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一道美食

胡廷武

文学是什么？教科书上有现成的答案。可是当我们不从教科书出发，而试问每个人的感觉的时候，我们就会听到五花八门的回答。这些回答也是很有意思，比如有人说文学是一道美食，我不但觉得有趣，而且也觉得很有道理;同时我还认为，文学这道“美食”是人人都热爱，至少是多数人都热爱的。

首先美食令人赏心悦目，不论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装饰成一只小船的冰激凌，它们都能给人以美的感受。好的文学作品也一样，首先它的语言，它的境界，它的节奏、布局就能使读者感到愉悦，这也就是那些经典的文学作品，比如唐诗、宋词，比如《红楼梦》，令我们百读不厌的原因。有人会说，那么描写痛苦的作品呢？也能使我们感到愉悦吗？我觉得答案也还是肯定的。在《红楼梦》这部作品中，几乎所有人物都走向了悲劇性的结局，所以它被认为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悲剧作品。而当我们在阅读它的时候，除了同情一些人物的遭遇，谴责一些人的作孽和社会的不公之外，我们更多地是欣赏曲折的故事情节，精妙的语言，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就我个人而言，我还对书中人物所“写”的诗词、匾联，书中的日用器物，饮食，乃至于治病的药方，有着浓厚的兴趣，我觉得这些都是很美的东西。

其次我们知道，人要成长，不论身体的成长还是精神的成长，都少不了营养;一面是物质的营养，一面是精神的营养，而文学这道“美食”，正是精神营养的一个重要方面。中国古代的传统教育，把“四书五经”当成人生的重要课本。五经中，《诗经》就是一部诗集，中国人的德育和美育，都曾经得益于这部文学作品。我们所耳熟能详的《诗经》的首篇《关雎》中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千百年之后，仍然是最朴素、最优美、最富有诗意的爱情境界。最近，围绕新冠肺炎疫情，世界各国外交往来频繁，这使我忽然想起《左传》这部书来。《左传》是产生于我国战国时代的一部史书，它中间的一些篇章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其中有几篇是描述当时各国之间外交往来的，这使今天的读者仍然能看到春秋战国时代外交家们的风采，他们一个个既温文尔雅，又纵横捭阖，直到当代，依然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另外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们都承认，包括《红楼梦》在内的中国的“四大名著”，对中国人的精神先后产生过巨大的影响。而更多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对我们中国人潜移默化的影响更是比比皆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古人诗文中的一些名句，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等等，已经成为中国人优秀品格的一部分。甚至，在刚刚过去的上一个秋天，我不止一次地在微信上看见朋友们发风景照片时，用唐代王勃《滕王阁诗序》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做标题，这说明古代的文学作品，甚至已经从深层次上影响了人们的审美情趣。

第三，正像有的吃过美食的人，心向往之，也自己做起美食来一样，许多读过并且受益于文学作品的人，也开始自己写出新的文学作品来。这就是千百年来，代不乏人，文脉不断，佳作迭出，沛然而成滔滔江河的文学史;文学影响人，培育人的历史。同时也是文学事业不仅不绝于世，而且不断推陈出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