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块木头驯化为一只狐貍,需要一把锯,先大刀阔斧地将长颈鹿的骄傲、响尾蛇的机敏和兔子的柔软削去。然后换成小刀,辨认出你身上梦的天真,仲春的烂漫,如堕云中的温暖。最后用一张比一张细的砂纸,像擦亮星星那样,擦亮你尾巴尖上的雀跃,鼻子尖里的好奇,骨子里欺人的美。
下刀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在木头里是如何存在的,我只是试着一刀一刀地找你,这让我想起了我那总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却终于一漾一漾到来的生活。所以我离自知或者知你,都还差得很远,我想。
也许这个世界也混沌如一块方木,而清除是一种辨认的努力。
也许它也完整如一块方木,辨认是一种可靠的汲取。
可是我们往往是被雕刻也是被清除的,于是断了臂或失了脑袋也无法自知。我们少有机会去亲手操起刀子,留下这个,丢弃那个。
我们少有机会成为唯一一个对自己的生命指手画脚的人。少有机会亲自找见自己。
少有机会迷恋一块方木里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