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投宿的武夷山旅店外面,开着多爿商店,它们共集一种特色,即均辟出洁净、幽雅的一角做为茶室,中间很抢眼地摆放着一张只涂了一层清漆并打了蜡的根雕茶几:光滑、润泽和玲珑,全都保存着大自然最原始的造型,透露出原滋原味的风貌;室内皆佐之以恬淡、抒情的轻音乐,将静和的时光稀释开来,漫漶开来,拢住了每一位来访者。
这雅意的一面,被茶艺姑娘演绎到了极致,她们爱取用细长而“枯槁”的武夷山著名岩茶——“大红袍”,来酬待每一位嘉宾,在一道道的茶艺流程中,带领游人进入一种“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心境。
观赏着“大红袍”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慢慢地转着圈儿,悠悠然地舒放自己时,便有淡淡的色素氤氲开来,跑出来一种最朴素的红,那是裸露出来的武夷岩层原生的色彩,却是大自然中最本朴的颜色,令人惊叹,我不觉想起了泰戈尔说过的一句名言:“美的东西都是有色彩的” ,而取自于武夷山大自然中的这份色彩应是美上有加。
时有音乐声缭绕于耳,好写意的空间和格调!“喜闻幽香”——大红袍沁出的温润的清新气味,香醇绵厚地敲打着我们,我用嗅觉品咂着这份宁静的甘怡,竟有重回童年的感觉:富足安稳的心态,不尘不染,不忧不虑。
举杯“初品奇茗”之时,室外疾风骤雨的喧哗尘嚣已然离去,代之以“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一股底气;尔后,“三啜甘露”,细咂徐咽,特体验,初为涩,稍后则舌有余甘,喉润生津,这教人想起台湾作家三毛所叙述的阿拉伯人品茶之三道:一道苦若生命,二道甜若爱情,三道淡似微风。
这就是人生,苦尽甘来?!
茶如人生,人生如茶,同样的茶,可喝出不同的悟性来?
我虽不能完全进入茶道,但细品之,心底自是涌泛著阵阵温柔的浪潮,不知为谁,也无需为谁,更不必探究为谁,如水的柔情,如同荷底的风声,轻轻地拂过我的良知。
漫饮时,名利不逐了,职场不谈了,于他人的抵触没有了,一切都可以原谅,一切都没什么,一切都可忍将过去,许多纠缠的尘事不过是过眼云烟,《训道篇》有云:“虚而又虚,万事皆虚”,此话竟被茶道一而再,再而三地解读着。
我曾经的俗梦,比如:虚荣的贪恋,财富的妄想,争胜的愿望,也在这里,完成了其间歇和过渡。
庄子曰:“乘物以游心”,茶文化实则承载着的是一种境界:从容、恬静、随心和高雅。
静对杯盏的时光,也是与生命和解,与人生际遇和解的过程。
“山径摘花春酿酒,竹窗留月夜品茶”,这是一份精致。几片茶叶,浮沉之间,回旋着新的一页,新的起航,新的自己。
茶语是一种元素,将山、水、地、人、自然、宇宙等恢宏气象溶和在一起而产生的别样元素,它像运转着的一贴润滑剂,给世界带来了一份宽容和妥贴。
茶语是空中的云写就的,她不能磕碰尘事。茶语如素席, 白居易云:“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茶,也在挑选、甄别着每一位前来喝它的人。
茶语是天使行走时不小心丢下人间的符号,其缥缈无定的圣洁,却带给人踏踏实实的感觉。
大概武夷山的茶文化源远流长,此审美流程,笼盖着许多不可捉摸的美好情分:那是人和人之和美,人和自然之和静,人和社会之和谐的征兆。
纵横时空中,我似乎又寻得了那种沉淀在我生命深处的安静和淡泊。
作者简介:
思葭,原名高晓虹,浙江温州人。毕业于杭州师范大学英语系,高中英语高级教师,曾获市“教坛中坚”等奖项。高中时开始发表作品于《语文小报》;现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中国爱情诗刊》、【中国爱情诗社】在线诗人,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会员,乐清市作协会员,乐清市作家协会柳市分会副秘书长,柳川诗社会员。散文、诗歌等散见于《中国诗歌网》、《浙江省诗词与楹联网》、《中国爱情诗刊》、《温州日报》、《乐清文艺》、《乐清日报》、《诗雁荡》等各类报刊杂志、网站媒体。《故乡的云》曾获首届浙江省乐清市文化遗产保护征文活动比赛一等奖。
2018年12月出版个人散文集《那时花开》(现代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