
2017年,小莉在短视频平台注册了自己的账号,取名“酒鬼小莉”,并发布了第一条视频,开启了短视频创作之旅。“酒鬼小莉”名字的来源,倒不是因为她多爱喝酒,而是因为她拥有一手祖传的酿酒技艺。
在她的手中,50公斤新鲜的桃子要先切成块,放入大缸中,经历整整4个月的发酵后,取出过滤。这之后,酿酒工艺来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烧酒。烧酒指的是用蒸馏的形式,让白酒以水蒸气的状态,滴落在酒精收纳器皿中。缓火流酒,这需要酿酒人在烧制的过程中,对酒的温度以及度数,具有极其准确的把控能力。
酒水酿造出来后,小莉还要对其度数进行测量。通常酒水冷却后,温度会比刚出锅时再下降6℃左右。这是一项十分考验耐心与体力的工作,酿酒的每一个环节,小莉都严格把控。就连桃子,都是她亲自上山,一颗颗采摘下来的。
除此之外,小莉的酒单还会根据季节随时调整。除了水蜜桃,糯米、猕猴桃、桑葚,也是她酿酒的“主力军”。那些应季水果,在她手中,都能够变成最香甜的美酒。就连桃花,她也能用自己的“秘诀”,将其酿成桃花酒。
一瓶瓶被保存在巨大陶罐中的酒水,是小莉对于酿酒手艺的一份匠心。
小莉发布的短视频,颠覆了许多人对于酿酒工艺的理解,在她其中一条视频下面,有近1.4万条评论,而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看了你的视频,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天窗。”
如今三年过去,小莉的视频号里已经发布了700多条视频,粉丝也从最初的十几人,涨到了如今的230万人。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能够让酿酒工艺被更广泛了解,依旧是小莉最大的梦想。
同样是一场大雨,却让生活在贵州的侗族姑娘阿香犯了愁。侗族是中国的少数民族之一,侗族地区被人们称为“诗的家乡,歌的海洋”。阿香与家人,正生活在这里。
这个看起来娇小的女生,有一手“炒茶绝技”。她称自己为“茶人”。从采茶到制茶,每一步都是一门学问,阿香早已了然于心。采茶讲究季节,而茶叶的炒制,注重的是温度与炒制时的用量。
为了更好地感知这些细微的变化,阿香选择手工炒茶。那些被她一株株摘下的茶叶,被放到巨大的铁锅之中,在她的双手之间,逐渐由透亮鲜纯变得香气四溢。
三年前的某天下午,阿香看着眼前美丽的侗乡风景,突然萌生出将这些美景分享给更多人,将侗族文化传播出去的想法。以此为契机,她开始拍摄制作视频,并且以“村姑阿香”这个名字,成为了一名短视频创作人。
出现在镜头中的她,总是穿着侗族传统服饰,她说希望能够让大家更加全面地了解侗族文化。她还亲自演示侗族的千年传统染料蓝靛是如何制作的。蓝靛是一种花期在秋季的草木,侗家人习惯将其用在染料制作中,从小耳濡目染的阿香,早已熟练地掌握了这门手艺。
每年秋天,她都会与家人一起,摘取最新鲜的蓝靛,用于制作染料。摘回家的蓝靛,要先以水泡的形式,进行四天发酵后,再放入石膏粉搅拌均匀,进行沉淀。此时盆中那些曾经翠绿的蓝靛,已经开始有向青色发展的趋势。一日过后,石膏混杂着蓝靛下沉,在经历过太阳的暴晒后,逐渐蒸发,形成这个代表着侗族的颜色。阿香说,这是侗族的“主打色”。
平日里,阿香会穿着自己亲手扎染的传统服饰,在闲暇时与好友一起唱唱侗族大歌。这些都被她用摄像机记录下来,分享给屏幕前那些未曾谋面的朋友们。
抱着一份对民族手艺的坚持,阿香坚守着,她希望终有一天,这些她热爱的侗族文化,可以被推上更广阔的舞台。
打开“康康趣生活”的视频,你可能会在某一瞬间产生错觉,以为这是一档荒岛求生节目。视频创作人康爸也是一名手艺人。他凭借木艺手工技能,总能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材料,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在视频中的他,总是穿着鲜亮的迷彩服,给大家分享自己的最新创作。
某種意义上来讲,康爸已经实现了人们常说的“财务自由”,毕竟,会雕刻、竹艺、木艺的他,可以给家人做出大多数需要的东西,从衣食住行,到日用百货,只有大家想不到,没有康爸做不出来的。看到自己的小孙子总拿着板凳当木马骑,他立即找来木头,给孙子制作了一只小木马。疫情期间,为了让家人在家也可以健身,他又用上百根竹子,制作出了一台跑步机。
偶尔,他也会做一些不那么实用的东西。今年端午节,康爸用一根巨大的木头,花费好几天时间制作出了一条“龙舟”,还用木头精心雕刻了一个“龙头”。制作好后,他推着龙舟来到家附近的小河里,没想到龙舟还真的浮了起来。
没过几天,他又用树枝和木头做了一个巨大的“鸟巢”,挂在树上后,他小心翼翼地爬进鸟巢中。虽然,坐在摇晃的鸟巢中,康爸内心还是有一丝害怕,但是,他还是被这种体验打动了:“坐在这里,看着风景吹着风,真的好舒服啊。”
偶尔,他还会做几道“黑暗料理”。他曾经用传统的爆米花机烹制了一只鸡,没想到,还挺好吃。在短视频平台上,这个短片被播放了54万次,评论里,网友们纷纷感叹:“康爸的脑洞,实在太大了!”
同样是精于木艺的手艺人,阿木爷爷则是将最寻常的木头,玩出了新花样。在他手中,一块最普通的木头,经过他的锯、钻、凿、抠后,都能呈现出一种全新的样态。而在经过打磨与涂漆后,一个承载着木艺精髓的作品——六道鲁班锁,即刻出现在人们眼前。这代代相传、历经2600年的卯榫工艺,在阿木爷爷手中,得以继续传承。
无论是酒鬼小莉、村姑阿香、趣生活康爸,还是阿木爷爷,他们都代表着一种人生的缩影,一种许多人没能体验,但又格外精彩的人生。而短视频时代的到来,让人们缩短了自己与另一种人生的距离,也让我们看到了,那些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看到的东西。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鲜有人会再花很多时间去专心做一些事。求快,求新,求简单,好像成为了许多人的生活常态。而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却愿意给自己的生活注入更多时间与精力:无论是花好几天时间制作一艘龙舟的康爸,还是用半年时间酿造一缸果酒的小莉,抑或是每天早上都背着工具走到鱼塘边检查水位的阿香。他们是手艺人,更是“守”艺人。
在短视频平台上,还有更多如他们一般的手艺人,在坚持着另一种人生与可能。每当我们搜索“寻找乡村手艺人”时,都会惊喜地发现,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正徐徐开启,原来有如此多样的手艺,我们未曾知晓。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活成他们的样子,但是这些手艺人的故事值得被看到,也值得被记录,他们的手艺也应当被更多人了解。毋庸置疑,他们是这个时代,独一无二且不可替代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