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暴富，套牢厅官

文/浙江·溪石

浙江丽水市原副市长林康（副厅级）因迷恋炒股，利用自己担任县长、县委书记及副市长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并疯狂敛财近4200万元，将犯罪所得都用于买股票，最终因为听信所谓的“内幕消息”，全仓被套牢。而套牢的不只是股票，还有自己的人生。2019年11月22日，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林康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4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万元，对其受贿所得予以追缴，上缴国库。林康表示服判，不上诉。

“集资”收高息激活膨胀私欲

1962年出生的林康，丽水市本地人。林康长于一个干部家庭，由于历史原因，父亲受到“文革”冲击，他在童年时期吃了不少苦。1981年丽水师范毕业后进入丽水地区文化广播电视局工作。那时的林康积极上进，很快得到同事的认可和组织的信任，1986年被提为副科，1989年转为正科，1997年被提拔为副处。2001年，是林康仕途的转折点，他被调到松阳县工作，先后任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县长等职，历时10年8个月。这个时期，丽水市民间投资开始活跃，各种投资集资渠道不断出现。身处其中，加上儿时苦难记忆不时翻涌，林康陷入迷茫和困惑，也产生了“积累资本”，为自己今后的晚年生活、尤其为儿子的将来多聚点财富等想法。

于是，从2003年开始，林康先后参与了茶叶商宋某在江西吉安某项目的集资，房地产老板钟某在江西铅山某项目的集资，某建设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纪某在云南某房地产项目的集资，本金从起初的20万元，增至70万元，再到400万元。而这些所谓的“集资”，有的年利率30%，甚至高达50%，有的在本息付清数年之后，老板还以补贴为名给林康送上巨额“红利”。办案人员说，林康参与的集资，不难发现都有一个共同点——项目不在其工作辖区内。林康以为这样就可安全无虞，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集资项目虽不在松阳县内，可上述这些老板都是从松阳走出去的企业家，他们在县内都还有实业和亲朋好友，完全可以间接寻求帮助和支持，本质上脱离不了利益交换。纪某直言：“我们的高息又不会白付的”。事后办案机关查明，作为对高额“利息”的回报，林康利用职务便利，帮助宋某在茶叶市场经营管理方面、帮助钟某在拆迁补偿方面、帮助纪某在松阳酒店项目建设等方面谋取利益。林康参加“集资”吃高息，偏离了党政干部的人生方向，也激活了私欲的膨胀。

敛财数千万元被套入“股市”

在松阳县履职的最后几年，林康迷上炒股，期待在股市中发财。他在庭审时自述，刚炒股时自己只是小搞搞，资金量不大，但随着与房地产开发商齐某日益熟络，资金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真正进行股市较大投入是在2011年底，此时，他已升任丽水市景宁县委书记。在景宁，林康结识了一名“新朋友”——某投资有限公司老总齐某。齐某头脑活络，善于巴结领导。林对齐的豪爽、大度很是赞赏，二人打得火热。根据法院判决，林康受贿总金额中约四分之三都来自这位“朋友”。齐某不仅激起了林康的强烈敛财欲望，还为他炒股提供了大额资金来源。林供述称：“一来从小吃苦头穷怕了，二来小儿子尚未成年，想着给他多留点财富。更直接的原因是我那时迷上炒股，正到处筹钱投资，想着一夜暴富。”

2013年上半年，林康以购房为名向齐某提出“借钱”，齐一口答应。于是林将小姨子、儿子、远房亲戚的账户提供给齐，齐某很快打了300万元到这3个账户中。当时林还煞有介事地出具了借条。然而到了2015年，当齐某以林康帮助过的房地产项目利润可观为由再次送给300万元时，林稍作推辞就收下了。

当年10月，齐某盯上了景宁县某广场开发项目，他向林康表达了急切想参与开发的愿望，并请“林书记”出面帮忙。很快，齐某成立某投资有限公司作为该广场项目的运作主体，并提出送给林康1000万元干股。1000万！这对林康太刺激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帮助他拿项目，尽管这事有难度，但是1000万元的诱惑力确实大啊。想想自己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什么都不缺了。何况眼下自己炒股正愁钱呢！”见钱发晕的林康决定铤而走险，咬着牙收下了这笔滚烫的巨资。其后，林康亲自出面给相关单位打招呼，为齐某拿该项目创造和设置便利条件。在林康的干预下，齐某顺利拿到了项目。景宁县的这个广场类房地产项目，名叫东方广场项目，齐某于2017年开发建成后，其预售情况非常火爆。2017年8月，齐某又到林康家中给他送上400万元以酬谢。

这些年来，林康敛财最直接的原因和动力就是炒股。他一有余钱就往股市投，他的违纪违法所得基本都进了股市。除了利用自有资金炒股，收受齐某的贿赂炒股外，他还向老板借资炒股，曾向商人吴某借资1000万元，用了半个月；还向纪某借钱2000万元，用了5个月。早些年，他谨慎操作，盈亏基本持平。但到了2017年底和2018年，林康听信了几个所谓的“内部消息”，轻信买入，一买就被套，被套又想翻身，然后越陷越深。2018年上半年的一天，盯着手中那几只跌得不成形的股票，时任丽水市副市长的林康愁云满面。押上全部身家、承载着他一夜暴富梦想的这几只股票，此刻却让他揪心不已。“唉！真不该听信所谓的‘内部消息’！”林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老齐啊，遇上急事了，我那几只股票跌惨了，你能不能给我解个困……”这通电话后不久，林康就收到了齐某通过各种方式分批送来的1000万元。至此，林康共收受齐某3000万元贿赂。而这时的林康已经被“翻盘”的欲望烧红了眼，继续不断买入，直至满仓持股，俨然赌徒心态。

心生恐惧又对抗调查

公诉人说，林康起初参与集资时，他对利益的诱惑是“既想要又害怕，几番纠结”。虽然最终在贪欲这个心魔的蛊惑下，走上违纪违法的敛财路，但在面对某公司老板纪某给出的50%“年回报率”时，他又陷入纠结和害怕之中，“利息回报太高了，远远高于丽水当时的民间借贷利息。我长期担任松阳县和景宁县的主要领导，纪某在这两地都有项目，都需要他的照顾，那么多钱我也害怕呀。”林康心里清楚，这是明着的变相受贿。

林康采取了一系列办法来使自己心安。他再三叮嘱纪某一定要把钱放在外省的项目，这样就跟他的职务没关系了。为防暴露，林以岳父的名义与纪某签借款协议，每次换不同的账户与纪某进行交易，一部分利息还要求现金支付。2016年，连续4年收取50%“年回报率”后，林康在既割舍不下利益，又害怕被组织查处的心理下，提出将“年回报率”降低到20%。但是在纪某同意把利率降低，却提议要补给林康3年10%的利息差时，林康抵不住诱惑，又同意了。在收受齐某的1000万元干股时，林康当时也显得害怕，毕竟这笔钱金额太大了。可他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人大工作，接着就面临退休，“船到码头车到站”，收了这笔资金如侥幸过关，晚年就能衣食无忧，干脆他把心一横，收下了。

每次“纠结”的结果，林康总是被贪欲占了上风。“他受贿自有一套逻辑。”办案人员披露，林康认为这些项目都是公开公平竞争的，自己没有为投资者输送利益，没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在项目建设中自己也是为投资者做了应有服务的。就这样，他一边不安害怕，一边又使劲说服自己，从顾虑重重、战战兢兢，发展到后来肆无忌惮，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远。“越是不安，他的行为越谨慎。我们在调查时，光是理清每笔交易就花了很长时间。”办案检察官说，林康受贿手法之多样，用多个亲戚的名字，在多家银行开户，手里至少握有十几张银行卡，还经常要求现金交易。

当2016年、2017年，浙江省纪委两次委托丽水市委主要领导对林康谈话函询后，林感觉到组织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一边他在组织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另一边加紧“未雨绸缪”，多次与齐某、纪某等订立攻守同盟，约定在组织调查时统一口径，隐瞒、掩饰有关经济问题。在得知涉案人员纪某已被浙江省监委留置调查之后，林康慌了手脚，连忙将控制使用的相关银行卡、身份证及涉案贵重物品等装盒打包，转移至亲友家中藏匿，对抗组织审查调查。

留置期间林康反思，当时他一有余钱就往股市投，许多靠政治关系获得的违法收入均投进了股市。从小打小闹到千万借钱炒股。林康的炒股之路可谓“坎坷”，好的时候仅仅盈亏持平，差的时候就连听信“内幕消息”都能亏损千万，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在看守所里林康坦承，“如今我的几个账户资金被套达30%，账面浮亏超千万元。我这几年集资和受贿收入基本都投在股市里，接下去违纪违法收入上缴，正当收入又几乎亏净。这几年的瞎折腾最后是人财两空，唯一‘赚’的就是接下去的牢狱之灾。不仅毁了自己，也害了家庭，真是悔不当初！”林康说着泪流满面。最终，林康被杭州中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4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万元。

评语：

林康走上违纪违法敛财之路的开端是违规参与民间集资。他集资行为背后的思想动因是“人性本私”，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这种错误的价值观正是酿成他人生悲剧的“酵母”。接着，林康祈求暴富，沉迷炒股，从而疯狂敛财，最终从副市长沦为了囚徒。林康案的教训主要是自己意志不坚，私心杂念太多，让物欲迷花了眼，忘记了来时的路而堕入歧途。作为党员干部，走得再远都不要忘记来时的路，不要忘记为什么出发，只有这样，才能在各种考验和诱惑中保持定力，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