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化妆

魏哲茹

难得去了一次商场，路过化妆品专柜，女性性格使然让我停下了脚步。

见了我，几名身着工服的服务员像发现了猎物，纷纷凑过来，“姐，姐，请这边看看，这边看看。”甜甜的叫声，精致的发饰，鲜红的唇膏，灿烂的笑容，一切显得亲切而热情，让我不忍拒绝。

靠近身旁的服务员，不失时机地伸手一引：“大姐，过来看看吧。”是曾用过的牌子，针对我这样干皮肤的补水。

选时又犹豫了。不管哪个牌子都是摆得瓶瓶罐罐，高高低低一大片。细管的、圆桶的、扁方的、菱形的;绿的、蓝的、粉的、紫的……功效越好设计越尊贵，颜色越大气，当然，价格也越贵。

选哪个牌子呢？那个服务员看我有点犹豫，很有经验地拿起一瓶白色金盖子的：“大姐，说实话，像你这个年纪了，不能再拿基础款了，那是年轻人用的，该用这样抗皱抗衰老的了。”

听了这话心有不快，抬眼瞅瞅她，尽管抹了层厚厚的脂粉，在灯光下，依然掩饰不住块块褐斑，鼻翼两边也有一样恨不得用熨斗抹平的法令纹，连眼角根根低垂的小细纹都清晰可见。

“这个年纪”“抗皱抗老”这些字眼有点刺痛了我。

她可能觉察出我脸色不好，赶紧补上一句：“其实姐底子挺好的，补补水，淡淡斑，衰老痕迹会慢一些！这个才一百多，性价比高。”听了她的自圆其说，我又暗自笑了。

这时她指着另边柜台的一个顾客，艳羡地说：“看到那个女人吗？在那个高档柜台成套成套地拿，皮肤保养得跟十八似的！”我顺手看去，果然，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坐在柜前。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戴着硕大的闪亮耳环，精致的妆容在翠绿耳环下透着几分妩媚，丰腴的身子裹着黑色包臀套装。几个女孩围着她，像几只苍蝇叮上一块肉，脸上绽着笑。拿起包装精美的乳霜，小心地拍在她手面上当场试用。

我笑了笑，拿一套吧。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姐，多送你点赠品。”

看着微信钱包上仅剩的两位数，心里有点失落。因为有些功能只是安慰：“不管你抹还是不抹，斑都在那里，不离不弃;不管你贴还是不贴，纹都会回来，不深不浅！”

人是欲壑难平的。没有的想有，有了想好，回过头看也不过如此，内心患得患失，美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爱美的。曾经抱着娃娃也不肯脱去高跟鞋，出去吃个饭也必须涂个口红，只要场合人多，头发洗得清爽才觉得不会狼狈。有了点年纪，脸上开始起斑，皮肤已经松懈，每每照镜子，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到底什么是美？美是明眸皓齿，更应宠辱不惊，是经历磨难后依然有一个良好的心态，起起伏伏后的气定神闲。心静、平和，有所归属的灵魂，面对不堪的勇气——是化在脸上最美的妆容。

像董卿貌能“芙蓉为面，杨柳为姿”，又才学惊人者太少，天生丽质盖过了内在的光芒，诗词大会上口若悬河的才学，让我们惊叹，美丽更多来自于涵养;是杨绛先生面对乱世的淡定和从容;是叶嘉莹先生身处风雨的坚韧和旷达……

林清玄先生说：“一流的化妝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三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

看着手里小小的一个瓶乳，心里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