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治“地球癌症”共筑美丽中国

2020-08-13 07:08耿国彪
绿色中国 2020年7期
关键词:石漠化荒漠化治沙

耿国彪

“在沙漠里种活一棵树、一棵草都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因此,我们对沙漠里长出的每片绿色都倍加呵护。”作为中卫沙漠变绿洲的见证者和治沙名人,今年54岁的中卫市治沙林场副场长唐希明从事沙漠治理近30年,与这里的一沙一草一木都结下了深厚的情缘。

位于腾格里沙漠边缘的宁夏中卫沙坡头,集大漠、黄河、高山、绿洲于一体,每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赏景度假。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是专程前来学习治沙经验的。因为闻名于世的“麦草方格”治沙技术就诞生在这里。

正是依靠“麦草方格治沙法”,让中卫人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宁夏率先在全国实现沙漠化逆转,连续20多年实现沙化、荒漠化土地“双缩减”。中卫人的治沙成果获得联合国“全球环境保护500佳”称号,麦草方格治沙法荣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

而今天的沙坡头,风沙已不再肆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沙水相依、绿色环绕的塞上江南的美丽画面。“我们会一直坚持治沙,让这绿色在沙漠中不断延伸。”望着金色沙海中随风摇曳的各种绿色灌木,唐希明认真地说。

被称为“地球癌症”的荒漠化,威胁着全球三分之二国家和地区、五分之一人口的生存和发展。我国亦是世界上荒漠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荒漠化土地面积261.16万平方公里,沙化土地172.12万平方公里,具有明显沙化趋势的土地30万平方公里。

6月17日是第26个世界防治荒漠化与干旱日。今年我国确定的主题为“携手防沙止漠 共护绿水青山”,倡导全社会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积极参与荒漠化防治,营造共建共享天蓝、地绿、水清的美丽家园的浓厚氛围,筑牢我国生态安全屏障,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防治荒漠化,中国有决心有理念,更有行动和成效。记者从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获悉,“十三五”以来,我国累计完成防沙治沙任务880万公顷,占“十三五”规划治理任务的88%。经过多年治理,毛乌素、浑善达克、科尔沁和呼伦贝尔四大沙地生态状况整体改善,林草植被增加226.7万公顷,沙化土地减少16.9万公顷。

从“沙逼人退”到“绿进沙退”

宁夏地处中国西北地区东部、黄河上中游,东、西、北三面分别被毛乌素、腾格里、乌兰布和三大沙漠、沙地包围,宁夏荒漠化土地总面积为2.79万平方公里,占全区国土总面积的53.68%,其中宁夏沙化土地总面积1.12万平方公里,占全区土地总面积的21.65%。宁夏又是一个干旱少雨、缺林少绿、生态环境十分脆弱的省区,全区80%的地域年降雨量在300毫米以下。沙漠化不仅制约了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也对中国西部的生态安全造成影响。

自2011年至今,宁夏完成防沙治沙任务103.72万公顷,截至2019年底,全区森林覆盖率达到15.2%,草原综合植被盖度达到56%。

提起宁夏的沙漠,不得不说中卫。中卫市常年受到沙漠侵袭,沙化严重,沙漠曾一度逼近距离城区仅4到5公里的地方。

为了抵抗沙漠化侵袭,中卫市历届党委、政府始终把加快造林绿化、搞好沙区综合治理作为改善生态环境和促进经济发展的重点来抓。中卫市综合运用植物措施、工程措施,探索出了一套“先固后治,固阻结合”防沙治沙新模式,利用麦草方格固沙,用生物工程治沙,目前累计完成扎设草方格42万亩、营造灌木林42万亩、种植经济林19.33万亩,在北部沙漠边缘筑起了60公里的防风固沙林带,沙区生态环境得到显著改善。

为守好青山绿水、构筑西部绿色生态屏障,宁夏研究出台《防沙治沙规划(2011-2020年)》,大力开展防沙治沙和生态修复工作。多年来,沙化和水土流失面积逐年减少,农业生产条件明显改善,沙区特色林果、草畜、马铃薯、中药材等产业不断发展壮大。

据了解,宁夏从2016年开始每年安排资金200万-300万元人民币专门用于禁牧封育,持续加大禁牧封育监督管理,每年查处违反禁牧封育条例违法行为均超过300起。在退化沙化草原治理上,宁夏持续组织实施退牧还草工程、已垦草原治理试点、退耕还草工程等生态建设项目,同步开展鼠虫病害防治和草原资源与生态监测。

据宁夏林草局副局长王东平介绍,气候、地貌及植被是宁夏土地沙漠化发生发展的根本自然因素,荒漠化治理过程中仍存在多重的困难与问题有待解决。“我们将科学编制宁夏‘十四五防沙治沙规划,加强小流域治理,通过实施草原生态修复、人工造林、封山育林、特色经济林、水土流失治理推进荒漠化和沙化防治,充分利用各区域有利条件布局沙产业,实现生态、经济协调发展,巩固脱贫攻坚成果。” 王东平说。

被誉为“中华水塔”“三江之源”“地球第三极”的青海省,生态地位十分重要。青海省荒漠化土地面积占该省国土总面积的26.5%,沙化土地面积占该省国土面积的17.4%,为我国典型的土地沙漠化地区。

几十年前的西宁,南北两山是无尽荒凉的“秃头山”,风沙漫天、黄土袭城的画面让老一辈人记忆犹新,防沙治沙迫在眉睫。1978年,青海启动实施三北防护林工程,与全国同步进入荒漠化防治重点治理阶段,在沙区大力营造防风固沙林和农田防护林网,一场轰轰烈烈的“治沙行动”在高原大地展开……

2019年,由青海大学农林科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张登山主持的三江源二期科技推广项目“沙化土地综合防治技术集成示范”,使固沙树草种乌柳、柠条、祁连圆柏、菊芋等治沙植物成活率达90%以上,使试验区流动沙丘植被覆盖度提高40%以上。

监测结果显示,近年来,青海省荒漠化土地面積减少5.1万公顷,沙化土地面积减少5.7万公顷,总体上实现了从“沙逼人退”到“绿进沙退”、从扩展到缩减的重大历史性转变。如今,西宁市南北两山森林覆盖率从7.2%提高到79%,实现了秃岭变“绿肺”的生态“逆袭”。

“黄沙滚滚半天来,白天屋里点灯台,行人出门不见路,一夜草场沙里埋。”这是几十年前内蒙古鄂尔多斯境内毛乌素沙地的真实写照。

在30多年的时间里,鄂尔多斯逐步形成了生态修复、生态牧业、生态健康、生态旅游、生态光伏、生态工业“六位一体”的生态产业综合体系,带动沙区及周边农牧民在生态产业链上发家致富。库布其治沙取得343项科技创新成果,防沙治沙经验已经推广到西藏、青海、甘肃等多个省区市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

库布其、毛乌素,这两个昔日的“死亡之海”,今朝变成了“希望之海”,公路南北纵贯,草灌乔筑成一道道绿色长龙。如今,鄂尔多斯全市空气优良率86%,年降雨量不断增加,生物种类由十几种增至530多种。2012年至今,鄂尔多斯沙区农牧民人均年收入从不到400元增长到1.8万元,享受到沙漠生态改善和绿色经济发展的成果。

毛乌素沙地是我国四大沙地之一,总面积4.22万平方公里,其中三分之一的面积在陕西省榆林市长城一线。毛乌素沙细,春天西北风一刮就起尘。黄沙蔽日,沙子侵道,人们在这沙暴里迷了方向,只能等风停再赶路;农户被这风沙驱赶,几经南迁。

榆林人曾经饱受风沙侵袭之苦,谈沙色变。那时,森林覆盖率只有0.9%,流沙面积达860万亩。榆林人吃尽了风沙的苦,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沙,非治不可!

在榆林,种树成为一种信仰。榆林人民与浩瀚无垠的荒漠和肆虐无情的风沙进行艰难抗争,谱写了一曲曲感天动地的治沙乐章,涌现了以牛玉琴、石光银、郭成旺、张应龙以及榆林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为代表的一大批先进人物与集体,这些“治沙英雄”用行动诠释了“不畏艰难、敢于斗争、矢志不渝、开拓创新”的榆林治沙精神。

经榆林人民一代又一代的不懈努力,境内860万亩流沙全部得到有效治理,创造了“林进沙退”的绿色奇迹。今年4月22日,陕西省林业局发布数据,榆林的林木覆盖率从上世纪50年代的0.9%提高到34.8%,榆林市沙化土地治理率已达93.24%,这意味着毛乌素沙地即将退出陕西版图,标志着陕北地区从“生命禁区”到“塞上绿洲”的逆转。

浑善达克沙地是我国五大沙地之一,主要分布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9个旗县市和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总面积5766万亩。2000年之前,受长期以来气候变化和人为因素影响,浑善达克沙地生态急剧恶化,源于这里的沙尘暴等自然灾害威胁华北。特别是2000年春,沙尘暴10多次袭扰京津等地。

面对日益严重的生态恶化局面,2000年,国家在浑善达克沙地率先启动京津风沙源治理、退牧还草、退耕还林还草等一系列生态保护建设重点工程。浑善达克沙地成为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肇始地。

内蒙古在实施这些重点工程基础上,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规律为“法宝”,用科学方法保护与修复生态。“我们通过围封禁牧把牧民和牲畜转移出来,最终实现生态自然修复。”锡林郭勒盟副盟长侯志民说。

地处浑善达克沙地南缘的正蓝旗,实施围封禁牧等生态治理措施以来,绿草丛生,野花绽放,流沙逐年减少。实施围封禁牧20年来,昔日风沙肆虐的浑善达克沙地,一片又一片换上绿装。

生活在苏尼特右旗额仁淖尔苏木图门嘎查的牧民扎木苏说,过去草场沙化得厉害,牲畜一点吃的也没有,每年都要买大量饲草料来喂养。2010年,他将自家300多只羊全部处理,把4000多亩草场围封起来。

10年过去了,扎木苏家的草场上植物茂密,沙化被遏制住了。“草原也需要休息,在退化严重的地方,恢复生态真是‘一封就灵。”他说。

草木葳蕤、百果结子的夏季,走进阿克苏市和温宿县的城郊村庄,感觉是在林海果园里穿行。无论是老、中、青哪一代果农,说起人与树木的深厚感情,提到不断做大的林果产业,都反复提到“柯柯牙绿化”这个话题。他们说,了不起的柯柯牙绿化工程,让戈壁荒滩上崛起了“绿色银行”。

下到农田,绿意盎然,鸟鸣啾啾,凉风习习;走进阿克苏市区,城在林中、水在城中、人在园中。在阿克苏市依干其乡依尔玛村生活了近40年的艾麦尔·麦麦提,见证了家乡越变越美,他觉得将这里称为“塞外江南”一点不为过。

“从爷爷那一代人就开始参与柯柯牙绿化工程了。”艾麦尔说,奇迹真是太多了:种地从一亩地收入几百元增加到上万元,管理土地实现了手机智能化操控,农产品可以通过电商平台销售,村民买了汽车和楼房……

30多年前,柯柯牙还是一片地势不平、布满盐碱、寸草不生的荒滩。每年四五月份,狂风裹挟着尘沙从这里侵袭阿克苏市、温宿县及周边地区,沙尘严重时天地一片昏暗,人根本出不了门,白天也要开灯。

从1986年开始,阿克苏地区历任领导率领各族干部群众全力实施柯柯牙绿化工程,一次次艰苦卓绝的造林大会战持续到2015年时,参与义务植树人员达到340万人次,造林共计115.3万亩,累计栽植树木1337万株。昔日的风沙策源地,变成了阻挡沙漠前进的绿色屏障,每年沙尘天气大幅减少,年降雨量由18.1毫米突破100毫米。

“如果没有柯柯牙绿化工程,我们不可能有种棉花、蔬菜、木耳以及养鸽子等这么多的增收渠道,也不可能摆脱贫困。”阿克苏市依干其乡良种尤喀克乔格塔勒村村民阿吾提·卡德尔说。

“柯柯牙绿化工程走出了一条经济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路子,深刻印证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阿克苏地区林业和草原局党组书记李新斌说。

党的十八大以来,阿克苏地区在持续巩固柯柯牙绿化工程先期25.3万亩造林成果的基础上,举全地区之力完成柯柯牙后续90万亩造林。同时,又相继规划实施了阿克苏河、渭干河、空台里克区域“两河一区”三个百万亩生态治理工程。

一道道防风治沙的“绿色长城”,使亘古荒原、风沙之源变成了生态屏障、绿洲果园。据不完全统计,近年来,阿克苏地区85%的造林工程为经果林,2019年全地區林果总面积450万亩,是1987年的13倍之多;挂果面积419万亩,果品产量达244.16万吨,是1987年的21倍之多;林果总产值达141.79亿元,农民林果人均年纯收入5015元,占农民人均年纯收入的31%。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一进洮南府,先吃二两土。白天吃不够,夜里接着补”……这些曾经流传在吉林省中西部地区的顺口溜,生动形象地描述了过去风沙肆虐、生态环境恶劣,人们生产、生活极其艰辛的情形。

吉林省通过持续开展40年的三北防护林工程和20年的绿化美化吉林大地规划,中西部地区实施了大规模的造林绿化和沙化土地治理工程,极大改善了生态环境。沙地变绿洲的梦想正在变为现实。

位于吉林、辽宁、内蒙古交界处,地处科尔沁沙地东缘的双辽市,现在已是林成网、田成方,数万亩的防风固沙林带,数百公里的护路、护岸林,成了“南成一片、北连一线”的整体格局,庇护着万顷良田,形成了坚固的生态屏障。

双辽市林业局局长姜佐权介绍,长期以来,当地将造林绿化视为改善生态、保障民生的大事来抓,树起了加快经济社会全面振兴的绿色屏障。昔日“风起沙满天,10米不见人”的景象一去不复返,肆虐一时的“风剥地”已成为历史。

吉林省林草局生态修复处处长刘国彪介绍,10年来,吉林省以重点生态工程建设为依托,开展人工造林、封山育林、封原育草,一个大型的防护林体系在西部地区初步形成,持续保持“绿进沙退”的进攻趋势。

“十三五”以来,我国实施了《全国防沙治沙规划》《京津风沙源治理二期工程规划》《国家沙漠公园发展规划》等一系列规划,深化防沙治沙改革,实行严格的荒漠生态保护制度,全面落实省级政府防沙治沙目标责任考核奖惩制度,维护荒漠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完整性和原真性。加快实施京津风沙源治理、“三北”防护林建设、退耕还林、退牧还草、石漠化综合治理等国家重点工程,由点到面带动荒漠地区生态状况整体好转。

国家林草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三北”防护林工程实施40年,累计完成造林保存面积3014万公顷,工程区森林覆盖率由1977年的5.05%提高到13.57%。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实施近20年,累计完成营造林884万公顷,工程固沙4.4万公顷。截至目前,我国批准建立53个全国防沙治沙综合示范区,封禁保护沙化土地总面积174万公顷,建设120个国家沙漠(石漠)公园。据第五次全国荒漠化和沙化监测结果显示,全国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年均减少2424平方公里和1980平方公里,沙尘天气次数年均减少20.3%,植被平均盖度增加0.7个百分点。

治沙致富相结合

我国近40%的贫困县、近25%的贫困人口分布在西北沙区。防沙治沙不仅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脱贫攻坚战的重要一翼。我国坚持荒漠化治理与扶贫工作相结合,走出一条治沙与治穷共赢的中国特色荒漠化防治之路。

“治沙事业的持续健康发展,要有一定的自我经济支撑,所以要开发利用沙漠资源,向沙漠要效益。”全国两会刚一结束,全国治沙英雄、陕西石光银治沙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石光银就马不停蹄地回到治沙基地。

年过古稀的石光银如今正忙着发展沙产业,带动周边农民增收致富。像石光银一样从事沙产业的企事业单位在榆林有150多家,年产值4.8亿元,从业人员10万余人。在良好生态防护屏障的庇护下,榆林架构起独具特色的经济林果产业主框架,带动了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和生态旅游业发展。

“村里有条不成文规定:要想入党,得先去山上种100棵树咧。”陕西省米脂县高西沟村老民兵连长高锦仁声若洪钟,全然看不出已经73岁。

面对脆弱的生态环境,几十年来,高西沟村發动群众在沟里打坝蓄水,在山上兴修梯田,植树种草,孜孜矻矻地干。如今这里的山河变了模样——绿海浩渺,苹果飘香。

“以前米脂有句话‘有女不嫁高西沟,就是因为太穷!现在我们这儿哪还有光棍咧。”高锦仁笑盈盈地说。

去年,老高家的农家乐开得红火,收入有七八万;自家种的苹果卖得俏,也有两三万收入。“望着这满眼绿色,村里人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现在咱这‘生态饭吃得可香!”

“今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强调,‘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绿水青山既是自然财富,又是经济财富。现在我们有了绿水青山,金山银山才刚露出一角,还得继续加把劲!”高西沟村党支部书记姜良彪说。

柯柯牙绿化工程让大片的戈壁荒漠变成了葱茏林带,也让大量的农民通过种植果树摆脱贫困、走向富裕,林果业渐渐成为农民增收的新途径。在因柯柯牙绿化工程而兴起的阿克苏地区红旗坡农场,果农吐鲁洪·塔依尔种植有20亩苹果树,年收入15万元左右。

戈壁滩上植树成本较高,后期维护花费更大,阿克苏地委书记窦万贵认为,要让生态建设的成果延续下去,必须充分调动民间力量,鼓励全民参与绿化,并享受绿化带来的经济收益。

“以林养林,就是合理调整绿化造林结构,结合南疆的光热资源,在防护林中间套种苹果、核桃、红枣等一批经济林。政府先期投入开发种植,然后用最优惠的政策承包给农民来管护,收益归承包户所有。”窦万贵说。这样,政府减轻了负担,农民也在生态建设中实现脱贫致富。

甘永军是“以林养林”的受益者之一。1989年,他从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来到柯柯牙承包果园,政府提供了免费的苗木、土地和水,守着20余亩果园的他,不仅买了楼房和轿车,还带头在果园开起了农家乐。

2011年,柯柯牙绿化工程四期工程建设时,原本在库车经商的王小平选择来这里种植果树,他认为一边为生态发展作贡献、一边带动农民脱贫攻坚非常有意义。

生态环境改善后,大自然会给予丰厚的回报。2018年,王小平牵头成立的阿克苏冰雪蜜脆园果业有限公司有400亩果树挂果,700吨优质苹果被内地客商一抢而空。“由公司提供农机具、农资、技术等方面保障,果农可以不用承担风险实现增收。”王小平说。

据了解,阿克苏地区在实施贫困村林果业社会化技术服务项目推进脱贫攻坚工作中,通过物化投入、社会化购买服务等方式,扶持建档立卡贫困户1.96万户,涉及9.7万亩果园,户均年增收2200元以上。扶持林果服务合作社49个、吸纳贫困户872人,年人均收入达8900元,切实提高了贫困户的增收致富本领。

樟子松、杏树、杨树交织而成的密林中,曾经的“沙窝窝”不见踪影,拔地而起的树木拼成巨大的“调色盘”,把浑善达克沙地南缘的多伦县装扮得格外美丽。

多伦县农民贾建峰从2000年开始承包5000亩荒山种樟子松,现已栽种100万株。“过去,我在自家山上养羊,2000年之前生态破坏严重,天天刮沙尘暴。不能再吃老本了,后来把羊卖掉,开始种树。现在成了生态造林专业户,每年卖树苗收入几百万元。”他说。

浑善达克沙地分布在11个旗县市境内,生活着20多万人。他们大多从事畜牧业生产,饲养近240万头(只)牲畜,是一个生产、生活、生态交错地带。在沙地生态治理过程中,最难办的就是如何解决生产、生活与生态保护之间的矛盾。为破解这一难题,当地通过生态建设产业化、产业发展生态化,着力推进生态与产业、治沙与治穷深度融合,加快调整优化沙区产业结构,积极转变生产经营方式,取得生产、生活与生态屏障建设多赢的效果。

锡林郭勒盟正蓝旗桑根达来镇的牧民阿布日米德,家住浑善达克沙地腹地。由于早年过度放牧,他家的960亩草场沙化严重。看着草场被沙子一点点吞噬,1996年,阿布日米德把400多只羊全部卖掉,换了十几头牛,推行舍饲圈养和育肥,边养牛边种草治沙。

如今,他家有36头改良的西门塔尔牛,每年销售牛犊收入近30万元,上千亩草场生态也得到恢复。

据了解,生态建设与产业开发、治沙与治穷深度融合,使浑善达克沙地2.5万名贫困农牧民走上脱贫致富路。经过20年治理,浑善达克沙地生态环境发生明显改善,林草产业、肉牛产业和旅游业等得到长足发展,农牧民生产生活有了保障,生态屏障建设取得成效。

中国绿化基金会幸福家园生态扶贫项目从2015年开始在宁夏开展。这个项目定位于“绿色公益循环产业项目”,即以生态扶贫的方式,实现西部干旱地区的生态环境保护和农民家庭增收、区域经济发展并行的可持续发展目标。通过在当地种植生态经济林,帮助项目区贫困家庭。当地农户通过参与生态经济林种植劳动,能获得劳动报酬和提高家庭经济收入,改善当地恶劣生态环境和实现家庭可持续发展。

项目之前曾经选择了在甘肃省通渭县种植大果沙棘树、广西壮族自治区新秀瑶族自治县种植石崖茶树。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则在西海固地区、吴忠市红寺堡区及其他贫困地区种植枸杞。枸杞根深达几十米,种一片就能稳住一片沙地,它不仅能发挥防风固沙、防止水土流失的生态环保作用,作为经济植物,它还能帮助当地脱贫。

宁夏红寺堡村民海虹住在荒漠边缘,因为土地贫瘠只能养羊度日。两年前,村干部和林业局的人找上门来告诉海虹,她家可以得到免费的枸杞树苗进行种植。

开始,海虹还非常犹豫,“我从来没有种过树,而且,红寺堡真的可以种活枸杞树吗?”但是来访的人说,不会种,他们可以教。枸杞树不但能有收成还可以改善环境,一定程度上减少土地的荒漠化,对当地人百利而无一害。

海虹听到后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在海虹看来,种了枸杞树,她的孩子以后就不用再忍受沙漠中居住的痛苦,呼吸到的空气不再含沙,看到的也不再是漫无边际的孤独而是绿树。每年她们家还能有固定收入。“天哪,這是做梦一样的生活啊!” 海虹说。

国家林草局荒漠化防治司负责人说,在保护优先的前提下,沙区特色产业成为农民收入的增长点。通过大力发展沙产业、增加生态护林员岗位、加大金融创新扶贫等举措,我国培育了一批沙生植物资源基地,初步形成了以木材、饲料、中药材、经济林果、沙漠旅游为重点的特色产业。

据不完全统计,近3年,北方12个沙区省份贫困人口减少了1000多万人。新疆2018年林果种植面积达123万公顷,林果业产值达488亿元,林果业收入占农民人均纯收入的25%。陕西建立了以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旅游业、新能源等为主的沙产业体系。

石漠化治理成效显著

从治理走向利用,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石漠化治理地区。石漠化是一种岩石裸露、具有类似荒漠的土地退化过程,被称为“土地癌症”。石漠化地区往往是贫困人口最多、贫困程度最深,生态恢复与治理任务最重的地区。通过生态治理和生态扶贫,我国广大石漠化地区人民逐步走上致富之路。

广东省粤北地区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石漠化和干旱问题。近年来,广东省在石漠化地区大力推进森林植被恢复、经济利用类植被恢复治理、工程治理、生态经济型治理、生态移民等五大综合治理,重建了石漠化地区森林植被,使122万亩石漠化地区得到有效治理,石头山变绿水青山,有效增加了老百姓的生态收入。

根据中国岩溶地区第三次石漠化监测结果,广东省岩溶地区石漠化土地涉及6个地级市21个县(市、区),面积5.94万公顷,集中分布在韶关、清远等地。其中,乐昌市岩溶地区石漠化面积达267.59平方公里,为全省之最。

在广东韶关乐昌市梅花镇下湾村长坪亭的一处石头山,记者见到了漫山遍野的油茶树,有些已经结果。望向远处,草木覆盖下的山体,几乎看不到裸露的石头。这里是重度石漠化地区,早在几年前还是光秃秃的一片石灰岩石阵。

在乐昌,梅花河、辽思河流经梅花、秀水、沙坪、云岩四镇,当地将这两条小河流域称呼为“梅辽四地”。但“梅辽四地”却几乎是“石漠化地区”的代名词。曾经因为乱砍滥伐、自然灾害等影响,失去植被庇护的山体,石漠化程度加重,山地涵养水源功能下降,“无雨则旱,遇雨则涝”。

乐昌市副市长朱锋麟介绍,自2008年乐昌被列为100个国家石漠化综合治理试点县之一,重点推进包括林业工程、水利工程、农村能源工程和扶贫工程等在内的综合治理工程,石漠化治理取得重大突破,石漠化土地面积缩减、石漠化程度减轻、植被盖度进一步提升。

据了解,2008年至今,乐昌石漠化地区新增森林面积约15万亩,森林植被盖度由2008年冰灾后的45%提高到63%;2019年相比2014年,当地中度石漠化和重度石漠化面积减少42%,轻度石漠化面积减少54%。

贫穷往往也与石漠化相伴相生,甚至还会陷入“越穷越砍树、越砍树越穷”的恶性循环。对此,乐昌把“治石”与“治贫”相结合加以破解。朱锋麟称,当地在石灰岩地区优先发展良种油茶,积极探索生态经济型治理路子,全市石灰岩地区油茶种植面积达4万多亩,并引进油茶产业龙头企业,完成油茶基地建设1万多亩。

目前,乐昌石漠化地区参与林下经济产业的农户6000多户。“去年行情好时一斤茶油能卖到120元,差时也有80元。”当地一名林农说。

“我们还在石漠化地区发展南药产业,开展森林康养旅游和农家乐,接下来还将建设石漠化公园。”朱锋麟称,经过生态治理的石漠化地区,“长出”了越来越多的“摇钱树”。

重庆是全国8个石漠化严重发生地区之一。根据第三次石漠化监测显示,重庆市岩溶土地总面积 326.8万公顷,占全市国土面积的39.7%,其中石漠化土地77.3万公顷,全市有36个区县不同程度存在石漠化土地。

据重庆市林业局相关负责人介绍,近10余年来,全市通过实施天然林保护、退耕还林、三峡后续植被恢复、石漠化综合治理等林业重点工程,大力开展封山育林、荒山造林、陡坡耕地退耕还林还草558.8万亩,有效改善了岩溶石漠化地区林草植被覆盖状况,全市石漠化土地减少184.5万亩。

记者了解到,在治理石漠化过程中,重庆市坚持自然恢复与人工修复相结合,筛选出花椒、桑树等优良乡土树种,培育了一批特色林业产业基地和龙头企业,在治理石漠化的同时,促进了农村就业增收和林业扶贫产业发展。

重庆市武隆区火炉镇曾经是土地石漠化比较严重的地区之一。记者在火炉镇筏子村看到眼前一片绿油油的果树挂满了桃子和李子。不过,就在六七年前,这里还全是裸露的岩石,土地贫瘠、石漠化非常严重。

火炉镇宣传统战委员杨军告诉记者,原来筏子村的土地被形容为“三分土七分岩石”,当地农户种庄稼都是在岩石之间的缝隙种点玉米、红薯等。全村8000余亩耕地中,有接近50%的石漠化土地。

后来,当地村民申建忠从外地引进脆桃,结合筏子村的土地、气候条件等进行嫁接、改造。经过多年的试验,申建忠将2000余亩退耕地“变成”了果园,并在当地牵头成立了合作社,发展了当地特色农产品“仙女脆桃”。

如今,筏子村通过实施退耕还林及其它扶贫项目,累计发展脆桃种植面积6000余亩,脆桃成为筏子村一大特色产业。近年这里还种上了李子、猕猴桃等果树,为全镇石漠化治理起到了示范作用,并带动了相关产业发展。

广西是我国石漠化最严重的省区之一。当地发展适合石漠化山区的产业,既有效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又促进群众脱贫增收,向夺取脱贫攻坚全面胜利发起总攻。

“石山变青山”“山清水秀生态美”……行走在广西城乡各地,一抹抹绿色让人难忘,石漠化山区披上绿装,生态红利让当地贫困户钱袋子鼓了起来。

“祖祖辈辈在石头缝里种玉米,不仅收成可怜,还把土地越种越薄。”提起过去的日子,广西东兰县武篆镇上圩村贫困户罗智说。

东兰县地处滇黔桂石漠化片区,当地水土流失严重,农作物产量很低。产量越低,群众越开荒,曾一度陷入越种越穷的困境。近年来,当地实施退耕还林,积极发展经济林产业,走出一条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的可持续发展路子。

“退耕还林后,开始种油茶,荒山渐渐变绿,原本夹杂着黄泥的溪水也变清了。”如今,罗智种了9亩油茶,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油茶产量逐年上升。现在每亩油茶年产值1500元左右,他家已顺利脱贫。

在东兰县江洞油茶产业核心示范区,记者看到,连片油茶分布在群山之间,盘山而上的产业路从油茶林中穿过,种植户正忙着为油茶施肥。

东兰县林业局油茶产业发展中心工程师韦孝海介绍,示范区所在地以前是荒山,零散分布着一些老油茶树。2018年设立示范区后,政府修建产业路,帮助群众改造和新种油茶。如今,核心区3120亩,辐射周边7500亩林地,带动一批群众脱贫致富。

板栗种植在东兰县已有400多年歷史,目前全县板栗面积32.5万亩。在隘洞镇板老村的东兰县板栗产业核心示范区,经过嫁接后,板栗的产量大大提高。

板老村贫困户韩建凡家有10亩板栗林,以前每亩年产板栗300斤,改造后预计今年亩产达500斤。按照每斤6元的平均收购价,收入可达3万元。

2019年东兰县森林覆盖率84.25%,林业产业已成为带动当地贫困户脱贫致富的支柱产业。东兰县林业局副局长石华说,全县已形成油茶、板栗、核桃三大经济林产业,带动油茶生产、食品加工、冷链物流等发展,2019年全县林业产业总产值达18.14亿元,6.6万余名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从退耕还林、生态公益林补偿和相关林业特色产业中受益。

“通过实施新一轮退耕还林、珠江流域防护林体系建设、森林生态效益补偿等林业重点生态工程项目,广西的岩溶地区生态环境明显改善,石漠化扩展趋势整体得到遏制。”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局副局长陆志星说。

贵州贫困人口多、贫困面大,是全国脱贫攻坚任务最重的省份。同时,贵州又是石漠化严重、生态环境脆弱的省份,“贫困”与“生态”相互影响、互为因果。

黔西南州望谟县连绵的山坡上全是石头。庄稼喝的是望天水,百姓走的是羊肠路。深处麻山腹地的望谟,于2008年被列入全国首批100个石漠化综合防治试点县。2014年,全县建档立卡贫困人口26211户100970人、贫困村103个,贫困发生率为33.74%。

近年来,望谟县不断探索林业工程建设、产业带动、科技支撑组合模式,通过石漠化治理,一片片石山荒山变成了苍翠青山,森林覆盖率达到68.28%,板栗、油茶、花椒、澳洲坚果等产业蓬勃发展,让过去的石旮旯变成了今天的“金窝窝”。

在探索绿色经济的道路上,望谟县依托资源禀赋,纵深推进农村产业革命,围绕“三果(芒果、澳洲坚果、板栗)两茶(油茶、紫茶)”的产业布局,大力发展板栗、油茶、花椒、澳洲坚果、芒果、紫茶等特色产业以及林下产业,彻底打破了传统作物种植“越穷越垦,越垦越穷”的恶性循环。

生态环境改善后,绿水青山成为了望谟群众的“绿色提款机”。截至2019年底,全县累计实现81个贫困村出列、22805户104263人脱贫,贫困发生率下降至3.61%。

5月上旬的望谟,天气十分炎热。蟠桃街道甘莱村花椒种植示范基地龙头企业众诚有限公司负责人吴宗林三天两头往地里跑,确保花椒供水正常。

“今年基地1000亩花椒初次挂果,预计产量20万斤,按照鲜果市场价每斤至少10元以上,预计产值不少于200万元。我们有充分信心将花椒产业做大做强。”吴宗林介绍,望谟独特的气候环境十分适合花椒生长,经前期试种成果检测,望谟花椒品质十分优良。

2017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吴宗林在甘萊村的荒山上种了30株花椒苗。“过了半个月去看,没想到花椒苗全都活着,还长得很茂盛。”第二年,吴宗林抓住当地立体农业观光示范园区建设项目机遇,大力发展花椒产业。

“由公司提供运营资金、技术、市场、种苗、农资,村集体组织管理劳务。农户享受土地流转费、入股分红、劳动务工费用。我们通过全力打造花椒高产示范基地,实现农企合作双赢。”吴宗林介绍。

从基地开园建设,就吸引了不少当地农户务工。“我们夫妻俩在这里务工,平均每人每天有110元收入,多的时候两个人一个月能赚六七千元,一年下来差不多有三四万元收入。”甘莱村建档立卡贫困户杨华伦说,3年来,他和妻子几乎天天在基地务工,收入得到保证,生活也越来越好。

“今年,我县计划发展特色林业产业11万亩,其中,板栗新种1万亩、低改6万亩,油茶新种2万亩,花椒新种2万亩。”望谟县林业局副局长赵埝檩介绍。

如今,望谟板栗种植面积26.2万亩,年产量约2.1万吨,年产值约1.47亿元;油茶种植面积14.7万亩,年产量约4000吨,年产值约6400万元;花椒种植面积约1.1万亩,产业发展初具规模。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滇桂黔石漠化片区80个贫困县已有66个脱贫摘帽,贫困人口累计减少362万人。2019年,三省区片区林草总产值达到3400多亿元,省级以上林草产业龙头企业达到165家,林草产业覆盖了85%以上的建档立卡贫困人口。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荒漠化防治司司长孙国吉表示, 我国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基数大、影响广,荒漠化土地面积261.16万平方公里,沙化土地172.12万平方公里,具有明显沙化趋势的土地30万平方公里,荒漠化防治进入“啃硬骨头”的阶段,治理难度更大,治理成本更高,任务更加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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