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面条

2020-07-29 09:08马新峰
农家参谋 2020年6期
关键词:细粮石臼拉肚子

马新峰

童年的记忆总是那么难忘。

一到夏天,就想起了儿时最爱吃的蒜汁捞面条。那早已融入骨髓的奇妙美味引诱着我的味蕾,几十年了依然挥之不去,成为我永恒的食觉记忆。

蒜汁捞面条被家乡人简称为“蒜面条”。盛夏的中午,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热,吃上一碗过了凉水的蒜面条,不热不凉,舒服熨帖,饥肠辘辘的肚子很快充实起来,整个人都迅速变得精神。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如果有人问起中午吃的啥饭,吃了这种饭的人都会昂起头自豪地蹦出这仨字:“蒜面条!”

当年,能吃顿蒜面条是有条件的。那时农村粮食异常紧缺,家家户户几乎都处于填不饱肚子的状态,细米白面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刚收过麦子才能偶尔吃上一顿,算是改善生活;或者是家里来了客人,才可以跟着“陪吃”。哪像现在这样细粮天天吃,粗粮算改善。那是家里一年从生产队分的粮食也就够吃一两个月,于是,主妇们必须精打细算,全年都要切实贯彻“粗粮为主,细粮为辅”的生活方针,紧巴着过日子。但就是这样,到了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别说细粮,就是红薯干、玉米糁这样的粗粮可能都没得吃。

当时吃的面条都是母亲用长长的擀面杖擀出来的。要做蒜面条时,母亲都会一边忙乎,一边让我们兄妹去自留地里掐苋菜。苋菜是蒜面条的最佳搭档,换了其他菜好像吃起来就不那么正宗了。这种菜也是当时老家自留地里夏季必备的蔬菜品种,家家户户都要种上几垄,主要就是为搭配蒜面条。

为了节省白面,主妇们做饭时都会尽可能多地放苋菜,当时一家人吃顿蒜面条,都要放上一竹筐。吃饭时,盛到碗里的面条可能还没有苋菜多,以至于很多年我对苋菜都没有好感,看见它就有点反胃。但就是这苋菜,占了一大半的蒜面条,仍让全家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锅里煮熟的苋菜和面条都要捞到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井拔凉水”里过一下,让面条和苋菜降温,这样吃起来才不出汗,但又不能在凉水里放的时间太长,不然吃起来就太凉,容易闹肚子。盛到碗里后再浇上用石臼捣成的蒜汁,就可以开吃了。吃饭时不管大人小孩都会端着碗到村头大皂角树下,大家都围坐在地上,家长里短,边吃边聊,要不了三五分钟,一碗蒜面条就下肚,再喝碗面汤“灌灌缝”,打两个饱嗝,这饭就一个字——爽!

浇面条的蒜汁是有区分的。自己一家人改善生活时,就是大蒜加上盐在石臼里捣烂后兑上清水,顶多再用筷子点几滴香油就成;要是来了客人,这浇面条的蒜汁里还要加上一个碎鸡蛋——鸡蛋打碎后在开水里煮熟,然后用笊篱捞出来放到蒜汁碗里,用这种升级版的蒜汁浇到客人碗里,就算是款待了。因此,一到夏季,孩子们都盼着家里来客人,来客人了才能吃上加有鸡蛋的蒜面条。而在我们老家,夏天是要“瞧亲戚”的,家里不时会有亲戚到访,孩子们就能借此改善一下生活了。

面条、苋菜和蒜汁是蒜面条的“三要素”,至于为啥一定要浇蒜汁,听老辈人说,因为面条和苋菜过了凉水,浇上蒜汁后吃了就不会拉肚子。确实,小时候吃蒜面条很少有听说拉肚子的。而夏天口渴咕咚咕咚喝凉水时,大人们也总是提醒吃点蒜。

有人说童年的记忆最难忘,味觉的记忆最长久,这话一点不假。

现如今,生活条件不知比小时候强了多少倍,但那蒜汁捞面条的滋味总也无法忘却。每到夏天天热吃捞面条时,不管做了什么臊子,炒了几个菜,仍要用石臼再捣上一些蒜泥,浇在面条上,吃起来仍觉得那么地道,那么令人回味无穷。只是,现在吃蒜面条时不敢再用凉水过了。

外出到饭店吃饭,如果吃的是捞面条,也总会让店家再来一份蒜汁。当然如果饭店有石香菜,还会要求店家再加上点石香菜,味道更鲜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没研究过吃蒜面条的地域,不知道家乡的这种美味在多少地方流行,但身为南方人的我的大学老师却也爱上了蒜面条。不由得想起了两句名言:一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二是文化因交流而多彩。饮食文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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