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去露天市场淘宝

石竹

旧机车、老物件，甚至是大件的古董家具，你都可以在欧洲的跳蚤市场里找到。相对于购物中心，这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市集或许显得更真实、更生动。

欧洲好逛的地方很多，但最让人头痛的事情莫过于周末各种商店全体关门，当地居民长期生活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可是远道而来的游客就比较难办了。这个时候你能做的，就是去周末都不会轮空的露天市场淘宝，不但不会失望，反而还有意外惊喜。

马德里：大集的名字很血腥

比起文艺气息浓郁的巴塞罗那，或是古意盎然的西班牙王国旧都托莱多，又或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安达卢西亚，马德里这座首都确实有一点乏善可陈，整座城市没有多么宏伟大气，也不太称得上精致好看。但是身为首都，它的文化和艺术的沉淀却一点也不少：普拉多博物馆里收藏了世界上最多的戈雅、委拉斯凯兹的作品，还有数量惊人的欧洲画家如提香、鲁本斯、波提切利等人的作品，索菲亚王后艺术中心里的毕加索和米罗的作品收藏之多之全也令人惊叹，毕加索最著名的作品《格尔尼卡》前永远站满了前来一睹大师画作的人们。对于足球迷而言，马德里还具有另一特殊的意义，足坛豪门皇家马德里和西甲劲旅马德里竞技让马德里成为了球迷们心目中的圣地，不少人前来参观球场或者去实地观看一次西甲比赛，体验现场的激情。除了这些地方，马德里还拥有欧洲最大的旧货市场：埃尔拉斯特洛。

虽然中文译名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西班牙文“El Rastro”的意思却很惊悚——血迹，原因是从前这块地方附近有屠宰场和制革厂，被屠宰后的牲畜的血顺着街道流淌。不过这一切都是过去时，现在每逢周末就会有大量摊主在该街区出摊，人头攒动的市场和啥都有的摊位充满了“买买买”的气息。也许你听说过声名在外的巴黎或者伦敦的旧货市场，对马德里的这个市场所知寥寥，但等到了你就会发现这个市场还真是个宝藏，一点也不输给那些知名度更高者。

埃尔拉斯特洛市场以卡斯科罗广场为中心，辐射了周围多达20多条街道。市场所在的拉丁区是马德里过去商贾云集的地方，经商交易的氛围从来就十分浓厚，如今更是马德里的时髦旅游区，距离马德里的热门景点不太远，大商场和精品小店、咖啡馆和酒吧、酒店和青年旅馆，应有尽有，想体验西班牙特有的Tapas文化——西班牙的作息时间和别处不同，午餐晚餐时间比较晚，所以在等待正餐之前，人们吃小吃，喝小酒，垫一垫空虚的胃，投入到轻松快乐的吃喝谈笑当中，在拉丁区享受这样的愉悦时光也是非常合宜。要找到埃尔拉斯特洛市场非常容易，远远就可以看到连绵几条街的摊位，无论从哪一家或者街道的哪一头开始，都可以进行一场漫长的淘宝之旅。古董家具、衣服、皮具、古董首饰、邮票、CD和黑胶唱片，民间艺术家自己制作的工艺品，创作的各种形式和材料的画作，旧书报纸和杂志，手工皮具等，到了这里简直让人有种老鼠掉进米缸里、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双眼睛的感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简直看都看不完。转了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几件彩陶的小摆件，又或者是弗拉明戈舞使用的扇子和响板，一幅很有些古藤老树昏鸦调调的铜版画，一个手工雕花皮包——西班牙手工皮具向来非常有名，在这个市场上有不少出售皮具的摊位，匠人现场制作，款式很有西班牙特色，是在大商场的专卖店里所找不到的。

市场里卖古董的很多，外行多是看看热闹。在那些看上去年深日久、落满了历史尘埃的古董之间，我还看见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孩子们常玩的玩具——红白塑料的不倒翁和上发条的条纹跳蛙！而且价格并不低就！也不知道这是全世界共通的玩具，还是摊主从哪个角落里淘来的这充满年代感的物件。有的摊主看上去非常有个性，比如一个卖旧书的摊主，一个人遗世独立地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周围堆满了如山的旧书，他自己拿着一本旧书看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生意做得如何。如果有人上来打听，摊主一副爱买买、不买拉倒的态度，好像读书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卖书只不过是一场行为艺术。不过这位摊主的书确实品相不错，品种也很多。正在学习西班牙語的我，以几乎一折价买下了厚厚的《唐·吉诃德》和《安东尼奥马查多诗选》，感觉像是得到了当日的意外收获。

雅典：奥林匹斯山下的集市

雅典，是希腊神话当中的众神之城，是传说中女神雅典娜庇护下的城市，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雅典卫城是这座城市的象征，那些历经了千年风霜仍然屹立不倒的神庙石柱，在雅典市中心高高的山丘上，从城市的哪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得到。雅典城就围绕着这座山丘生发出来，一如雅典娜在同波塞冬斗法时种下的橄榄树，从种子中萌芽，然后枝繁叶茂。

在卫城上极目远眺，可以畅想一下几千年前的古希腊人祭祀和生活的场景：山下巨大的酒神狄奥尼索斯剧场里，悲剧大师和喜剧大师的作品轮番上演;哲学家们在市集上发表雄辩的演说。不过有趣的是，这样的时光虽然过去了2000多年，但是古希腊剧场依然可以照常使用，而卫城山丘下的市集虽然已经没有了哲学家智慧的声音，但是却有了许多街头艺人奇奇怪怪的行为艺术和无数的商店与小摊儿，成为市民和游客们休闲的场所。蒙纳斯提拉奇跳蚤市场正是这样一个集市，它也是雅典最热闹的集市。

每逢周末，雅典的商店大多数都闭门谢客，但是蒙纳斯提拉奇却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不但众多小店照常开门，还有许多小摊儿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希腊的物价比欧洲不少国家要低，但不管是纪念品、土特产还是餐食，都很少会有踩雷之虞，对于游客来说非常友好。多年以来我们经常都会因为圣托里尼的蓝白小镇而认识希腊，不过在我一直以来的观察当中，希腊比起西欧诸国还是个不那么热门的地方。从实地来看，希腊实属一颗尚待发掘的明珠，无论是独特的人文风情还是爱琴海的风光都是一流的。

1. 瓷盘、酒杯或是烛台，总有一抹深邃的蓝色，被亲切地叫作“希腊蓝”。2. 繁复的雕花和昂贵的宝石，是希腊复古首饰的标配。3. 小店里处处充满着浓郁的爱琴海特色。4. 小摊位上，手工简单制作的镀金饰品也显得精致华丽。

蒙纳斯提拉奇市集是一个值得细细赏玩的地方，摊主们随意地在地上摆开自己要卖的东西，有的是锅碗瓢盆，雕刻着花卉和藤蔓，或许是银器，或许是五颜六色的彩绘瓷器;有的是希腊众神的雕塑，陶土制品或者是青铜制品，无论哪种的工艺都很细腻;还有的是仿古造型和图案的希腊古瓮和古瓶，无论是绘画还是材质都和博物馆中看到的那些古董非常相似。在这些令人爱不释手的纪念品中间，希腊的首饰是全程的一大亮点。即便是手工艺人们自制的材质比较廉价和简易的款式，也并不简陋，通常带有希腊本土的特色，比如以蓝色的魔眼或是一枚小小的舵为吊坠的项链，又或是用彩色丝线盘缠而成的耳环，蛋白石和金属丝编成的手镯，不拘一格的造型显示着制作者的巧思。而如果是正经有品牌的首饰，虽然价格高出许多，但是那些使用了大马士革织锦术制作，镂刻着古典纹样，镶嵌着红蓝宝石、石榴石、橄榄石，做旧风格的饰品闪烁着古朴的光芒，其精致程度让人想起电影里出现的拜占庭宫廷场景来，那些精美的首饰装点在主人的胸前、发间和手指上，为主人平添气势。如今寻常人也可以将这样的首饰买下，当然，即使只是当作艺术品观赏也是值得的。

市集里有不少咖啡馆和餐厅，逛累了之后可以在这些地方歇歇脚。雅典炎热的午后，在太阳的烘烤下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所以大家都纷纷躲到橄榄树的树荫下歇歇脚。此时，品尝希腊酸奶和希腊咖啡就成为首选。纯正的希腊酸奶味道非常酸，虽然健康纯粹，但是一般人难以下咽，所以常常配合着希腊的蜂蜜一同食用，带着鼠尾草和迷迭香风味的蜂蜜以它的甜润中和了酸奶强烈的酸味，让酸奶变得柔润温厚。希腊咖啡的味道也是独特，它是用咖啡粉煮出来的，浓稠的咖啡散发着坚果和巧克力的芬芳，装在小巧的杯子里端上来，细心地吹开上层的浮沫，慢慢啜饮，喝完之后剩下的咖啡渣沉淀在杯子底下，还可以用来占卜。还记得《哈利·波特》小说里哈利·波特觉得莫名其妙的占卜课上，老师就是用茶渣来占卜的。不过那是喜欢喝茶的英国人的玩法，在希腊从古至今流行的都是咖啡占卜，根据咖啡渣的形状和形成的图案来问卜吉凶。占卜是个技术活儿，连哈利·波特都搞不明白的，我们也就只能对着喝完的空咖啡杯许个比较现实的心愿：希望能再次来到希腊旅行。

伦敦：电影里走出的集市

相比伊斯坦布尔、马拉喀什那种明星集市“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伦敦的集市是遍地开花，或者一个就能撑起一整篇文章。我们之所以选择诺丁山集市，也是因为它曾经是电影《诺丁山》的外景地，整片区域彩色的房子，男女主人公因為“旅游书店”而产生的甜蜜爱情。而从电影中走出，集市里却是熙熙攘攘。

这里也是伦敦最大的二手古玩市场，银饰、餐具、古董相机、油画书籍，最早能追溯到维多利亚时期。诺丁山集市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了，不过最开始诺丁山集市和其他集市一样，都是以出售水果蔬菜等农产品为主的。然而在19世纪40年代的时候，大量的游走商贩开始涌入诺丁山集市，大量的文物古董也随着商贩一起来到了这里。因此，伦敦最大、最远近闻名的古董集市就花落诺丁山了。

1. 总有一位草根灵魂画手在景点外等你。2. 颜色鲜艳的矿石也是市集里的宠儿。3. 上世纪的不倒翁和娃娃面罩，有没有让你想起某部恐怖电影？4. 巴洛克花纹的木质钟表。

每周六是诺丁山集市的最主要的交易日，这一天也是集市最热闹的一天。所有的小贩商铺都会打开门来做生意。集市有络绎不绝的蔬菜水果摊儿以及衣服、家具装饰、二手物品和古董商店。其他日子集市也开门，只是种类没有那么齐全，相对的也没那么拥挤。

巴黎：不知名法国集市的日常

如果错过了跳骚市场，你就错过了整个巴黎。位于巴黎北部的圣旺跳蚤市场是欧洲最大的跳骚市场，有超过2500个摊位。但跳骚市场绝对不意味着低价货，几万欧元的艺术品也摆摊儿。圣旺市场的货品从古董家具、高价珠宝到明信片、电影海报，摊主的构成也从当地艺术家到周围居住的非裔、阿拉伯裔的商贩……巴黎的一面优雅老派，另一面又带着些许吉普赛人的市井气，在这里都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我对于法国集市的想象，是少年时代读过的一本由英国作家彼得·梅尔写的书《恋恋山城》，书中讲述了自己在普罗旺斯的小山村生活的故事，言语诙谐，山居的悠长岁月和形形色色的法国邻居在他的书中可谓是精彩绝伦，让年少的我第一次萌发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想法。彼得·梅尔描绘生活场景尤其生动，他笔下的法国美食和法国集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他所写的普罗旺斯阿维尼翁的市集：“我从来不知道在一个如此小的空间里，可以容纳这么多生鲜食物，而且种类如此之繁多。扳指一算，共有50个摊位，大多数都只卖一种货品……两侧则是闻来有海味的碎冰块，将花枝与粉红色鲔鱼、鲍鱼和鲈鱼、鳕鱼和鳐鱼分开。成堆的蚌和螺，软乎乎的乌贼，灰色的小虾，黑钢色的龙虾，用来油炸的鱼，煮汤的鱼，柜台盘子里还有新鲜柠檬所挤出的柠檬黄汁液。鱼贩子熟练地举着细长刀子对准鱼只一刀，就取出内脏，橡胶靴踏在湿答答的石板地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虽然没有去过阿维尼翁逛市集，但是朋友带我去过的一个巴黎市集，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见在卖鱼的摊位上，鱼贩子哗啦一声将冰桶里的冰倒在桌面上，然后将整条海鱼、乌贼和螃蟹摆放在冰块上，按桶卖的新鲜青口贝非常受欢迎，很快就被人们挑选光了，我和朋友也买了一桶，准备回家用白葡萄酒来煮。这里还有布列塔尼来的生蚝，食客们直接就在摊位旁边现开现吃。卖肉的摊位上，肉贩咔咔地砍切着各色肉品，牛排的品质看上去相当不错，可以买一块回去煎，撒上黑胡椒和海盐简单调味就非常好。卖葡萄酒的地方聚拢了一群酒友，虽然时间才不过早晨，大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瓶，以清爽的白葡萄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面包店的老板娘把摊子支到了广场上，新鲜出炉的长条法棍散发着温暖的麦香味，被烘烤得酥脆的牛角包仿佛在用自己金黄的颜色和焦香召唤着食客停下脚步。卖花的地方永远不会没有生意，不管是矢车菊、红玫瑰还是郁金香，浪漫的巴黎人生活中怎么可以少了一束鲜花呢？而在蔬菜的摊位上，有小巧的胡萝卜、一串串嫣红的西红柿、颜色鲜艳的大辣椒、还沾着泥土的小蘑菇;金贵的白芦笋上插着写着不同价钱的标签，字体看起来圆圆的很可爱;极具法国风情的朝鲜蓟就像花朵一样，一簇簇地摆放在一起，只等待一个穿着蓝白条纹T恤和细瘦的牛仔裤、系着小方巾留着短发的法国女子来伸手撷取。不过，这样的法国女子却走向了卖水果的摊位，为自己挑选了一袋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紫红色无花果。施施然走开的她，手里还抱着两条金黄色的法棍。

散发着微妙气味的奶酪，瓶瓶罐罐里装着的五颜六色的橄榄和泡菜，还有法国人挚爱的鹅肝酱，一切都跟彼得·梅尔笔下的市集差不多。这个市集一大早就挤满了前来选购一天食材的人们，很显然，这是个属于本地人的市集，没有响亮的名声，也几乎没有游客，只有一心奔着选购最佳食材回家做饭的人们。不少人和摊主热情洋溢地聊着天，一看就是常来常往的熟客。巴黎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市集，事实上我至今也不知道朋友带我去的这个市集的名字，但我却永远记得它这份烟火气，也成为了一个永远遗憾的念想。

（责编：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