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总干事，提前离职的辛酸

温宪

体验过风口浪尖的周旋与艰难后，阿泽维多真切感受到的是新形势下的巨大冲击与压力，其间夹杂着诸多无奈与遗憾。

巴西人阿泽维多总是那样风风火火。7年前竞选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时，他因没有当过本国政府部长或其他国际组织高官而处于劣势，但曾任巴西驻世贸组织代表的他一再强调自己的优势：“你需要一個真正在世贸组织工作过、熟悉内部各色人等和各项机制的人。”他最终成为首位担任这一职位的拉美人。2013年上任，2017年连任，今年5月14日又突然宣布，将于8月31日提前一年卸任。

7月23日，63岁的阿泽维多在日内瓦世贸组织总部举行其作为总干事的最后一场记者会。他身材仍然高大，但笑声里已含苦涩，目光中闪现茫然。尽管以满分10分计，他诙谐地为自己过去数年的工作打了12分，但在表明“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之后，他又坦言：“请记住我的话，当我的继任者离开时，这一体制还会面临巨大压力。”

体验过风口浪尖的周旋与艰难后，阿泽维多真切感受到的是新形势下的巨大冲击与压力，其间夹杂着诸多无奈与遗憾。有164个成员、24个观察员的世贸组织本身便是国际力量分化、调整、组合的产物。从1944年7月布雷顿森林会议提出建立世贸组织设想，到1947年关贸总协定成立，再到1995年1月1日世贸组织成立，这一国际多边贸易机构的演变一直受制于政治意愿与利益博弈。

阿泽维多还是想多干成些大事的。2013年，世贸组织在印尼巴厘岛达成了成立以来的首个多边贸易协定——《贸易便利化协定》。2015年，又在肯尼亚内罗毕会议上同意取消农产品出口补贴，并就《信息技术协定》扩围谈判达成协议，降低和取消了1.3万亿美元的新一代技术产品的关税。

阿泽维多的第二任期与美国白宫新主人就任时间前后脚，麻烦也接踵而至。退群成瘾的特朗普说，世贸组织就是个灾难。若世贸组织试图阻止他向将业务转移出境的美国企业征收商品关税，“那么我们就会重新进行谈判，或者我们就会抽身”，也就是退出世贸组织。此后，美国对世贸组织拆台不断，最致命的一着便是令其争端调解机制最终瘫痪。

上诉机构是世贸组织争端调解机制平台，被称为国际贸易“最高法院”。自2017年以来，美国利用一票否决权连续29次否决启动上诉机构新法官遴选程序，最终导致2019年12月11日该机构只剩一名法官，世贸组织首次出现功能性“停摆”。这种釜底抽薪式的拆台及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全球贸易形势急剧恶化最终导致阿泽维多再也笑不起来。

目前，新的世贸组织总干事遴选工作正在进行，8名候选人中来自非洲的候选人当选可能性较大。所有候选人的竞选陈述中都提到了“危机”。风雨如晦，荆棘载途。“美国第一”举措强势，贸易保护主义汹涌回潮，反全球化势头正烈。当此之时，世贸组织如何修复争端调解机制，如何推动多边贸易谈判，如何进行符合最大多数成员利益的改革，如何有效缓解成员间的贸易冲突，正面临着历史性的挑战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