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建可持续低碳经营的中国奶业

陈幼春，王雅春

（1.中国农业科学院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北京 100193；2.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北京市生鲜乳质量安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北京 100193）

近几年，在国际形势和经济大环境的影响下，奶业整体发展速度趋于缓慢[1]。但是不可否认，奶业依然是我国现代农业中的朝阳产业，而且目前正处于从传统型奶业向现代奶业的过渡转型之中，两种形态并存，上下游产业链长，内涵十分丰富。

1 奶业在国民经济中的至尊地位

社会科学家刘振邦曾表示：在西方食品工业中，牛奶加工居首位，牛肉加工位列第二，是奶牛和肉牛业推动了食品工业的发展。当时法国的汽车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非常重要，占到了全年总产值的6.5%，而乳品工业所占的比例达到了8.7%[2]。同样，奶业在我国国民经济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牛奶总产量3 201万t，同比增长4.1%；我国100头以上奶牛规模化养殖比重达到64%，比上年增加3个百分点。2019年全国乳制品总产量2 719.4万t，同比增长5.6%。这是我国奶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地位和重要性的体现，也促使了人们对奶业认识的不断升华。

奶业属于节粮型畜牧业，近代奶业的发展为改善居民营养、节约粮食做出了巨大贡献。畜牧业的发展对粮食有很大的依赖性，根据测算，如果所有畜禽饲料都依赖于粮食的话，预计共需植物蛋白5 124万t，相当于12 810万t大豆或64 049万t玉米[3]。所幸牛羊等反刍动物的饲料主要来源于牧草类，大大缓解了粮食需求问题。21世纪初全国的饲料用量约占粮食产量的40%，这与畜产品的生产一直是依靠以草代粮的中国式草食家畜畜牧业密不可分。

奶业是一二三产业融合最紧密的产业之一[4]，涵盖内容非常广泛。发展奶业是改善消费结构、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大措施[5]。近年来，我国奶业发生了很大变化，奶业生产水平和效率得到了大大提升，奶牛良种化比例提高，养殖规模化程度提升。但我国奶业利润空间明显不足，如何保持奶业的可持续发展，促进奶业振兴，需要从源头上抓起，需要产业链的协同努力。

2 奶业产业链经营模式的多样性

2.1 多种草畜模式并举

草畜一体化是奶业的天然强势。我国牧区奶业发展缺少强势稳定的草业支撑，表现为春肥秋乏的落后牧业；农区奶业则以秸秆为粗饲料基础，表现为奶牛产奶量不高、牛奶质量差；唯有城郊现代化奶业为全程优质生产体系，具有低碳经济的内涵。要推广这种先进的奶业需要全业界共同努力，而奶业由于天然产业链长，分支也非常多，须重点突破。奶业的要害是蛋白质饲料短缺，光从精料求解，就出现了“三聚氰胺”等问题，而从草业求解才是方向。饲草组成奶牛日粮的重要部分，我国草业资源广阔，因此草业必须是联结奶业的一个关键产业。

（1）苜蓿型奶业。苜蓿型奶牛业[6]是健康奶业的标志，也是高产奶业的代名词。当前苜蓿的生态地域极广，可适应年降水量250～1 600mm范围的区域，极低气温可以低于-40℃至大于-1℃，割茬1～7次。据统计，全国苜蓿种植面积150万hm2，主要分布在北方地区[7,8]。然而，我国苜蓿生产重心与奶牛生产重心的偏离，造成国产苜蓿成本居高不下[9]。我国许多地区尤其是南方，大量依靠进口苜蓿干草。2018年下半年苜蓿进口价格上涨，中国奶业面临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2）籽粒苋与全株玉米青贮模式。籽粒苋是一种粮饲兼用型牧草，因蛋白质含量丰富，常与玉米秸秆、麸皮等混合青贮改善其青贮品质[10]。在新疆伊利察布查尔自治县多年来种植籽粒苋与果穗玉米，当地为一家一户经营模式：种植高蛋白玉米每亩籽粒重700kg，收青绿秸秆5t，平均含蛋白质9.17%；种植籽粒苋亩产6～10t，每100g籽粒苋青贮饲料相当于或高于每250g青贮玉米中的赖氨酸含量[3]。秋天两者以全株方式铡短混合入窖青贮，制作青贮饲料饲喂奶牛，年产奶量可以达到6t[11]。

（3）糖高粱模式。糖高粱是一种高产饲料作物，耐旱、耐涝，含糖率18%～24%，是高糖分粗饲料。糖高粱平均亩产秸秆5 000kg、籽粒350kg，农民每亩收入达1 000元。上世纪90年代，北京西郊奶牛场成功地将糖高粱用于产奶牛饲养，头均产奶量高达8t，此后在各地推广。此外，糖高粱也是非常优质的青贮原料[12]，可常年轮供，或作为特殊泌乳阶段的营养调剂饲料，如围产期对高能量饲料的需要。

（4）乔灌草模式。桑基渔塘是中国传统的生态蚕渔产业。桑叶干物质含粗蛋白25%～35%[13]，蛋白产量高于苜蓿。中国是桑葚之国，资源丰富，植桑养畜模式在我国有广泛的应用和报道[14]。除了桑树以外，种植杨、槐、榆树、胡枝子、银合欢及沙棘等乔木、灌木等也可以用于奶牛饲养。我国耕地面积有限，草场及农牧交错带可以参考乔灌草模式建设饲料基地，选择适合我国不同区域种植的乔灌草植物种类进行搭配[15]，有利于奶业的低碳发展。

（5）秸秆饲料利用模式。我国秸秆产量达6亿t以上，秸秆平均蛋白质水平含量非常低，如麦秸的蛋白质含量仅2%～3%，因此其利用主要需从提高饲料蛋白质水平出发。秸秆可行的利用方法：①去泥沙：麦秸经浸泡可以去杂和软化，可提高采食量，在山东等地无论是个体户或规模化奶牛场多年来都有推广；②铡短；③黄贮加尿素；④膨化或加压，制成草颗粒或草块，可成为贮存及救灾物质之一。应注意的是，秸秆作为奶牛饲草利用，在乳品价位合理或氨化投入小的情况下是可以考虑的，否则不符合低碳经济原则。例如，一度风靡的微贮饲料，后来企业大户不用，个体户用了无经济效益，自然萎缩。因此秸秆发酵在微生物降解纤维素技术未过关前不宜推广。

2.2 厩肥优化循环利用的产业链延伸

据统计，全国每年的畜禽粪污总产量近40亿t，畜禽养殖业排放物化学需氧量达到1 268万t，占农业源排放总量的96%[16]。中国奶业的快速发展，在为人们提供食物营养的同时，也对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成年奶牛以每头年均产粪尿14.4t计算，俨然已成为奶牛养殖环保的一大重点。特别是大中型奶牛养殖场，每天集中产生的大量粪便、尿液、污水等废弃物，都成为奶业发展需要面对与解决的关键问题[17]。2012年青岛市估算奶牛粪便排放量高达265.91万t[18]，如果没有足够的土地进行消纳则会污染环境。因此，随着奶业的集约化发展，厩肥的优化处理问题也进入了快速发展期。

奶牛分户饲养的地区多采用个体堆肥，亦有合作联办沼气池的模式；大型奶牛场的新趋向是发展无氧发酵，成熟后的有机肥进一步封装、发运，其环保意义和经济意义都十分宏大。奶牛粪便富含磷和钾，据研究新鲜牛粪干物质比例为26%～18%，其中含氮素17%～18%，磷素和钾素24%～25%[19]。奶牛场的厩肥经处理后回收率可达80.1%，但是若不加处理仅氮素一项的损失率可达60%。成品有机肥可作为多种农作物增产的重要肥源，可以形成草畜肥一体化的产业链。除了沼气和有机肥生产，厩肥的产业链还可以包括蚯蚓养殖，以及蚯蚓产品开发和应用延伸的医药、食品保健、蛋白饲料和农业花卉等行业。

2.3 乳品加工工业的辉煌前景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尤其在进入小康社会之后，中国乳业在国民经济中越来越体现出重要的地位。2018年，中国乳品贸易额、进口额首次双双突破100 亿美元，成为全球最大的乳品新兴市场[17]。随着人们对营养和健康关注的加强，乳制品已成为人民生活必需的食品之一。

（1）奶酪。奶酪不仅营养成分好，而且有助于保护胃 膜，老幼皆宜，且不易腐败，宜长期保存和方便运输携带。奶酪是民族食品中重要的乳蛋白来源，现代大中城市中流行的比萨饼，其原料中的奶酪也非常关键，足见其重要性。欧洲奶业发达国家，奶酪的生产是用专门的乳肉兼用牛种，在我国，奶酪除西藏、新疆和部分内蒙古地区外，都是用荷斯坦牛奶来生产。由于中国荷斯坦牛的牛奶乳蛋白率和乳脂率偏低，生产成本较高、产品多样性一般，故优质奶酪依靠大量进口。而我国的兼用牛品种如新疆褐牛、西门塔尔牛、草原红牛、娟姗牛以及奶水牛等，都有巨大的特色产品开发潜力，尤其在产品低碳节能生产上，建议加工业给予关注和考虑。

（2）乳清粉。乳清粉作为奶酪的副产品，其产量与奶酪需求密切相关。有报道称，奶酪市场年均增长率一直保持在20%～25%，因此乳清粉产量势必逐渐提高。乳清粉是我国进口量较大的一类乳制品，2009-2018年，乳清粉年均进口增速达11%[20]。2019年中美贸易摩擦，导致从美国进口的乳清粉量下降，为我国本土乳清粉生产发展提供了巨大的空间。

（3）炼乳。炼乳是低能耗乳制品，最初是以一种耐贮藏制品而产生的，现在常被作为鲜奶的廉价替代品用于冲饮红茶或咖啡。在印度，水牛奶制成的咖啡伴侣炼乳就是民间的常用食品，县间公路旁的冷饮店铺内常有销售。我国浙江温州产的熊猫牌炼乳由水牛奶浓缩而成，历史上是出口名牌，也可以成为我国水牛产区的主打产品。

（4）民族特色乳制品。在我国有许多民族特色奶产品，如乳扇、曲拉、奶豆腐等，这些均属于低能耗类乳制品。地方加工企业可在品种多样化、提高产品质量和风味方面树立品牌，提高产品竞争力。

2.4 犊牛及犊牛产品

奶业中的犊牛产品有犊牛肉和犊牛血清与胎牛血清产品两大系列。其中，犊牛肉生产进入肉类行业，属高档餐饮业用料；而犊牛血清或胎牛血清则属于医药行业的高科技生物产品，是多种生物技术的必需制剂。在我国，只有天津等地有少数的乳企生产血清，但也只占低档部分，高效价和效价稳定的高科技用血清大多依赖从国外进口。目前，犊牛肉和血清这两大系列产品在国内奶业界尚处于盲区，认识还很不足，亟需业界加强宣传，提升这部分产业的附加产值。

3 倡导奶业绿色发展，实现低碳经营

奶业是强势农业的一部分，衣食住行中，唯“食”为纯，无法用非食物来代替，奶则唯“乳”独尊，老幼皆宜，故为强势[21]。对此，只有尚未认识的人们和没有做好的奶业，却没有做不好的奶业和没有人去做的奶业。做强做好我国奶业目前需要在以下几方面加以关注。

3.1 宏观政策的引导和地方技术机构的支持

（1） 消费理念的引导和建立。我国人口总量保持平稳增长，加上农牧交叉带、边远贫困地区开发的需要，未来奶类的消费市场仍然存在巨大的潜力。在人们对乳制品营养价值认识不足的情况下，政府需从政策上继续引导、加大宣传与推广，推动多元化消费，与时俱进，方可扩展产业，再创辉煌。

（2）进一步拓展“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我们国家推行学生饮用奶计划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但各地推行程度存在很大差异，尤其是广大农村，目前尚未完全到位。政府需持续向偏远的农村地区延伸和推进，采取补贴奶和免费奶结合等多种有效供应形式，其意义十分深远。

（3）持续优化奶业合作体系。奶业全产业链的市场性合作体系渐渐成熟，企业与农户互相结合，实属时间问题。解决这个问题，要有各种组织和社会化体系，提供从育种、繁殖、饲养、疾病防护到收奶、质检等一系列的合作和技术服务，建立良好的合作体制，诚信合作，互利双赢，共创伟业。

3.2 坚持“三个最佳”理念

奶业经营要本着“三个最佳”理念来倡导绿色经济，即最佳的利用资源、最佳的节能方案、最佳的经济效益[3]。以新西兰与以色列的奶业为例，前者是以草地为依托的放牧为主模式，后者则是以全舍饲为主的室内模式，前者强调高比例的乳成分，后者则关注高产奶量。两者饲养的品种虽然都是荷斯坦牛，但是在育种目标、饲料资源、经营方式、牛奶生产加工等理念和管理上各具特色，但不可否认，二者都是绿色奶业经济的典范。

3.3 因地制宜，推广循环农业生产模式

我国地域广阔，不同地区间气候条件、环境、植被等差异很大，必须因地制宜绿色发展。一是牧区，可采取半放牧半舍饲的养殖方式，通过青年牛、干奶牛放牧等策略降低养殖成本，尽可能降低投入提高产出，寻求最佳赢利点。二是农区和农牧交错带，合理规划养殖规模，粪便就地就近还田，大力发展苜蓿等饲草种植或青贮玉米，既能解决奶牛饲料的来源，而且奶牛粪便能够肥田，增产增收。三是农区，优化资源配置，建立粮食作物-饲草饲料作物-经济作物三元种植结构。

此外，我国水牛业和牦牛业都属于浓厚奶业，可以以乳制品加工方向为首选，牛种的培育可选择适当引种杂交与品种内选育相结合的方式，不断提升品种的生产力，唯有如此方能为地方经济的发展贡献力量。

总之，我国奶业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市场上升空间很大，虽然产业链条本身属于低碳类型，但低碳经济规划和建设关乎企业甚至整个行业的未来甚至生死存亡，对此业界要有共识，共同努力，提升理念，才能实现奶业的低碳绿色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