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迪,赵梦璐,王娜,付明晶,王爱敏
截至2018年底,我国60岁以上人口达2.49亿,约占全国总人口的17.9%[1]。老年人是典型的弱势群体,如何改善其健康状况,提高生活质量备受关注。社会隔离又称为社交孤立,是一种主动或被动的与社会脱轨,活动参与、社会互动、人际交往处于某种断裂或绝缘的状况,从而诱发生理和/或心理消极结果的状态[2]。老年人是社会隔离的高风险人群,社会隔离作为一种社会关系网络缺失的状态,可显著降低老年人的生活质量[3-5]。社会隔离作为日益凸显的社会及公共卫生问题,易导致老年人出现负性情绪,严重影响身心健康[6]。抑郁、孤独是老年人常见的负性情绪,亦与生活质量密切相关[7]。但国内尚未见有关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的相关性及影响机制的报道。鉴此,本研究探索社区老年人抑郁、孤独在社会隔离与生活质量间的中介作用,旨在为改善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和情绪健康,提高其生活质量提供参考。
1.1对象 2019年4~8月便利抽取青岛市6个社区的老年人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年龄≥60岁,青岛市常住居民;②意识清晰,有一定的理解配合能力;③自愿参加本研究。排除标准:①因严重身心疾病无法配合;②长期居住养老机构。最终有效调查社区老年人592人,其中男291人,女301人;年龄60~92(72.35±7.39)岁;文化程度小学以下127人,初中243人,高中/中专141人,大专以上81人;配偶健在457人,丧偶或离异135人;独居86人,与配偶同住406人,与子女同住53人,与配偶及子女同住47人。
1.2方法
1.2.1调查工具
1.2.1.1一般资料问卷 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居住方式等。
1.2.1.2Lubben社会网络量表-6(Lubben Social Network Scale-6,LSNS-6) 该量表是Lubben等[8]在原社会网络量表基础上编制的用以评估社会隔离的精简版,包括家庭网络和朋友网络2个维度(各3个条目);采用0~5分计分,总分0~30分,分数越低表示社会隔离风险越高,总分低于12分视为社会隔离状态,各维度低于6分视为家庭或朋友隔离状态。Ge等[9]将LSNS-6总分0~11分划为社会隔离,12~17分为高风险,18~20分为中等风险,21~30分为低风险。LSNS-6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0.89[8],本研究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3。
1.2.1.3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 该量表专门用于评估老年人抑郁状况,共15个条目,以“是”或“否”作答,总分0~15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倾向越明显,得分≥8分表明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10]。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7。
1.2.1.4孤独感量表(UCLA Loneliness Scale) 该量表共20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总分20~80分,得分越高代表孤独感越强[11]。Perry[12]将20~34分视为轻微孤独感,35~49分为明显孤独感,≥50分为强烈孤独感。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93。
1.2.1.5简明健康状况量表(The 36-item Short Form Health Survey Scale,SF-36) 中文版SF-36健康调查量表共36个条目,包括8个维度,每个维度按标准化计分将实际得分转化为0~100分:0~60分为差,61~95分为一般,96~100分为优良。生理功能、生理职能、躯体疼痛、总体健康4个维度可综合为躯体健康,活力、社会功能、情感职能、精神健康4个维度可综合为心理健康,躯体及心理健康计分为所含4个维度的平均得分,生活质量总分为8个维度的实际得分之和,总分越高代表老年人健康状况越好,<72分为差,72~117分为中等,>117分为优良[13]。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74。
1.2.2调查方法 在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管理者的帮助下,研究者本人在社区诊所或入户指导老年人当场填写问卷;对需要帮助者,由研究者根据老年人的意愿代填。共发放问卷610份,回收有效问卷592份,有效回收率为97.0%。
1.2.3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22.0软件进行统计描述及Pearson相关性分析,应用AMOS24.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验证变量关系及中介效应,并应用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效应。检验水准α=0.05。
2.1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得分 社会隔离总分(14.95±4.58)分,社会隔离状态发生率为29.7%(176/592),其中家庭隔离得分(8.52±1.77)分,发生率为12.3%(73/592),朋友隔离得分(6.22±3.65)分,发生率为42.1%(249/592)。抑郁总分(5.19±3.13)分,有抑郁症状者135人(22.8%)。孤独总分(42.06±8.53)分,轻微孤独感108人(18.3%),明显孤独感314人(53.0%),强烈孤独感170人(28.7%)。生活质量总分(113.02±10.56)分,其中躯体健康(61.77±13.02)分,心理健康(71.06±13.89)分。
2.2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的相关性 见表1。
表1 社会隔离、抑郁、孤独情绪及生活质量的相关性分析(n=592) r
2.3关系模型构建及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相关性分析结果,并结合有关文献,建立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间的结构方程模型,见图1。运用极大似然法,对结构方程模型进行拟合,并对模型进行修正:χ2=9.386(P=0.052),χ2/df=2.347,RMSEA=0.048,IFI=0.997,CFI=0.997,GFI=0.995,AGFI=0.973,NFI=0.995,表示模型整体拟合良好;另外,本研究各条路径系数均具有统计学意义(均P<0.01)。综上,关系模型成立。结构方程模型中各变量间的效应分解见表2,抑郁情绪的中介效应为0.230(-0.778与-0.296乘积),占总效应的24.86%;孤独情绪的中介效应为0.137(-0.803与-0.171乘积),占总效应的14.81%。进一步应用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效应,计算中介效应95%CI,样本量选择5 000,结果显示,抑郁情绪在社会隔离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关系中,间接效应为0.907,95%CI为(0.730,1.103),表明抑郁情绪的中介效应显著;孤独情绪在社会隔离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关系中,间接效应为0.625,95%CI为(0.449,0.830),表明孤独情绪的中介效应显著。
图1 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负性情绪及生活质量的结构方程模型图
表2 结构方程模型中各变量间的效应分解
3.1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现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老年人社会隔离得分为(14.95±4.58)分,发生率为29.7%,其中家庭隔离发生率为12.3%,朋友隔离发生率为42.1%,老年人社会隔离处于高风险等级,且朋友隔离更严重,与李少杰等[14]的研究基本一致。提示青岛市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风险较高,值得关注;且老年人更易发生朋友隔离,这可能与中国传统“孝文化”有关,使得老年群体中家庭功能更凸显,因而家庭隔离发生率相对低。本研究抑郁发生率为22.8%,高于武汉市老年人抑郁发生率(17.52%)[15],可能是测评工具及样本量不同所致。孤独总分(42.06±8.53)分,处于明显孤独感等级,评分高于沈阳市老年人孤独感水平[16],可能是因为青岛市经济发展迅速,人口流动大,且生活环境变化快,导致老年人社会关系疏松,环境陌生感增加。生活质量总均分为(113.02±10.56)分,为中等健康状况水平,其中躯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得分均处于一般水平,说明青岛地区老年人整体生活质量尚可,但仍有提升空间。
3.2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的相关性分析 表1结果显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显著相关(均P<0.01),且社会隔离得分越低即风险越高者,抑郁、孤独负性情绪发生率越高,而社会隔离风险越低者生活质量越高,与相关研究结论一致[4]。因此,社区应完善老年服务体系,帮助老年人维持和发展社会关系网络,呼吁给予老年人更多的家庭关怀和社会支持,促进其社会参与和交往,以降低社会隔离发生风险。此外,老年人抑郁和孤独情绪越明显,其生活质量越差,与王凤姿[17]的研究一致。提示应重视老年人的精神心理健康,鼓励老年人诉说,通过开展情感交流、心理辅导等活动,减少不良情绪的发生,增加其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从而提高生活质量。
3.3抑郁、孤独负性情绪在社会隔离与生活质量间的中介效应 本研究结果显示,社会隔离可直接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β=0.558),还可通过抑郁、孤独负性情绪的部分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其生活质量(β=0.367);抑郁和孤独负性情绪的中介效应分别占总效应的24.86%和14.81%。表明抑郁和孤独是社会隔离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的重要途径及内部危险因素,即社会隔离可通过增大老年人抑郁、孤独情绪的发生风险,导致其生活质量水平降低。分析原因,老年人常面临躯体功能、社会角色、家庭结构及生活方式等改变,导致社会关系网络缩小,易产生应激性心理压力,出现抑郁和孤独负性情绪,影响其生活质量[18];积极的社会适应与社会交往可使老年人获得更丰富的社会资源及支持,有利于增强老年人的自我效能,使老年人保持积极情绪,更加自信地生活[19];而缺乏社会参与和融入的老年人,常与社会疏离,其社交活动范围局限,导致社会隔离风险增加,生活信息和情感支持匮乏,易使老年人产生抑郁和孤独感,从而降低其生活质量[20]。因此,对社会关系网络较薄弱的老年人,应重点关注其心理需求满足情况,及时发现并改善不良情绪,以减少社会隔离对生活质量的负面影响。
3.4对策及建议 降低老年人社会隔离风险可从社区和个体两方面入手。在社区方面,建议社区卫生工作者将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纳入健康档案管理,密切关注并定期评估老年人家庭、朋友等关系网络状况,以及时识别和筛查社会隔离老年人;此外,应充分整合利用社区资源,拓展社区卫生服务职能,成立老年人社会活动管理小组,通过定期组织社区联欢、邻里互助等多样化的“夕阳红”活动,为老年人参与和融入社会搭建更多的平台和机会,创建老年友好型社区。在个体方面,家庭应注重与老年人的互动交流,着力满足其情感和社交需求;同时,老年人自身应改变固有思想和对社会的认知,积极主动地参加社会活动,真正实现晚年价值。
本研究结果显示,老年人社会隔离、抑郁、孤独及生活质量间存在显著相关性,社会隔离可直接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还可通过抑郁、孤独的部分中介效应间接影响其生活质量。因此,国家和社会应重视老年人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功能,丰富老年人的社会网络联系,以提高其生活质量,促进健康老龄化。本研究仅在青岛市6个社区进行调查,样本量和地域存在局限性,未来可开展多中心、大样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