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造房子不是为了容下你

2020-08-07 08:55沙子
小康 2020年22期
关键词:建筑界建筑师园林

沙子

很喜欢日本著名的俄语同声传译大咖米原万里女士,她聪慧直率,有人说她“具有日本人当中少见的直接和尖锐”,于是她被称作“毒舌万里”。在《以建造一个家为名的冒险》这篇散文里,她爆料称:“自从降生到这世界,由我本人设计并监督施工,乃至竣工落成的住宅,有一万间以上。不止,将近两万间了。”最后,她说:“只可惜,那都是我自成一派的构想,还停留在图纸上。”

在城市游走,却向往自然;为艺术倾倒,反向生活掘进;向天而歌,哪怕喉咙沙哑。

看她如此调侃自己的住宅,作为普通人,是不是很有同感呢?多少人不满意住在现代都市的水泥丛林里,可我们又能怎样?对于建筑师来说,他们对美好建筑的遐想和要求就能变成现实吗?

日本建筑大师隈研吾在他的著作《负建筑》里提到,20世纪无疑是建筑的世纪,但同时“我们的欲望让我们把建筑物从周围环境中分割出来”。建筑物成为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庞然大物,这是他对建筑乃至建筑行业的反思。他说在现实中自己想要的是负建筑,意思为:最适宜的建筑。

隈研吾的设计理念在中国长城脚下的公社里有所体现,由他设计的那套竹屋举目皆竹,尤其是十多平方米的茶室,六面都是竹子做的墙,通透空灵,悬于水上,举目就能看到对面的长城烽火台,是中国古诗词中提到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開放状态。在隈研吾看来,混凝土这个封闭的形式让人觉得“呼吸不畅、身体拘束”,因此,他主张使用“和纸”、竹子、木材、玻璃、泥砖等自然材质。他认为这些材料才能打造让人的身体真正舒展的建筑,“材料的使用已经远非解决功能,也是在构建一种情感”。

隈研吾所追求的,其实就是让建筑最大化地与自然和谐相处。和隈研吾的想法不谋而合的还有很多建筑师。比如英国鬼才设计师托马斯-赫斯维克。他最新在新加坡设计的一座新型住宅,每个住户都享有空中花园。

能让真正的树在水泥楼房里成长,虽然不是那么自由,但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其实中国人的建筑,一直很讲究对自然的亲近喜爱和尊重。不但所选材料为木材和砖瓦,最后都能不费力地返回自然;更在于空间布局和结构方面对自然的亲近和友好。曾获得建筑界最高奖项普利兹克奖的中国建筑师王澎,从大学本科到硕士研究生学习期间,都在忙于批判,先后写了《当代中国建筑学的危机》《死屋手记》,对整个近代中国建筑界和未来二十年建筑发展进行思考。在对整个西方建筑概念和自己所有的老师进行批判之后,他发现中国园林很早就解决了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问题。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说:“自那以后自己的任何一个建筑都是园林,不管表面上像园林的还是外表八竿子打不着的。”他独自操刀设计了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宁波博物馆、五散房等。

王澎说:“关于造园,近两年我常从元代画家倪瓒的《容膝斋图》讲起。那是一张典型山水画,上段远山,一片寒林;中段池水,倪氏总是留白的;近处几棵老树,树下有亭,极简的四根柱子,很细,几乎没有什么重量,顶为茅草。这也是典型的中国园林格局,若视画的边界为围墙,近处亭榭,居中为池,池前似石似树。但我谈的不是这个,我谈态度。《容膝斋图》的意思,就是如果人可以生活在如画界内的场景中,画家宁可让房子小到只能放下自己的膝盖。”王澎和中国古代文人有相同的追求,造房子不是为了放下自己,而是为了容纳天地和自然。人再怎么自大,也不应该损害自然。

对自然有敬畏之心,这样的建筑师才能真正找到最适宜的建筑,才能让毒舌美女不用浪费纸张画那些空中楼阁。

猜你喜欢
建筑界建筑师园林
弗兰克·盖里——建筑界的“毕加索”
阿尔瓦罗·西扎
——建筑界的“诗意”雕塑家
2022年普利兹克奖:弗朗西斯·凯雷成为首个获得“建筑界诺贝尔奖”的非洲人
清代园林初探
和千年园林的今世之约
雪中园林的七个片段
当建筑师
雷姆·库哈斯:建筑界的搅局者
梦想成真之建筑师
一个建筑师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