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MOOC学习效益的心理干预策略研究

毛洪贲 昝智华

10.3969/j.issn.1671-489X.2020.21.011

摘  要 從学习者心理角度探讨导致MOOC学习低完成率的主要原因，借鉴斯坦福大学近期的研究成果，提出三类能有效降低学习者社会身份威胁的干预策略：减少社会身份威胁的社会归属实验;提高学习者自我价值感的肯定性实验;分享学习技巧的干预实验。强调对在线学习者进行人文关怀的必要性，对国内MOOC的高效应用和改良具有积极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 MOOC;在线学习;学习效益;心理干预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489X（2020）21-0011-03

1 前言

自2012年“MOOC元年”以来，中国慕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目前，12 500门慕课上线，超过两亿人次在校大学生和社会学习者学习慕课，6500万人次大学生获得慕课学分。为抗击新冠病毒，在“停课不停学”期间，国内的大、中、小学纷纷采用中国大学MOOC、超星、智慧树、腾讯课堂、雨课堂、QQ、微信等开展在线教学工作。2012—

2015年，全球超过2500万人参加了Coursera、Udacity、edX这三个资源最丰富、英语为主要授课语言的MOOC课程平台的学习，其中39%的学习者来自欠发达国家（下文统一缩写为LDCs）[1]。相比较而言，来自教育和经济水平较发达国家（下文统一缩写为MDCs）的学习者在MOOC完成率方面普遍较高[2]。根据完成率，MOOC并没有公平地惠及全球各地区，相反，它们反映了国家之间的在线教育成效存在普遍差异。

2 影响MOOC学业完成率的心理学归因

虽然MOOC学业差距可能在于LDCs自身的障碍（如较少的宽带互联网接入，正规教育和英语水平较低等），但近期斯坦福大学主导的一项研究发现存在另一种未得到足够重视的潜在原因：LDCs的学习者参与国际MOOC时可能还需要克服自己不受欢迎的思想负担，在试图学习时感到冷遇，因此表现不佳[3]。这种思想负担可能会因社会身份威胁而加剧，这是一种个体对缺乏融入特定群体的能力的恐惧。此外，学习者是否可能在MOOC中取得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生活环境。

美国曾有实验证实短期心理干预可以改善受身份威胁群体成员的表现，例如有关非洲裔美国人和美国的男性主导地区妇女的实验[4]。然而，国际层面呈现的社会认同威胁，得到的学术关注很少。国外研究者的调查发现，LDCs成员对于自身国籍会在MOOC中受到否定的关注度高于MDCs成员。MOOC的多方面组成元素，包括大部分课程资源都是由北美提供商以英语为载体提供的，这可能导致LDCs成员遭受社会身份威胁。对LDCs成员在学习和工作中墨守成规、缺乏能力的预认定，可能会增加成见威胁——一种特定形式的社会身份威胁[5]。此外，国际大型MOOC平台的非西方文化内容非常贫乏，而北美文化、观点和教学思想则占据绝对优势。MOOC资源中包含的发达国家大学的校徽或照片，可能也会令LDCs学习者缺乏归属感，并加强社会身份威胁。

事实上，除了那些阻碍学习者完成MOOC学习的结构性挑战，如英语水平的不足、宽带通信水平的限制等，研究者更应该指导MOOC设计师和教师做些什么来创建一个公平、友好的在线学习环境，告诉学习者无论他们的社会背景如何，他们都能学得很好。

3 学习者社会身份威胁干预方法分析

斯坦福大学博士生Kizilcec等论述并实施了针对社会身份威胁的干预措施实验，实验使LDCs学习者的MOOC持久性和完成率获得实质性改善，显著缩短了全球学业成就差距。这项研究于2017年1月20日出版于世界顶级科研杂志Science，研究发现欠发达国家的MOOC课程学习完成率比发达国家低很多。不过，研究同时发现短暂的心理干预可以使学习者获得课堂归属感，从而缩小全球学业差距。Kizilcec等认为，“MOOC提高了优质教育资源的共享范围，但这并不能保证世界各地的人们享有平等的教育机会”，“提供互联网和课件的访问许可是不够的，人们需要在e-learning环境中感受到关怀，才能发挥他们最佳的学习潜力”[3]。

在课程开始之前，合理地安排降低学习者社会身份威胁的干预方法，能显著地改善LDCs学习者的学习绩效，该方法已经在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科学MOOC课程和哈佛大学的美国公共政策MOOC课程中取得良好成效。因此，下文通过对国内外文献的调研和参考借鉴，总结归纳出三类能降低学习者社会身份威胁的干预策略，分别为减少社会身份威胁的社会归属实验、提高学习者自我价值感的肯定性实验和分享学习技巧的干预实验。

社会归属实验  让学习者知道在MOOC课程学习中遇到缺乏归属感的困惑是正常的、短暂的，并且不是他或他们团体的成员所特有的。让学习者阅读和总结以往修习该课程的学习者感言（起初对课程归属感的担忧以及随着时间推移对课程的逐步适应），将其关键主题提取出来，融入对未来学习者的简短建议中。

【具体实验案例】

参与在线课程的最初阶段可能是令人畏惧的，下文是引用的一些学习者描述的在线课程经验，请仔细阅读。

“当我初次接触这门课程时，我担心我的表现会比其他人差。我认为其他学习者都能达到课程要求的知识储备和能力水平，他们乐在其中。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合适，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愿意和我结朋友，是否会尊重我。数日后我才意识到，几乎每个参与该课程的学习者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胜任这里的课程。现在看起来很讽刺——每个人最初都感到自己是不同的，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在经历相同的过程。”——学习者A

“我热爱这门课程，我并不想以我的经历交换任何东西。我在讨论区结交了不少新朋友，也学到了很多知识。不过，这是一个艰难的转变过程。在最初几天，我害怕讨论区，担心别人不会真心对待我或听取我的想法。但是课程导师向学习小组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很兴奋——问题是关于我在课程中注册的问题。所以我在讨论区发表了更多的话，并分享了更多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了学习归属感，为解决课程问题作出很多贡献，为此感到自豪。”——学习者B

“我目前就读于一所普通大学，担心自己的学习基础会无法适应当前的在线课程。初次注册这个课程的时候，我认为课程导师会是难以相处的，学习分级是关键和艰难的，还担心其他学生是否会不尊重我。过了一段时间，我逐步适应了这个在线课程，并且在讨论区结交了一些朋友，开始享受更多的学习乐趣。当遇到学习困难时，我就会很自然地向其他在线学习同伴寻求帮助。我意识到即使学习分级是至关重要的，它也只是一种推动学习的方式，其他人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自从意识到这些以后，我就变得很喜欢参加在线课程。”——学习者C

现在请你思考：为什么学习者的在线课程体验会以引文所描述的方式发展？为什么他们首先担心自己在课程中的归属感呢？他们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适应的？请至少写一段文字表达你的想法和情感，不要担心拼写、语法或写得是否好。

自我价值肯定实验  每个MOOC课程开始之前以课程调查问卷和写作活动引导学习者，这个活动鼓励学习者确认积极的個人价值观，如与家庭的关系。当人们描写核心价值观时，他们的自我概念变得更加广阔，并降低了特定的威胁对自我完整感的影响。当前研究要求参与者写下如何将课程所学用来提升个人价值，这种干预能削弱学习者的不良情绪。例如，有人写道：“我需要这门课程，主要是为了改变我的职业，这将使我获得更多时间陪伴我的家人。”

【具体实验案例】

1）以下是一系列描述个人价值观的选项，每个选项对你而言存在主观性较明显的重要性排名。请选择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两项或三项。

艺术技巧/美学欣赏;幽默感;与家人或朋友的关系; 寻求改变/活在当下;为了学问而学习;宗教信仰/精神价值观;体育运动;音乐才能/鉴赏能力;外表吸引力;创造力;商业/管理技能;浪漫价值观

2）现在请考虑对你最重要的几个选项，并写出如何利用当前的课程来反映和强化你认为最重要的价值观。请至少写一段文字，专注于你的想法和感觉，不必担心拼写、语法或写得是否好。

3）我们希望你能给未来的自己一段文字，用来描绘你未来的学习过程和所学，写出你将如何用当前课程来强化你最重要的价值观。我们知道这样写很难，但我们相信，如果你的写作如同你现在的自我直接与你未来的自我对话，这将是特别有意义的。

学习技巧干预实验  对大部分人而言，初次参与在线课程都会遇到不少困难，通过阅读其他学习者分享的在线学习策略和技巧，能使后学者在遇到类似问题的时候有所启发或提前准备。

【具体实验案例】

下文分享部分学习者的在线学习策略和技巧，请仔细阅读。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需要成为一个更高效的学习者。学习不是简单地将材料填充到你的大脑，你需要将新学到的知识技能与你原有的知识技能相结合。”——学习者A

“当你的想法较多时，建立一个思绪清单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尽管在线课程本身并没有强制性的截止学习日期，但我给自己的在线学习制订了一份包含明确学习量和学习日期截点的学习进度计划清单，使自己的学习进度不会比计划清单落后太多，并基本保持在轨道上。”——学习者B

“我认为影响学习效果的不仅在于你如何学习，学习环境也是相当重要的。即使一些小的外因，如房间太热或太冷，或空气流通不畅，都使我犯困或注意力难以集中。”——学习者C

“为了获得最好的学习效果，我需要成为一个更好的聆听者。我认为在讲座的后半部分尤其需要重视，因为这段时间我特别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在课堂的最后几分钟，也就是老师进行教学总结和归纳的时候，我经常会分心。”——学习者D

根据你刚阅读的其他学习者的在线学习策略和见解，你对实现高效在线学习的最好策略和见解是什么？它们与你刚从其他学习者那里听到的是否类似或不同？请至少写一段文字。专注于你的想法和感觉，不要担心拼写、语法或写得是否好。

4 实验应用案例

2014年，心理干预实验首次被应用于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科学MOOC课程中，并且该课程是由学习者自定学习步调的，无法获得学业证书。该课程提供了大量的资源：共计286次演讲和评估。结果测量指标是学习者参与的课程活动数量，该指标反映了学习持续性。

2015年，同样的实验再次被应用到在哈佛大学提供的美国公共政策MOOC课程。该课程包含不同的主题，课程组织遵循基于队列的格式，具有严格的学习起始日期和为期六周的学习日程表，涵盖八个连续的“章节”。课程持续性的评估由学习者参与的章节的数量决定。这一次的课程实验采取一系列措施来检测学习产出，包括课程是否修完，是否在各种综合评估上取得足够高的成绩等。

这两个MOOC课程都要求学习者在开始学习之前完成在线活动，课程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参加社会归属干预（要求他们阅读和总结以往修习该课程的学习者感言：起初对课程归属感的担忧以及随着时间推移对课程的逐步适应等）、自我价值肯定干预（要求他们写出如何将当前课程合理运用以发挥其最大的学习价值）、受控条件下读写学习技能干预（研究表明，该活动对绩效不存在影响）这三种活动之一。结果75%的课程参与者在不到10分钟内完成了干预实验（中位数=4.5分钟）。

该研究通过在线学习者的IP地址确定其所在国家的位置信息，根据联合国根据人类发展指数（HDI）确定的阈值（由国民收入、教育和健康水平决定。MDCs：HDI>0.7，“高”和“非常高”。LDCs：HDI<0.7，“中”和“低”）划分国家发展水平。该研究分析了第一个实验中2286个参与者（LDCs人数占16%）和复制实验中1165个参与者（LDCs人数占7.4%）的数据。在两次实验中，最具代表性的LDCs是印度、巴基斯坦和埃及，最具代表性的MDCs是美国、加拿大和英国。两次实验的结果表明，学习心理干预措施对欠发达国家学习者的表现产生很大影响，使其持续学习时间加倍;在复制实验中肯定干预甚至扭转了差距，将不发达国家学习者的完成率从17%提高到41%。

5 總结和启示

即使是在社交互动很少的在线环境，社会身份威胁依然是影响国际学习背景下学习持续性的一大障碍。除了阻碍学习者完成MOOC学习的结构性挑战（如英语水平的不足、宽带通信水平的限制等），对学习者心理氛围的改善才能真正实现全球在线教育的公平性。为了创建一个具有国际包容性的数字化在线学习环境，需要研究者对触发和减轻学习者社会身份威胁的经历和诱因进行更多探索，鼓励学习者以健康的心态来参与MOOC课程，从而提高学习持久性和学业完成率，并减少不同背景的学习者之间的学习机会差距。即使难以发现社会身份威胁存在的诱因，学习者也会想知道他们是否属于这种受到心理威胁的群体。课程设计者需要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帮助学习者在全球学习环境中感受到欢迎和温暖。由课程设计师实施、学习者去参与的在线学习干预，只需花费两者短暂的数分钟，就能使MOOC课程完成率大幅度提高。因此，心理和学习科学能实现在线教育的可获性得向在线教育体验的公平性转化。

参考文献

[1]Chen Zhenghao， Alcorn B， Christensen G， et al. Whos Benefiting from MOOCs， and Why[EB/OL].https：//

hbr.org/2015/09/whos-benefiting-from-moocs-and-why.

[2]Hansen J D， Reich J. Democratizing education？： Examining access and usage patterns in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J].Science，2015，350：1245-1248.

[3]Kizilcec R F， Saltarelli A J， Reich J， et al. Clo-

sing global achievement gaps in MOOC[J].Science，2017，

355：251-252.

[4]Cohen G L， Garcia J， Purdie-Vaughns V， et al. Re-

cursive processes in self-affirmation： Intervening to close the minority achievement gap[J].Science，

2009，324：400-403.

[5]Steele C M， Spencer S J， Aronson J. Contending with group image： The psychology of stereotype and

social identity threat[J].Adv. Exp. Soc. Psychol.，

2002，34：379-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