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雁
夜已凝结成黑,我赶到家中摆置好行李
行李是一颗风尘仆仆的心
母亲就把祖父、大伯和小叔
通通抱出来,请他们并排而坐
我按照辈分挨个打招呼,敬酒
接着大姐搀扶着祖母,摇摇晃晃走向我们
父亲也是,拿着酒瓶子,长头发上有些许落雪
接着我们开始进餐,弟弟建议点蜡烛
一只用白,一只用红
白色纪念画框里的亲人,红色庆祝一家团聚
时间把很多年轻的东西置于死地
只有这些画能侥幸逃脱
我當年看他们和现在看并没有什么分别
母亲说我们家七月半这天人最齐,眼泪最值钱
一口深井
老屋在夜里就板着脸沉静下来
蛐蛐奏乐,青蛙打鼓,飞蛾跳到天上手舞足蹈
萤火虫调亮身体里的绿色火焰
——我们需要对荒废高度警觉
老屋一到夜里就黯然失色。唯在干柴处
还有月亮,把光一桶一桶往深井里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