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缘定边防的记忆

2020-07-17 09:46吕政保
神剑 2020年3期
关键词:香草边防连队

吕政保

从离开塔城边防到杂志社,后又转业安置在边城博乐,完成了一种轮回,一晃过去了13年。对于在边防种下了一连串梦想的我来说,对老部队始终有种“千年不断娘家路”的感觉。一有时间,我总会跟老部队熟识的哥们儿侃些话题。他们当中有些还在驻守边防,有些已经和我一样,脱下军装,转兵为民了。无论时间和地点以及身份如何转换,曾经驻防守卡的日子一煲就热。

“吕参,你最爱的那座红哨楼,已经拆掉了,它好像一直盼你回来看它一眼哩。”雀干托盖边防连的老同行宁晓龙,知道我对连队的那座红哨楼钟情颇深,在电话里都会提到红哨楼,似乎他是我肚里的一条蛔虫,知道跟我聊天聊地都不及聊红哨楼的沧海桑田来得亲切。

那年我按照军校给设计好的人生旅程,来到西北边陲一个叫托里的小县城。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快搁在远山的肩膀上了,那时刻的阳光,给肃静的县城殷勤地涂抹上一层苍黄的颜色,使得肃静的县城平添了一份荒凉与神秘。

我前去报到的某边防团,就庄严肃穆地坐落在巴尔鲁克山脚下这个荒凉与肃静的县城边缘。哨兵帮我把一个装行李的大麻袋抬到早已成等候状的房间,意味着我的守防之旅正式启程。

对于在南方偏僻的小乡村成长的农村娃,“跳农门”当城里人是生根于心底的一个美丽梦想。考上军校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在心里激动地跟自己说:你拿上了城里人的钥匙。毕业后,迎接我的县城却没商没量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落差——除了一两座三层小楼醒目得有些张扬外,错落而低矮的砖土平房成就了这个县城建筑的主要元素,一根烟的工夫可以走完县城那条主街道,这就是乡下娃神往的县城吗?还不敌我的农村老家呀。后来才知,这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除了铁厂沟一个小型煤矿外,再也找不出能够带动本县GDP的经济实体。

既来之,则安之,军人应该有这个心理素质和担当的肩膀。

在这种来之安之的处世理论支配下,我们分配下来的年轻军官们倒是没把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闲置掉。尽管县城很不起眼,毕竟还是县城,一到双休日,我们便会邀三请五地到县城转圈,顺便采购些许牙膏牙刷、便衣便鞋一类的生活用品。其中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汉子,趁机瞅瞅街上装洋还土的美眉们,并在心里暗暗做些符合自己标准的规划。这也难怪,他们掂量几下心里就有数了,一道分配下来到团部卫生队的四位女军官,想跟你如影随形是指望不上的。那年头在老百姓眼里,边防军人身上的那套黄军装还不能足以把地方姑娘吸引到以身相许,季节一过,愈发无人问津,主动出击,名花大都有主,翻山越岭偶遇无主之女,也明言暗语告之不会以他为主,于是三十好几的边防军官们被爱情淘汰出局,只好形影相吊地把守卡的日子迎来送往。我们那批中,就有目光长远的高人擅长以剩男为镜,立志要行爱情与守防双轨之实,并拿出屡败屡战的斗志来“猎觅”好主,再伺机像抢占制高点般发起攻势,直到“猎物”就范,花好月圆地拜堂成亲才宣告狩猎成功,鸣锣收兵,转而守防。

别以为我是在编故事,琮榕兄为证。毕业分配到团还没三个月,他老兄就大有携得美人归之势。那段日子,我被借到团宣传股搞新闻,一个月朗星稀到足以让人生思萌情的夜晚,一妙龄女子推着一辆自行车款款向团部而来,与我迎面。

妙龄女子温婉道:“请问琮榕在吗?”

“您是他……”边防不比其他地方,我略备警惕地问。

“他的女朋友。”妙龄女子回答之大方,让当时的我脑海立马蹦出“生米煮成熟饭”的念头,甚至猜测并佩服琮榕兄具备如此“先营业后扯执照”的胆识与策略。事后,琮榕兄告诉我,他是从这个团考上乌鲁木齐陆军学院,毕业又分配到这个团的。他在连队当战士时,就跟如今的那口子朦朦胧胧地好上了,考上军校,彼此感觉都差不离儿了,便褪去那层朦胧,在阳光下经营起他们的恋爱来。

“你以前没在边防待过,不是边防兵,当然不会知道,在边防当兵,一场成功的恋爱要打足够的提前量!”琮榕兄以恋爱导师加“过来人”的身份向我面授机宜时,我除了竖大拇指表达佩服之外,似乎没有取到什么可操作性的真经。直到第二年参加他俩的婚礼,我还是没被琮榕兄教出师。

我心里清楚,这不是一个人唱戏,剃头挑子一头热终究不成。更重要的是,我当初似乎也没有什么恋爱紧迫感。见到女子,哪怕是秀色可餐型,也只如同欣赏一朵天空中的云彩,欣赏一番便感知足,生不起把云彩采摘回家的念頭。同事们明里暗里像奔向山头采蘑菇般寻找自己那根丢失的肋骨时,我却在自己的梦想王国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琮榕兄到底是位热心肠的汉子。他见我成天沉迷于那些豆腐块充当报屁股文章,乐此不疲,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心里煞是着急。

“大记者,大作家,我问你一个问题。”琮榕兄觉得我这个人至少在男女情思方面少了根筋,很有必要点拨点拨。

“老兄,在我看来,你脑海里的角角落落都拥挤着智慧,哪有装问题的地方。”

“正经点,我真有个问题要问你,准确地说是要考考你。”琮榕那厮是不是学过表演艺术我不得而知,可他那认真加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绷紧了我的神经。

那厮见我如此这般,像是给我释放压力地说也不要太紧张,问题没有想象的严重,你认真回答就行,有时候回答问题的内核是对待问题的态度。

他唱哪门子戏?我在脑海里以当时“奔三”的电脑速度搜索一番,虽然私下里传某某男和某某女整出了几点腻腻歪歪的男女事项,可本人在工作、学习和生活方面是实打实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呀,更不要提对问题摆态度。

见我不自在很是有些火候了,卖关子吊胃口的琮榕便轻轻问道:你知道花期有多长吗?

花无百日红。除了琮榕这个二百五级别的笨蛋,地球人都知道。他跟我绕弯弯,我也不想把好语句安在他身上,至少背着他要损损以赚回些快感。

你知道,人的花期有多长吗?花开固然灿烂,可你感受过花落的凄凉与无助吗?

不服他不行。这种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表达,地球上没几个如此琮榕的。

不就是告诉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真有你的,整出那么个环形跑道,也不嫌累。可是老兄,放眼四海,没有可供我折的花呀,哪怕一朵,一小朵儿。别说折回家,就是让我靠近嗅嗅也只是等到晚上走进梦里的事。

琮榕兄朝卫生队方向做了个努嘴的动作,我顺着一望,见新分下来的叶子,正朝团办公楼走来。

别开玩笑,那是我堪折之花吗?我要是敢朝那花朵儿伸出半个指头,团里一堆接一堆的单身干部,光目光就足以把我烧成灰烬。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事就靠好自为之。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要是再如此惰性下去,就是天上林妹妹掉到你的胸前扑到你的怀里,你也抓不住。在这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的地方,比你高的人,比你手长的人,比你壮的人,比你鬼点子多的人要多少有多少!”琮榕兄还像拥有某种优越性地问我,“对了,你有鬼点子吗?”

我有吗?我什么时候有过!他就把我看透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我肚里的一条蛔虫。

琮榕一番话真让我内心深处为之一震,下意识再瞅了眼叶子,叶子也抬眼看过来。琮榕没有那么高的导演水平呀,莫非我和叶子真的存有某种心灵之犀?

别自作多情了,还是到步兵连把那个新闻挖挖是正事。

我到底还是和叶子有了一次近乎零距离的接触。

那次,机要上的同仁S君,从边防连满身风尘地来到团部。S君与我毕业于同一所军校,也都在闲时喜欢舞点文弄点墨,沾此光,我和他的名字偶尔会在同一刊物上露面。这也是缘分的一种,我俩便联系得多些,彼此也聊心底深处的喜怒哀乐。

“回家探亲去吗?”我对他说。

“宿舍就你一人?”S君问我。

“杨干事下边防蹲点去了。”

“晚上,到你房子喝酒去!”S君语气坚定,这种坚定让我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没多问,相信喝酒必有喝酒的理由,便抽空买了两瓶伊力老窖和盐花生类的下酒菜。

三杯酒下肚,S君目光茫然告诉我,他回家离婚去。

我忙不明就里甚至黑灯瞎火地劝他。先别急着离,冷静考虑一下,我们边防军人,尤其是机要干部,属于管人管钱管物三管人群之外的群体,处在这样境遇里,能赢得女子芳心,并娶进房子做老婆真不容易。我们除了珍惜没有多少本钱做第二种选择。

S君听完我的话,迅速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脖子一仰,杯子就底朝了天。

我正看好自己的劝解水平,准备再拓展地说两句时,S君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从心底里蹦出一句话来:政保,我是那样的人吗?是她急着要跟我离婚!

糟糕,我自以为枪法准,能中十环,却不料瞄错了靶。不知如何道歉,只好也像他那样,斟满酒杯,仰脖子往喉管里倒酒。

S君军校毕业后的一次回家探亲,以其自身的英俊潇洒、颇有磁性的男中音和那套笔挺的军装,还是捕获了不少家乡闺女的青睐。其中有一名叫香草的姑娘,在媒人一来一往的牵线搭桥下,两人开始了恋爱式拉手。短短的两次花前月下,便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地领证办酒,为夫做妻地组建起了小家庭。

不奇怪,我耳闻目睹过不少这样闪电式的军人婚姻。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这类先结婚后恋爱的模式在军队中带有普遍性。这类婚姻的质量到底有多高,幸福指数到底如何,只能说不居其中,不知其味。或者说一些家庭把这种味道藏压在奉献与崇高的底下。

假期快过完了,S君惜别新婚妻子,又开始了在荒无人烟的边境一线执勤巡逻,与先前不同的是,他多了份思念与牵挂。除了给娇妻写信、打电话外,还渐渐养成仰望头上那轮月圆人不圆的边关冷月,咀嚼着那句“冷的边关热的血”。

刚尝到做妻子的滋味,就迎来长期的别离,这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无异于煎熬。几个月过去了,香草写信告诉S君:肚子里有孩子了。并说她特别需要他的陪伴。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不轻弹的眼泪此时像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然而,军人的职业注定了他没法成全妻子的这份基本层面的期待,而对于从事机要工作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妻子香草为此抱怨过,哭泣过,最后还是表示理解,嫁给军人就是嫁给了一月的相聚十一月的等待。

香草被等待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毅然决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千山万水地到丈夫身边去,她需要他的呵护,他也有权利看看妻子怀孕时的模样!S君的父母想說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出发的那天,一直把香草送到远远的车站,再不无担忧地目送着大巴渐渐驶离视线。

说实话,S君讲到这里,我勾画的景致是,香草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丈夫所在连队,路上所有的艰辛都被见面的喜悦冲洗得所剩无几,尽管我知道,按规定,家属在连队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月,特殊情况下请示报批后,上限也就是两个月。不过有这两个月的相聚,至少会把接下来分居的相思之苦降到一个基本上能承受的水平,如果单位根据具体情况,以人为本地搞好协调,安排S君送家属回家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时香草该身孕六七月了吧?

可是,生活不是小说。小说可以按照生活来编写,而生活决不会按照小说的路子向前延伸。

香草到了县城后,还有六七十公里的车轮碾压而就的山路颠簸才能到达连队。香草见人心切,谢绝团部的挽留,在地方上包了一辆车,就径直向连队赶。

我问S君你没下山去接吗?S君说,连队有辆吉普,正在山下修理。没车,没法接。我便顺着说,只要把路线告诉香草了,不会有大碍。

说到这里,S君却用悔青了肠子的语气道,什么没大碍!我真是蠢货,怎么也不能让香草一人上山呀,我该早早地从山下包辆车,到县城去接才对。我对他说理是这个理,可我也知道,搞机要不是你想下山就随时能下的,就算是有可能,通过团机要股的人员协调和交接手续,都得几天时间,如果腾不出人手来,那就根本整不成。

车疯颠狂簸行之一多半路后,香草突然肚子痛得非常厉害,在车的后座打滚,原本疲惫不堪的脸被疼痛折磨得变了形,这下把司机吓坏了,赶紧停车,可深山老林地段,电话打不通,甚至连人影都难遇一个,无计可施呀。

香草流产了。

太冒险了,太危险了。可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再说,当思念涨潮到一定高度后,什么风险都不会纳入考虑的范围。

我怎么就没想到,那样太冒险了,那样太危险呢?我真是一个蠢猪。我横竖也得把香草安排在团招待所,等我安排妥当后,下山不紧不慢地接上来才对呀。我怎么就那么蠢呢?那么蠢呢?那么蠢呢?喋喋不休的S君又要添酒,我赶忙阻止,他已经快不行了。我不能让他醉的,明天上午他还要赶车。

我把酒抢过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替你喝!”

司机只好赶紧把车往回开,把香草安顿在一家医院。等S君知道这一消息时,连队正准备开晚饭。

得到消息的S君终于没有往日机要干部的沉着与稳静。他发疯似的就往山下跑。连长急坏了,一面向营部团部报告,一面叫人稳住S君的情绪。

你们放我走,我跑也要跑到县城去!要是香草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办?我怎么向自己交代,怎么向她家人交代,怎么向香草交代?你们不让我走,出了事我要找你们算账!!这个平日里文静的男子,终于以火山喷发之势挣脱劝阻。

营部特事特办,立即安排车,连夜把S君送往医院。香草先期大流血,见到S君,很虚弱地说了声:你来了。

S君歉疚地拉着香草的手,热泪盈眶。他没想到,跋山涉水来看自己的妻子,会以这种形式在这种地方跟他见面。边防的条件差,作为军人忍忍也就过去了,上帝呀,你真不该把这种磨难交给一个柔弱且有身孕的年轻女子来承担呀。

香草又虚弱地说:可惜孩子没了。

旁边的护士把话接过去:你们都别难过了,大人好比一切都好,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S君瞥了护士一眼。护士没语了。S君也不知说什么好,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虽然听起来不舒服,似乎在站着说话不腰痛,可平心而论,护士又能说什么呢?

香草,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香草没回应,只是看着他。

S君弄了些吃的,跟香草说了些话,伏在香草的病床边沿上眯盹了一阵,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天亮了。昨天还有一份电报没有译出来,虽然是加急,放夜把再译出来问题不大,但拖久了是不行的,而且机要参谋无交接手续就下山,怪罪下来,别说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营连领导也脱不了干系。他起身问值班医生,香草现在能不能坐车上连队。

“上边防连?那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人都颠出肠子来,一个伤口还没愈合的病人,你说现在能坐车吗?”

“那病人就拜托你们了。”

“这你就放心吧。”医生回答。S君谢后走出值班室门时,听到医生嘀咕了一句:“什么人不可以嫁,偏偏嫁个守边防的军人。”

“香草,你现在医院再治疗两天,过后我再来接你,连队还有急事,我得先回去,等把事办完了,就来接你。”S君起身放了沓钱到香草的包里,“我给医生也托付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她们讲。”

“一定要现在就回去吗?你才来几个小时,天都还没亮。”香草轻轻的语言包裹着无法排遣的幽怨。

“是急事,香草,要不是急事,打死我也得陪你。”S君没有把机要上种种严格的规章制度兜出来。

“你走吧!”香草把头一偏,咬着牙说道。

S君叹了口气,叫上司机,走到門口,又踅了回来,脸贴脸对香草说等办完事我就来接你。

我的头有些晕了,我不想再喝了。S君却没有打住的意思,他还要倒酒,政保,再陪我一杯!

就喝这一杯,你明天还要坐车,我好像也快醉了。S君不置可否,自顾自又一口闷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干掉,我这一跟上,相信能给对方几许慰藉,这个时候的人最害怕孤独,最害怕人从他身边离开,最害怕提点建议都被人否定。

香草当初选择嫁给军人,嫁给S君时,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电视上也播放过一些做军嫂诸多艰辛的片子,她的那次边防行,其打击确实超过了她的心理预期。就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丈夫,没几个小时丈夫又说有急事要走,难道风平浪静的连队真就有那么急的事吗?连队就真的让丈夫陪陪妻子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她不理解部队,至少在情感上她真的接受不了。

香草回到家后,好像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点。后来到沿海一带打工,认识了一位知冷知热的男人,两人在一起渐渐产生情感的火花,香草于是写信给S君,要求解除婚姻关系。她信上说,她很想做一个好军嫂,做他的好妻子,然而现实太铁硬了,恐怕她做不到了。并请S君原谅她。她还在信上说,直到解除婚约之前,她还是S君完完整整的女人,但这种完整不是一辈子,所以请S君能尽快回家,办理离婚事项。

这个香草!她是一个想活出尊严,也想让他人活出尊严的女人。每个人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香草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同时,却尽可能维护着他人的脊梁。

我的脸被酒烧得火辣辣的,我对S君说,不能同意跟香草离婚。军人的婚姻受法律保护,只要军人不同意,这婚就离不成!我隐隐觉得香草是一个好孩子,我要叫S君留住香草。

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拖住她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呢?这还叫男人吗?军人要靠法律来留住自己的女人,只能说是军人的悲哀,或者说是法律对军人的歧视。

可事实是,军人尤其是驻守在戈壁高原深处的边防军人,他们的婚姻原本就那么脆弱呀,谁也不能视而不见这种脆弱,依我看,法律就是正视了这种脆弱。

如果说法律正视了军人这方的脆弱,那么必定会伤害另一方权利。我们能忍心依傍法律捆住对方拥揽幸福的手脚吗?

S君,够男人,有血性。这次是我冲动,一人倒了满满的一杯,干!

很快,我醉了。S君的酒量大,加之我的把关,他把我扶到卫生队。叶子的夜班。

我倚在病床上,挂着液体,稀释体内的酒精。叶子拿了好几瓶葡萄糖注射液。我想喝水。叶子把葡萄糖注射液的瓶盖整开,递给我,说:吕干事,你们这是干吗,至于要这么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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