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继强 李建
人们在享受现代文明带来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同时,也面临着各种社会风险的威胁,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就是不断与风险斗争,战胜风险的过程。但风险因素却往往被人类社会的辉煌所遮蔽,人们醉心于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愉悦感,却忘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忧患和困扰。正因为人类对风险的健忘,使许多本该避免的社会危机事件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突然发生。在哲学视域中分析社会风险发生的原因及造成的社会影响,是社会风险防范理论和危机化解理论发展的需要。
人类社会是由生产力、生产关系、上层建筑及其之间的关系构成的有机体,这个社会有机体的存在造就了人类社会存在的必要条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将人类社会理解为由个体的人组成的联合体或共同体。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统治者都企图维护特定时代社会有机体的永恒万代,但是由于生产力发展的必然性,社会有机体总是处在不断的发展中,每一次的社会变革都是旧的有机体的破灭和新的有机体的产生。对此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明确指出:“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正是社会有机体的变动不居,使人类社会处在经常的风险状态。
生产关系和由其决定的利益关系是社会有机体的核心结构,这也是从哲学层面分析社会风险的首要问题。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社会的生产关系和利益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形成了单一的公有制经济结构体。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这种既有的经济结构体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形式并存的经济有机体在发展中生成了新的风险。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发展方式从规模速度型转向质量效率型。新常态下,虽然经济持续增长的态势没有变,但毕竟是从一种常态转向另一种常态的跨越式变化,经济安全矛盾、利益平衡矛盾、环境利用矛盾、社会保障矛盾、收入差距矛盾等因素除本身具有的风险外,可能导致新常态下经济增长失速、经济结构破裂的风险增加。应当看到当今的中国,社会经济仍然存在着因劳工阶层弱势化趋向明显、中产阶级增长缓慢、精英群体进一步结盟、农业人口市民化进程缓慢等情形,易使阶层之间、城乡之间产生利益冲突,对社会经济结构产生重大影响,形成复杂的不稳定风险因素。
亚里士多德说,人天生是政治动物,人不仅生存于经济有机体中,而且存在于政治有机体中。政治有机体作为经济有机体的保障,包括国家制度、政权组织形式和社会意识形态等方面,对社会公平和正义的利益关系发展,均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以资本为主导的市场经济形态下,存在不同层次的政治风险。第一,受功利主义、拜金主义影响,部分官员官商勾结、权钱交易,进行权力寻租,形成严重的机制性腐败,造成社会公平正义缺失,社会包容关系消解,降低了政治有机体运行的效率和公信力。第二,行政失信和低效率使公众参与政治的积极性不高,对政治较为疏离,会削弱社会公众政治认同的心理基础,影响政治共识的达成,对政治稳定和政权的合法性造成潜在的风险威胁。第三,政治体制和司法体制的不完善和运行障碍,使社会成员之间的伦理关系、经济关系、政治关系难以形成公平有效调整,尤其是在土地、矿产等基础资源的配置方面,由于政治、司法手段的过度介入或失信介入,难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市场调整,人为造成各种利益沖突加剧,使社会成员的利益安全、人身安全难以保证,引起复杂的社会安全风险。
在网络时代,各种社会矛盾往往容易向虚拟世界归集,网络的虚拟性可以使不同国家、不同组织及社会个体不分阶层、不分领域无节制地抒发自己的思想、宣泄自己的不满,这种抒发和宣泄会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以海量信息为特征的意识形态环境,产生不同方向思想之间的矛盾,使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受到严重威胁。同时,网络舆论的误导随时会外化为实体行为,滋生违法犯罪。全球性的网络情报窃取、黑客攻击、网络诈骗、网络暴力等犯罪就是表现。习近平总书记说,“面对传播快、影响大、覆盖广、社会动员能力强的微客、微信等社交网络和即时通信工具用户的快速增长,如何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已经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针对当代社会以网络为主要表现形式的意识形态领域的风险因素,应当进行及时梳理,并制定相应的对策及时化解,使我国的意识形态与经济机制、政治机制构成和谐向善的社会有机体,避免引发社会危机事件的发生。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今的中国“国家安全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从对外因素讲,当前全球治理面临着诸多挑战。
首先,国际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形成了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科技、经济、政治、军事霸权和国际交往中的双重标准,使诸多发展中国家和弱小国家存在着严重的政治危机、经济危机和安全危机。各种危机带来的复杂风险无论是政治、经济、军事哪一种手段进行的单一治理,都很难收到满意的效果。
其次,虽然有许多国际组织都对世界安全提出自己的治理理念,但是由于缺乏统一的治理机制,也很难建成国际社会的安全秩序。比如,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暴露出很多国家在生物管理和疫情防控方面的理念和法律规定的巨大差别,疫情没有国界,为战胜疫情世界各国必须患难与共。
再次,在全球生态治理体系中,主权国家是治理的主体。但是,不同国家对全球生态治理却存在着不同的理解,尤其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对生态治理的理念和方法存在巨大争议,使全球生态治理成果收效甚微。所有这些因素,不仅是国际社会,也是我国社会面临的重要风险。
习近平总书记说,“面对全球性挑战,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世界各国需要以负责任的精神同舟共济、协调行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以人类公平发展、安全发展、共谋幸福为底线,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国际治理理念,并充分发挥大国的引领作用,力促国际社会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公平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关系,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经济关系。以“合作安全、集体安全、共同安全”为目标,将风险管理纳入世界治理体系中,获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同。
总之,社会风险的存在和人们的价值取向、人类社会有机体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希望社会成员不要简单地醉心于春风化雨、阳光明媚,应当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角度出发,于繁荣中窥凋敝,在浪平处防危机。遵循常观大势、常思大局,科学预见,未雨绸缪的原则,见微知著,全面认真、科学合理地梳理风险,总结出风险管理和危机处置的路径和方法,力求实现人及人类社会更好发展。
(作者分别为西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中国电子科技大学特聘导师、博士研究生)
【参考文献】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年。
②《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
责编/谷漩 美编/杨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