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的鱼缸效应

舒远

舒遠

磁极的倔强，是人们儿时就有过深切体验的：试图将两块磁铁同极对接，是最令人沮丧的徒劳。

然而，哪怕是再刁顽的属性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过去8300 万年间，地球的南北磁极就曾发生过183 次对调。生物界也有不少雌雄转换的现象，而自然变性在鱼类中尤为普遍。当同一生存环境（比如鱼缸）中突然少了雄鱼时，就会有雌鱼奋不顾身，变为雄性以替而补之。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就和鱼缸很有些相似：环境狭窄;成员相对固定;总在别人的瞩目之下。有意思的是，“变性”现象在这里也时有发生。

最高法院在联邦政府的三大分支中最为独立：其预算只可增加，不能减少;大法官的任命是终身的;在实行案例法的美国，最高法院的所有判决都是通行全美的法律，直接关系到美国人最关心的平权、堕胎和持枪等一系列权力的去留。

然而，一个如此独立的机构，其成员的产生却得依赖另外两大权力机构。最高法院的9位大法官，由总统提名，接受国会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系列公开问询，以3/5 的超高票通过该委后，再由全体参议院多数通过。无怪，每次新大法官的任命都会成为牵动全美的争夺战。

而大法官的这种形成机制，正为某些大法官的“变性”埋下伏笔。

又一个保守派大法官，似乎正在举世瞩目下替变。

老布什提名苏特尔时，后者的履历几乎全部局限于新罕布什尔州司法系统，关于联邦宪法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寻的“纸痕”。但是，白宫幕僚长、原新罕布什尔州长苏努努向老布什担保苏特尔的保守倾向。老布什不想重蹈里根的提名人选因被激烈诋毁和抵制而流产的覆辙，觉得无迹可踪反倒便于通过。然而，苏特尔在大法官宝座上不几年，就成了铁杆自由派。不仅如此，对华盛顿深恶痛绝的他，还是咬紧牙关等到小布什离任后才宣布退休，以确保其继任者由自由派总统奥巴马任命。

其实，苏特尔并不是真的掩藏了本性，不过是其本性不够顽固，在华盛顿的环境中很容易地节节“替变”了。而此前的斯蒂文斯，则是因“与时俱进”而替变的。他总是站在自由派一边，闹得我误以为他是民主党的卡特任命的。殊不知，他是共和党的福特任命的，任命前的保守倾向本就不偏激，随着美国社会的自由化，在堕胎和同性恋等一应问题上迅速左倾。

这两人都是由保守派替变为自由派的，正好平衡了共和党总统所任命的大法官多于民主党这一历史事实，难免让人想到因平衡性别而变性的缸中鱼。

然而，鱼类变性还有别的考量。在某些鱼类中，体量大的雄鱼可以独霸所有雌鱼，于是，这类鱼年轻时都是雌性，等到体量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才伺机变为雄性。变性，不过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繁衍后代的机会。

大法官们恐怕也无法摆脱实利考量。小布什任命的首席大法官，保守资历过硬的罗伯茨，就曾突破不掺和政治的传统，公开否认过特朗普，还在不少判决中站在自由派一边。又一个保守派大法官，似乎正在举世瞩目下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