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座大山的思念

2020-07-17 09:46程多宝
神剑 2020年3期
关键词:营盘大山故乡

程多宝

似乎,我生来就是大山的孩子,记忆中睁开眼眸,我家住在大山深处。

说起生我养我的故土,如果要一一盘点儿时記忆,最让人铭心刻骨的,就是故乡这座名叫稻堆山的大山。

说是一座大山,或许言过其实。皖东南一带多为丘陵地区,即使有山,也难以称之为大山。若是顾名思义,稻堆山也只是象形文字中的一堆稻谷而已,只不过寄托着人们对丰衣足食的一种企盼。身处山洼子里的人家,开门见山出门走山一路喊山:山路山坡山沟,山峦山峰山谷……幼童时的拾柴、放牧,大山邀我入怀唱歌;上学时的远行、凝望,大山一路送别与我牵手……以至于当兵离家之时的挥别,相思泪行里居然没有挣脱山的影子。

然而,这些年来,让我真切思念的,却是另一座异地他乡的大山。

那里,与驻扎着的一座营盘有关。

我原以为,像我这样的山娃子出门远行,心里不会容纳除了故乡稻堆山之外的另一座山。世事难料……其实,真想告诉故乡:真的不能怪我移情别恋啊。

这一辈子居然迷恋于这样的一座大山,而且还是远隔故乡千里之外的苏北……细细想来,许是与山下坐落着的那个营盘有关。因为有了那个营盘,以至于一别数年之后,想起这座大山就魂牵梦绕,生生地让人滋生了一种饥饿感。

那座山位于苏北徐州市郊,还有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九里山。

其实,九里山何止是一座普通的大山?

登山远望,眼前这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弟兄般偎依在一起的山峦,就这么一顺溜地连绵开来,组合起这样的一个朴实的名字,让人禁不住地一次次心生遐想:九里山,到底有多少里?

与这座大山相识之后,一时我也难以说清。我只知道,她可能不止九里,甚至绝对不只是九里。

毕竟,这可是一座挺有来头的名山。

1983年的那个秋天,因为报名参军,我这才第一次从那位带兵人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只记得当时,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让那个穿着四个兜的接兵干部惊讶似的嫣然一笑:怎么?你……也知道这座大山?

见我并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神气的“四个兜”如释重负般停顿了那么一会,这才如数家珍起来。那一瞬间,初步印象里有点谦逊的他,忽地一下平添了久违的神采飞扬: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一个高中生,还是个文学爱好者,连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地方都不知道?你以为它只是区区九里吗?你知道汉刘邦与楚霸王吗?你知道那首脍炙人口甚至家喻户晓的童谣吗?

于是,面对着稻堆山下那钟灵毓秀的皖南山水,这位接兵干部即兴从容地背诵起了那首古诗:

九里山下古战场,

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皱乌江水,

恰似虞姬别霸王。

我先是一愣一愣的,继而又对这个叫九里山的地方神往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时刻,电光石火般,由此我认定了自己,一个从热血壮歌的大山里走出的后生,该把当兵之后的人生履历,托付给这座叫九里山的营盘。一度我还觉得:平生能到这个闻名遐迩的古战场当兵,绝对是一种命运的天赐:有史料记载,自春秋战国鲁成公十八年(公元前573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前,在苏北九里山一带所发生的规模较大的战事,上了当地县志的就有400余起。一回回直面九里山下那个著名的古战场遗址之时,内心的波澜起伏让人禁不住热血偾张。你想啊,在这片刀光剑影的两军对垒之四面楚歌之地,无论是一战成名的还是长眠不起的,“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身为军人当四海为家,别说驻守一方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单是你路过小遇或是伫立此地抚今追昔,哪怕只那么一时片刻,也能熏陶到深埋于此的汪洋血腥所滋生出的千年兵味。

那个清凉之秋,已远去了30多年。与九里山的最初相拥,大概就应该以此纪元。

平心而论,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九里山给我的第一印象多少还有些凄厉。也许,只有这样的萧瑟,才能与历史上那场著名的大战吻合,要不然,楚汉相争那场载入史册的“十面埋伏”大片,怎么能就轻易地交给这样的一座大山来领衔主演?

就这样,九里山以一种洗却铅华的质朴之笔,开启了我的军旅人生。云缠雾绕的缥缈一旦被朝阳剥去,裸露的九里山下显出了它可怜兮兮的寒酸:营房略为陈旧简陋,营院显得古朴沧桑;多少回晨起出操通往的靶场之路,居然是石片丛生的羊肠小道,雨天的泥泞常常让战友们不知不觉之间扑下身子亲吻了大地N次……时光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九里山下的营盘怎么还永葆着一种艰苦朴素的本真?

那个如大山一样沉默无语的“四个兜”,对我憨厚地笑了笑。那时,我才知道,虽然穿了四个兜的干部服,但这位接兵干部的档案里却是个“水货”,一身干部服的外表包裹的他,一直却在陆军第12集团军直属队工兵营的某个班排里窝着,说是干部身份,其实只是个享受排级干部待遇的志愿兵。听我们新兵班长说,他叫曹书同,好像老家在河南那一带。后来,我知道了,那时的志愿兵如同现在的士官,只不过在当时还保持着干部身份,衣着有别于两个兜的义务兵。为带兵时便于和地方政府上的干部联系,自然变通一下称谓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知道,志愿兵曹书同的老家,是不是也有一座与九里山一样的大山?因为我的疑惑是有根据的,这样的一座大山为何对他也有着如此的魔力?难道这座大山天生就有英雄情结的磁场?只要进山一趟就统统地被它“缴枪不杀”?没想到就是眼前这样的一位志愿兵,对于九里山却爱得如此深沉。见我愣神的瞬间,他极其夸张地那么一转身,随手一指,一首嘹亮的歌子如鸽群般在山峦之间放飞开来:

有咱战士在山上,

管叫那荒岛变模样。

搬起那石头,

修起那营房,

栽上那松树,

放牧着牛羊。

啊,祖国,

亲爱的祖国……

很快,我也学会了这首名叫《战士的第二故乡》的歌子。

这是我当兵以来学唱的第一首歌。这以后几十年间回回唱起百听不厌,经久不衰热血沸腾。甚至一段时间里,我突发奇想,这首歌子的词曲作者不是生活在海岛吗?他们会不会也在九里山里待过,哪怕是一两天也成?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他们虽然是在海岛上创作的歌曲,但创作之时心里一定装着这样的一座山,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为九里山所作。

就这么唱着唱着,唱得老兵曹书同转业回了老家,唱得我这个新兵也成了班长、上了军校、穿起了四个兜,甚至唱得自己在异地他乡的军校岁月里,也一次次梦回九里山,心想着军校毕业之后再次回到这里。

感谢生活。

有了这样一座大山的牵挂,激情燃烧的军校生活,只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小别重逢。

岁月流萤,白云苍狗。渐渐地我已与九里山融为一体。夜晚,九里山邀我就枕,天明,我约九里山共语。不知不觉之间,自己早已过了好几个轮回的义务兵服役年限:我的九里山,说你是第二故乡吗?似乎又委屈了你;说你是我的故乡吗?似乎又牵强了你。

那段日子里,眼帘里一度出现了稻堆山与九里山的重叠,一时间分不清故乡和第二故乡这两座大山的影子。我知道,故乡稻堆山是一座英雄血沃的山峦。民国廿九年(1940年),闻名皖南的“大战稻堆山”战事,此山就是中国军民抗击日寇的默默无闻的战场之一。据《宣城县志》记载:是役,国民党驻军部队陆军108师643团3营,驻守稻堆山抗拒日军114师团所部及日伪军多个据点的顽敌,终因敌众我寡孤守无援,营长邵玉璋在指挥突围时负伤,面对山峰几度易手之惨烈,邵营长高唱战歌拔枪自尽,3营官兵大部阵亡……当时,故乡方圆百里义愤填膺,仁人志士纷纷撰联叹曰:

噫!成功成仁兮,诸君虽死精神在;

干!吾侪继志兮,杀尽倭寇慰忠魂!

又:

新河抗战、叱咤无前、岚岚英姿笃飒爽;

水阳突围、指挥若定、菁菁玉树叹飘零!

因为血性,因为英雄,这两座相距千里之遥的大山,一时间似乎有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关联。那段日子,正值我与九里山营盘相依为命的第18个春秋。屈指可数,我在九里山和稻堆山之间的岁月,有了一种等值意义上的大致等同,而要剔去幼婴的懵懂岁月,真的盘点起来,只怕是亲亲的稻堆山也要躲到一旁潸然落泪了。

九里山,你真的要难死我了。

这下好了,轻不得你,重不得你;深不得你,浅不得你;亲不得你,疏不得你……

“真的要嫉妒九里山,是它牵走了你的心,你心里装着它好了,哪里还有我们母子?”面对“鸠占鹊巢”式的后来者居上,故乡稻堆山只能是默默无言,即使有了嫉妒也不会埋怨我这个离乡游子。然而,没曾想爱妻的雁鸣里常常生出这样那样的哀怨:你又不是没见过大山?你的故乡不也在大山窝子里吗?放着老家的大山不爱还要见异思迁,难道这座横刀夺爱的九里山,真的就那么重要?

探亲假日对于军人来说,胜似贵如油的春雨。每次,面对着渐渐抵近的倒计时,看到我悄悄前往火车站提前买好的车票,虽然票根上只有“宣城—徐州”的标记,而不见一点九里山的影子。妻子的眼里总有些不甚明了。好多次家属来队,她也数次登过这座最高海拔不过134米的九里山。山至绝顶,视野之下的苏北双拥名城徐州,能见度多日难得晴好,鲜有皖东南老家那样的蓝天白云小桥流水,她也没有独享到“一览众山小”的居高临下之感,难得的偶尔兴致,也只能是自西向东依次地呼点出那些山峦的名字:象山、宝峰山、大孤山、小孤山、沙孤山,等等。回回目睹我凝视九里山,她就心生疑惑:仿佛这么些大大小小的山头,一时间成了我班排里的士兵。“九里山,真的比我还重要吗?你看你,归队时间还没到呢,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甚至梦里也呼唤着九里山的名字?”

痴情的女人总是想把自己和男人眼里的至真至美作一甄别。面对这样的一道难题,多少次我无言以对,眼帘里挥之不去抹之不散的总是九里山上那道弯弯的山径。说真的,九里山与稻堆山这两座盘踞长江南北的山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具有不可比拟的因素。比如说九里山:山径不陡、山径不长、山径一点也不崎岖一点也不蜿蜒,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宽碎石子路,悠悠地牵手着大山深处那个泛着钢铁味道的营盘。可就是这个营盘,让我这样一个投笔从戎的农家子弟,把一生流金溢翠——大把大把的好年华,一股脑地全砸在这里了。就是这座大山,你可以说它普通,你也可以说它平常,但对我来说,它真的让人铭心刻骨,“把你的影子风干,老的时候,下酒”呀。

说不清多少次了,含泪送别那一茬茬离队退伍的老兵。壮行的酒碗里,一次次浮沉着九里山的轮廓。离开营盘的山路,也许算起来行程并不漫长,就是那一小段山道,早晨五公里长跑哪一次不时常光顾?闷着头也能数出大概的步子,可是回回离别,心里总有山风呜咽,甚至连难得的假期,也无时不淹没在九里山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即使是回到了阔别的故乡,九里山也无所不在;即使是三九隆冬的凛冽之晨,生物钟也准点复苏;即使是娇妻幼子招呼,缺了哨音和饭前一支歌的咀嚼没有一次香甜;即使是风尘仆仆刚进家门,心里总是把归队的日期念叨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农家的印花被面,起床时愣要把它捏出个角角棱棱似的整齐划一……

那,可不是一般的“夢回吹角连营”啊。

九里山最美的季节,是不是冬季?可我总又是掂量不准,真的不忍心说出个谁重谁轻,似乎这座大山的一年四季,就是我的四个兄弟姐妹四个爱儿亲女,实在难分个一二三四。山下的营盘永远是一片清新,双休节假日,总有一拨拨的官兵们在扫扫擦擦,早已是窗明几净了,却还在那里抠抠摸摸,似乎他们雕塑的是一种深情;练兵场永远是一片新绿,似乎守在九里山深处的军人,分明在操守着一种精神……

记忆里说不清送走了多少茬卸去了营盘标志的老兵,卸不去的是九里山在他们身上的烙印。回回初冬季节,当那一汪汪绿色从营院流出,除了喧闹,似乎远了哭声,而一旦到了车站码头,那场蓄谋已久的雄性泪雨如铁马冰河般炸裂,连沉默无语的车船往往也要嘶吼几声方才发狠准点。

那个时刻,常常让人生出怨恨:这一个个情感无私表情冷漠的车站码头啊!既然有了营盘,为什么还要存在着无情的你们?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蓦然想起,等到那个让人生死离别的日子来临,谁又将送我一程?

天下不散的唯有心中的筵席。更何况,还有山雨欲来的军改……

只是,还没有等到军改,那座营盘就此离开了九里山——还有的,是我自己如一片落叶,悄然离开了营盘。

脱下军装的我解甲归田于千里之外,依然一直关注着与这座营盘有关的讯息。我想知道,老营盘里那些留守下来的兵,与九里山有没有过几年的情缘?会不会对这一座不是故乡的大山,如我……还有那个叫曹书同的志愿兵一样爱得深沉?

窗外,飘雪了。松松的,稀稀的,一枚枚如同散发的明信片。虽然,现在的通信设备日新月异,人性化管理的兵营里,士兵们手机在握早已很少写信,但早年那一个个等信的日子在记忆里不曾抹去。

此时,此刻……皖东南一个叫作宣城的江南小城,飘起了碎碎的初雪。推窗环视,这座叫稻堆山的故乡大山,真的如同收获之际的禾场堆满了高高的稻谷,只是原有的“稻谷”被瑞雪覆盖成了银色粮仓。那么,我的遥远的九里山,今夜……你有没有雪?你是否还记得那个与你相濡以沫了20多个春秋的老兵?梦回吹角连营这些年来,曾是夜夜揽怀入眠的你,如今只能是根植梦乡。

九里山,你真的离我遥远了?如同当年将我领到这座营盘的那个叫曹书同的老兵一样,如此一别,遥远得再也寻他不见。

泪眼蒙眬之中,我拨通了通往那个营院的熟悉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有了等待的电话铃声,电波带着我的追寻一路向北。遗憾的是,还是那个营盘,应该还是那部电话机所在的固定位置,熟悉的等待电话铃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再来一声……之后,终于有了那一声战友稚嫩的问候,剩下的却成了留守处战友那种公式化的热情。我大声吼叫着,一一述说着这些年来与九里山的所有深情,恨不能把手臂伸过千里之外,要紧紧地抱住这位新来的战友,领着他在大山里转上一遍两遍。

好在,从我的遥远的九里山飞越而来的电波告诉我:九里山今年还没有初雪,大概那床厚厚的新雪被子,要等到老兵们向军旗告别过后,才会悄悄地铺盖下来,“这样,也好暖和他们最后的一个军旅之夜,让他们对九里山心存个念想……亲爱的安徽老兵,你说,是不是啊?”

我只能说:是!

我又说了一句:好!!

我还想说一声:敬礼!!!

能不说“是”吗?能不叫“好”吗?能不“敬礼”吗?

许是两座大山心有灵犀的一次呼唤,2016年之夏,当梅雨淫威之下的皖东南陷入一片汪洋泽国之时,在故乡宣城这片土地上,我再一次地撞见到了从九里山这座营盘奔涌而来的久违的兵阵。当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陆军第71集团军麾下所部的“朱德警卫团”和“临汾旅”等人民子弟兵如绿雪一般从天而降,军民一心抗洪的画面,屡屡在央视新闻画面上一扫积压在人们心头多日的阴霾……险情消除,家园无恙;马不停蹄,部队凯旋。十里相送的群众列于路旁,连绵起横亘的“山峦”,一时间临摹出九里山的模样……

沿着群众依恋的目光愈拉愈长,随着这一身身迷彩离去的身影眺望,距离九里山下不远处的一座营盘,这支英雄的人民军队,曾经培育过一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好班长。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王杰班”战旗迎风猎猎:“王杰的枪我们扛,王杰的歌我们唱……”

晶莹的雪帘,往北飘着……会不会一直铺到那个遥远的山脉?

又到了一年征兵季。2019年的一个冬夜,故乡的土地上,又有一拨新兵集结待发,准备奔赴那一座座遥远的营盘。人头攒动的车站,处处都是欢送的鲜花、笑脸、掌声与彩旗,在这一汪簇拥的新绿之间,我真想大喊一句:亲爱的新兵战友们,你们当中,有没有哪些人去九——里——山吗?

我对群山呼唤,溅起啸声穿林:天地之悠悠,无声胜有声。

哦,九里山,这下,我放心了。今夜,你不会有雪,我这个与你厮守了20多年的老兵,在此拜托于你:当运送新兵的列车进山之时,你最好抖一抖肩膀,整一整军容,能留给他们一脸的星光灿烂,好吗?

思緒与清风同飞,眼花和瑞雪齐舞。放下电话,那一刻似乎阅尽千年,肉身也仿佛老了十岁。

就这样一直伫立着,半天里也没有挪步。就那么一瞬间,只一个恍惚,似乎有了吹角连营,于是天在走、地在走,甚至家在走、人也在走,远望那座看不见的大山,方知那一刻天没有走地没有走家与人更没有走,是风在走……那座营盘陡然复活在我的面前,如雨后的彩虹,似乍然而现的海市蜃楼……让我凤凰涅槃无言以对,我不敢再说下去,我怕我的情感会受不了如此的归心似箭,说不定会立即进站奔向月台,爬上任意一趟北去的列车,赶往那个让人情窦初开的大山。

哦,我的营盘,我的遥远的九里山……

猜你喜欢
营盘大山故乡
春天的大山
无穷尽的一天
月之故乡
《故乡》同步练习
故乡
对着大山喊话的少年
此时
故乡常在我梦里
不需要太多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