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鸥
2019年年初,网上出现了“珠峰永久关闭”“垃圾成堆”这样的热搜。但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丝不放心,因为海拔5200米往上,也就是比大本营海拔还要高的地方,才是热搜中的焦点。可是,那里也几乎从来没有记者上去实地调研过。因为上去一趟太难!2018年,我第一次跟踪珠峰登山季,在珠峰大本营住了一周。那个时候,我天天都得抱着氧气瓶和暖水袋才能勉强入睡。
那么,我还要不要上呢?作为新华社记者,我们当然选择上去了。
上去之后,我们看到了什么呢?垃圾成堆?没有看到,珠峰很干净。为什么这么干净?我们发现,珠峰脚下的村民被发动起来了。他们可以赶着自家的牦牛上山捡垃圾、运垃圾,回来还能根据垃圾的重量获得一定收入。在6500米的营地,一名美国登山者过来跟我说:“我们营地根本存不住垃圾,你们的村民一会儿就上来把垃圾全收走啦!”我说:“对啊,因为捡垃圾可以挣钱。”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在珠峰之上,登山、环保还有脱贫增收,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的模式。所以我们做了多场直播,尤其是英文直播,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在这样的“绝命海拔”,中国最普通的农牧民和管理者们,依旧在创造着可以让全世界借鉴的发展模式。
2019年4月,登山季还没开始,但是珠峰脚下一个乡里,村民们已经围绕登山产业开起了大会。报道乡里面的一场会议,这事情肯定上不了热搜吧?但我们去了,于是寫出了《珠峰脚下的一场“马拉松”会议》,记录体育和旅游产业如何促进当地的基层治理创新。
其实,相似的时刻还有很多。在这三年里,我已经六次走向珠峰,登顶了一座6000多米的雪山。因为我总感到一种焦虑,怕如果这个现场错过了,作为记者,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在西藏工作三年,我觉得我的同事们比我还要“焦虑”。从老社长郭超人开始,新华社记者就有不断向高峰挺进的传统。藏族记者索朗罗布已经20多次前往珠峰采访,而他的听力也因此不可逆地受损。但就是这样一位比我父亲年龄还要大的老记者,前年还和我一起攀上5300多米高的冰川。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拼”,他只是说:“新华社记者,从没想过后退。”
三年前,我从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来到西藏。那个时候,西藏对于我来说就是诗和远方。而在这三年里,我看到了更多:看到了艰苦岁月中的老西藏精神,也看到了新一代西藏建设者的接力奉献;看到了边疆各族人民对于美好生活那种最朴实的向往,也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那种最简单的快乐;还看到了青春另一种样子。
因为来到这里,我便成了光荣传统的一部分,战斗集体的一个兵,也便承担起作为新华社记者的一份责任,丈量脚下的土地,也记录新时代的历史。
摘自微信公众号“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