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人寿困于股权

吴敏

“百年伟业，始于当下”，这是百年人寿的“百年愿景”。但当下的百年人寿却负面缠身，业内倒数的偿付能力水平、破产重组股份遭到冻结的二股东、股权分散频繁遭到转让却无果、被评级机构列入负面信用观察清单。

不仅如此，作为一家为老百姓提供生命健康保障的人身险公司，百年人寿旗下多家分支公司还存在屡屡欺骗投保人的情况。作为一家以“悦客户以服务”自居的保险公司，百年人寿当下可谓是“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股权动荡危及整体

百年人寿于2009年6月1日成立，总部位于大连，是东北地区首家中资寿险法人机构。公司目前第一大股东是大连万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根据公开资料，大连万达于2014年从国电电力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和辽宁时代万恒股份有限公司分别受让了百年人寿1亿股份后，总计持有百年人寿9亿股，成为百年人寿第一大股东。

除大连万达之外，大连融达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新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大连一方地产有限公司、江西恒茂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大连城市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科瑞集团有限公司、中国华建投控股有限公司等7家公司分别持有8亿股，并列第二大股东。

高度分散的股权也使百年人寿发生了多次股权转让。

在成为百年人寿第一大股东仅仅三年后，为回笼资金，降低杠杆率，大连万达开始了疯狂的抛售。2018年12月，绿城中国公告称，与卖方签订了股份转让协议，拟以现金27.18亿元收购百年人寿9亿股股份。卖方极可能为大连万达，后者作为百年人寿第一大股东可能转让其手中持有的全部股权，受让方将对百年人寿的经营产生重大影响。

2019年1月15日，百年人寿又披露称，其股东科瑞集团有限公司将所持有的7亿股股份转让给国测地理信息科技产业园集团有限公司。

2019年8月1日，百年人寿再度披露称，股东方大连城市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大连乾豪坤实置业有限公司及大连国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将其持有的总计10.8亿股股权转让给中国奥园，相关变更股东事项将待中国银保监会批准后生效。

上述三次股权变更将引起包括第一大股东在内的5家股东变动。

不过，2019年8月26日，绿城中国发布公告称，因监管未在规定期限内就收购事项发出批准，遂终止收购百年人寿9亿股股份的交易。2020年1月20日，中国奥园也公告称，由于收购事项的先决条件未能如约达成，因此收购百年人寿股份事项终止。而另一笔交易至今未有下文。

此外，百年人寿二股东新光控股也深陷债务危机，所持8亿股股权已被司法冻洁，在2019年宣布破产重组后，该部分股权也存在“易主”的可能。

从目前来看，百年人寿公司股权变动较大，控制权将花落谁家仍是未知数，份额如此大的股权变更始终悬而未定，已对公司董事会构成及战略规划产生了负面影响，管理团队的稳定性也处于历史最低水平。只有股权明朗了，百年人寿的增资、内控、经营合规、偿付能力等问题，才有望“根治”。

营业收入增长疲软

百年人寿营业收入主要来源于承保业务以及保险资金产生的投资收益。

据百年人寿2019年对外公布的偿债能力报告（未经审计），公司全年实现总收入456.41亿元，同比增长18.35%。其中，一季度、二季度、三季度、四季度的保险业务收入分别为175亿元、145.67亿元、75.23亿元、60.51亿元，分别同比增长15.6%、26.96%、9.49%、-60.03%，但二季度、三季度、四季度分别环比下降16.76%、48.35%、19.57%。

可以看出，百年人寿2019年营业收入贡献主要来自前两个季度，三季度增长趋缓，四季度甚至出现同比60.03%的跌幅。

对比保险行业已上市公司数据，2019年二季度、三季度，上市保险公司的保费收入平均分别环比下滑了37.62%、0.16%。可见，百年人寿2019年各季度保费收入的连续下滑趋势，与行业整体趋势一致，但三季度百年人寿下滑幅度更大，四季度甚至出现了同比、环比的双下滑。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黑天鹅”，保险行业同样遭受不小影响。疫情影响使得险企传统的客户面对面销售模式不再适用，百年人寿也采取了加快业务线上化的措施，但可以预见，其2020年一季度的保费收入依然将同比下滑。不过，受疫情影响，人们将认识到健康险、意外险的重要性，特别是这次受疫情影响更重的老年人，这将推升人们对保险产品的需求，但依然存在后期业绩反弹不及预期的风险。

盈利状况跌宕起伏

伴随着营收增长疲软的是，百年人寿近年的盈利状况也不稳定。从成立之初到2014年，百年人寿4年间共亏损超过14亿元。2015年，百年人寿进入盈利期，2015～2018年公司分別盈利0.32亿元、2.04亿元、3.51亿元、6.9亿元。

不过，百年人寿在2019年一季度发布的债券发行公告中表示：“公司盈利的可持续性不足。”一是2018年虽然实现净利润6.9亿元，但暂不计入利润的“可供出售金融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损益”为-37.5亿元，未来可能影响公司盈利状况，“公司可供出售金融资产出现浮亏，尤其是权益类股票和基金下跌幅度较大，拉低了可供出售金融资产整体投资收益”；二是对投资收益依赖性较大。

2016年以来，百年人寿其他综合收益亏损逐年扩大，从2016年到2018年，公司其他综合收益分别为-5.4亿元、-18亿元和-50.9亿元。

百年人寿在2018年一季度的资本补充债券发行公告中曾解释称，一方面，2016年到2018年上半年，公司持有的权益资产产生较多浮亏，浮亏依据会计准则记入“其他综合收益”科目，导致“其他综合收益”负数逐年加大；另一方面，百年人寿一些重点投资的股票大多采取举牌方式，在市场下跌过程中按照监管要求不能减持。

中债资信的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三季度末，百年人寿其他综合收益为-41.41亿元。“浮亏规模较大，需关注对未来投资收益的影响。”

引人注意的是，也是自2015年开始，百年人寿净资产逐渐下滑，2015？2018年期间净资产分别为86.27亿元、74.78亿元、65.68亿元、40亿元，四年时间，其净资产即遭遇“腰斩”。

2019年底，中债资信将百年人寿评级展望调整为“列入负面信用观察名单”。中债资信在报告中指出：“在跟踪期内，百年人寿保费规模稳步增长，保单品质保持稳定；整体经营风险较低，盈利能力保持稳定，流动性风险可控，偿付能力持续接近监管红线，股权变更及后续增资面临较大不确定性，资本补充压力很大，整体财务风险较低；公司股权分散，外部支持无明显增信作用。综合这些因素，对其评级进行了上述调整。”

偿付能力令人堪忧

百年人寿披露的2019年第四季度偿付能力报告显示，去年四季度，该公司保险业务收入60.5亿元，净利润亏损3.92亿元，若结合去年前三个季度的偿付能力报告来看，百年人寿2019年全年盈利2.11亿元，同比下降69.7%。

此外，该公司最新的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和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28.08%和109%，在寿险公司中排名倒数，最新风险综合评级为C级，是除了中法人寿外，评级最低的寿险公司。

事实上，百年人寿近几年的偿付能力一直处在较低的水平。由远及近来看，2017年四季度，该公司综合和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28.8%、118.2%。2018年1？4季度综合和核心偿付能力连续下滑，分别为109.89%、99.46%，101.45%、91.54%，103.77%、91.19%，100.65%、88.13%。

一般而言，保险公司偿付能力“告急”是需要及时增资以预防流动性风险，面对偿付能力困扰，百年人寿也曾多方寻找增资途径。2019年3月份，监管批准，百年人寿在全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公开发行20亿元10年期可赎回资本补充债券，补血应急。

但是，欠债总是要还的，股东增资才是长远依靠。而百年人寿最近一次股东增资，还要追溯到2015年9月。近几年，百年人寿也曾多次召集股东商讨增资事宜。对于增资，股东们一致表示同意，对于出资，股东们也一致宣称“没钱”。其背后的缘由则是，地产偏爱保险已成旧闻，多数股东无心恋战，去意已决。

虽然2019年四季度，百年人寿偿付能力有所上升，但仍然处于业内较低的水平。根據监管规定，偿付能力达标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指标：一是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不低于50%；二是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不低于100%；三是风险综合评级不低于B级。显然，百年人寿属于偿付能力不达标险企。

另外，百年人寿的净现金流也在去年四季度大幅流出，净流出-8.59亿元。该公司1？3年、3？5年、5年以上综合流动比率均低于100%，且相差甚远，分别为47.5%、36.7%、37.69%。

现金流量比传统的利润指标更能说明企业的盈利质量。总体来说，企业财务状况越好，现金净流量越多，所需资金越少；反之，财务状况越差，现金净流量越少，所需资金越多。通过现金净流量，不难看出百年人寿深陷经营困境。

违规反噬品牌形象

值得关注的是，百年人寿近期以来连续收到来自各地方银保监局的罚单，处罚事项多因其销售过程存在不当推介、骗保所致。

从银保监会江苏监管局1月9日公布的有关百年人寿的三宗行政处罚来看，在该局现场检查随机抽查的100笔退保保全业务中，有10笔未准确记载退保资料和核心业务系统中申请日期。上述10笔业务中，还有8笔业务存在对退保资料中《百年人寿顾销保单退保劝阻确认书》保全申请日期进行涂改的情形。

另外，在该局现场检查调取的2018年1月1日至2019年6月30日承保投保人年龄在60周岁以上所有34份保单的同步录音录像资料中，有16份保单存在错误介绍保险产品重要内容的情况，如将60周岁以上投保人享有的30天犹豫期权利介绍为15日，将趸交产品介绍为期缴产品等。

上述欺骗投保人的行为并非个例，根据监管披露的信息，上述行为涉及百年人寿江苏分公司下辖南京城东营销服务部、常州中心支公司、睢宁支公司、无锡中心支公司、南通中心支公司、扬州中心支公司、连云港中心支公司等多家分支机构。

综合分析来看，百年人寿之所以频频收到罚单有两个原因。一是缘于激进的销售方式，且行业也正处于粗放发展期；二是缘于公司内部管理不严格，人员培训不到位等等。

百年人寿连续被处罚或许影响最大的还是其品牌形象。至于导致其出现管理不当、经营不佳等核心问题的根本原因，还在于股权结构的分散与不稳定。

若百年人寿期盼重现光彩，重点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提高偿付能力充足率，这需公司完善处理股权转让事宜，待股权结构稳定后方可顺利进行增资或引入稳定的战略合作伙伴；二是在偿付能力充足率达标后规范管理，降低其经营风险与流动性风险，制定制度并严格执行，逐渐恢复企业外在声誉与形象。而这又需要一个稳定的管理团队。百年人寿正是从2018年公布股权转让计划未果后开始走下坡路的，这正好应了股权散、人心散、团队乱的公司治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