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涌

2020-07-20 00:38宫凤华
莫愁·小作家 2020年7期
关键词:麦粒麦浪麦子

麦黄时节,布谷鸟不停地叫着“麦黄草枯,麦黄草枯!”丝丝缕缕,如箫似笳。乡亲们磨着镰刀,霍霍声顺风传得很远很远。麦子们成熟着亢奋着期待着。风过时,掀起层层麦浪,浓郁的麦香,把人心滋润得丝绸一样柔软、生动。

麦子是一枝灿烂而实在的花朵,开在万里田畴之上,开在农民心坎上。麦浪翻滚,如丝绸缎面般波光潋滟、璀璨耀眼。麦子是父性的,潇洒泼辣;水稻是母性的,温润含蓄。

成熟的麦田里,滚滚麦浪被刺猬般的太阳检阅,诉说着丰收的情语,传递着丰收的喜悦。一只麦鸟乍然冲天,淡如轻烟,给心灵划下悸动的颤音。烈日下,我分明看见父亲手中忽忽生风的银镰。金黄的麦子在银镰的挥舞中倒下,铺成一道灿烂的风景。而父亲那头顶骄阳、荷臂挥镰的情景,时时在我的脑海中显现,时时萦绕在我的心头。

麦子如刚出嫁的娇娘,顶着赭黄的盖头,羞红着粉嫩的腮,任她朝思暮想的主人采摘和耕耘。麦子们温顺地躺着,周身弥漫着生命的芬芳。

麦收时节,父亲头戴斗笠,在麦海中小船一般地颠簸、沉浮,他收获的是丰收、是欢欣,是一首首情诗、一曲曲颂歌。身处其境,自然想起梵高在阿尔的画作《收获的田野》。想起海子的诗:希望全世界的兄弟們,要在麦地里拥抱。

父亲银镰挥动,镰刀闪着星月一般俏丽的锋芒。麦子们明眸皓齿,含情脉脉地望着主人作天地间的动人之舞。灼热的阳光和热风炙烤着胸膛和脊背,黄浊的汗滴顺着皮肤潺潺而下。熟透的麦穗变戏法般地握在了他有力的手中,夹在了他宽厚的腋下,一堆一堆麦子齐整地延伸开来。

父亲躬下的脊背如桥,劳作的身影被夕阳涂满成熟的釉彩,犹如中世纪的陶罐。麦子们满肚子洁白如霜,毫无瑕疵,任乡民们亲吻抚摸、揉搓咀嚼。收割后的麦田平和恬静,母亲细心地寻找麦穗,像在寻找土里的珍珠。融入了阳光、雨露、汗水的麦粒,是大地之树结出的鲜亮果实,是大地母亲分泌的洁白乳汁,哺育我们的血脉和精神。

麦场上,麦堆四处都是。人头攒动,机器轰鸣,麦屑飞扬,打麦的人们不停歇地往机器里输送麦子、接麦粒、叉麦秆、扬麦子,形色各异,姿态万种。乡民们挥动着木杈、木锨、扫把,扬起的麦粒在风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咯咯的脆笑,如二八佳人柳荫下荡秋千,欢畅淋漓,快然自足。

堆好的麦秸垛如亘古的金字塔,守望在乡村的边缘,缄默如村头的老水牛。麦秸垛为麦收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新鲜的麦子,经过洗淘、晒干,磨成白花花的面,做成枕头馍、面条、面饼、糖包、菜包……无论哪一种做法,吃起来都分外香甜。

麦子的颗粒,有一种土壤和父亲般朴素柔和不事喧哗的质地和本色。麦子的清香和光芒穿越了我们的身体和灵魂。

风吹麦浪涌,生命因麦子的哺育变得温暖而厚重。凝望故乡的麦田,我们会把美德和谦恭这样的词汇永远镌刻进生命的词典里,一生一世地翻阅。?

宫凤华: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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