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笑君
摘 要:鲁枢元提出生态批评三分法,即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分别以自然界、社会以及人的精神生活为其研究对象,本文从鲁枢元生态批评三分法入手,探讨“山珍三部曲”《三只虫草》《蘑菇圈》《河上柏影》中所展现的机村生态和所折射出的阿来的生态观。
关键词:生态批评;阿来;山珍三部曲
“生态批评”这一概念由美国学者威廉·鲁克特于1978年首次提出,在《文学和生态学:一种生态批评试验》一文中提出,以“生态批评”概念将文学与生态学结合起来。本论文从“山珍三部曲”中所表现的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三方面探讨机村生态及其折射出的阿来的生态观。
2016年阿来“山珍三部曲”中的《蘑菇圈》获郁达夫中篇小说奖,2017年《三只虫草》问鼎第十七届百花文艺奖中篇小说奖。在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下,阿来选择从高原特有的物产入手,观察社会对于这些物产的需求,以及这些需求对社会和人群的影响。[1]
一、自然生态:不复存在
在阿来2001年发表的长篇地理散文集《大地的阶梯》中,阿来穿行在川藏大地上,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他内心有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在历史上这些地带曾有过民族间的冲突和战争,但是远不至于造成巨大的生态灾难,这些对自然生态的破坏,都是人类以和平、建设、进步等方式,牺牲大多数人的生存环境为代价,无休止索取的恶果。
“山珍三部曲”是虚构的小说,而《大地的阶梯》就是对“山珍三部曲”最好的注解。《蘑菇圈》中,机村的原始森林在十几年间几乎被伐木场砍伐殆尽,剩下的森林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在《大地的阶梯》中《一片消失的白桦林》描写的卡尔古村中,为了给四川省城修展览馆的建筑,砍去了山林里的红桦树,后来传来话要准备打仗,为了制造兵器的枪托,卡尔古村又失去了森林里的白桦树,没有了森林的依托,山林里的一切生物都不复存在,失去庇护的山体,随时面临着泥石流的风险……《河上柏影》中,在风雨雪霜中屹立了上百年的“岷江柏”最终变成了电锯下的一截截木料。一直以来,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无休止地向大自然索取,造成自然生态的失衡,到最后,赖以生存的家园也将不复存在。“在一阵轰鸣声中,卡车载着柏树干,树干上坐满了失去了这个村的人们离开了。他们离开,永远也不再回来了。”[2]
二、社会生态:异化扭曲
《三只虫草》中,每年五月桑吉所在的学校都会放虫草假,但是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临近放虫草假时,从上面来了一位领导,这位领导不久前曾任副县长,干部调整的时候退居二线被降成了调研员,成为调研员的第一件事就去学校调查虫草季学生放假的情况,他认为虫草季学生不应放假,“虫草假,什么虫草假!不能让拜金主义把下一代的心灵污染了!”[3]被降为调研员后不久,他想用虫草来走动走动上面的关系,他又说 :“不放怎么办?草原上的大人小孩,都指望着这东西生活嘛。”[4]调研员把收购来的虫草又送给更高级别的官员,就这样,高原上的“虫草”辗转流落到了书记手中,讽刺的是,书记的水杯里泡着虫草,却开着有关虫草收购秩序,合理开发与保护虫草资源的会议。
《蘑菇圈》中,阿妈斯炯去蘑菇圈时被人跟踪,采走了还没有生长完全的蘑菇,“斯炯心疼地对胆巴说,人心成什么样了!那些小蘑菇还像是没有长成脑袋和四肢的胎儿呀,它们连菌柄和菌伞都没有分开,还只是一个混沌的小疙瘩呀!阿妈斯炯哭了”。[5]《河上柏影》中,在近乎疯狂的拜物热潮下,人们用大件的柏木制作成根雕,小件的车成一颗颗珠子,制成佛珠、手串,为了得到这些物件,人们不惜冒死爬上悬崖,把濒死的崖柏的根从岩缝中挖出来……在消费主义浪潮下,欲望遮住了人们灵性的眼眸,一切有灵的生命都和金钱画上了等号,就像阿妈斯炯所说“人在变大,只是变大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放置自己的手脚,怎么对付自己变大的胃口罢了”。[6]
三、精神生态:信仰坍塌
随着原有的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秩序的破坏,藏族人的精神生态也危机四伏,在传统的藏族人的观念中,每一种生命都有其灵魂寄居,不可轻易杀生。《三只虫草》中,虫草季开始前喇嘛会主持虫草季的开山仪式,祭祀山神,所以虫草季节结束后,作为开山仪式的报酬,会去每家每户收取少部分虫草,与往年不一样的是,这次虫草季开始的第一天,喇嘛就来到了桑吉家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帐篷一角晾着的虫草,帐篷炉膛里忽隐忽现的火苗就像喇嘛心中的欲望,在藏族人心中,喇嘛的地位是神圣崇高且不可侵犯的,但是世风日下,喇嘛从神性的殿堂跌落,神性地位的丧失预示着佛法信仰在消费时代的倒退和衰微。
《蘑菇圈》寺院有意组织僧人保护寺院周围的山林,取得政府支持后,在山林里插上了封山育林的牌子,組成了巡山队,守住上山的路,只允许寺院附近的村民上山采摘松茸,村民采的松茸统一销售给寺院,寺院压价两成,而后寺院又抬价一成出售给商人。“封山令”变成了寺院的生财之道,吃斋念佛的僧人在金钱面前也露出了贪婪的丑恶嘴脸。神性被解构,宗教沦为僧人敛财的工具,人们心中坚固的信仰早已坍塌。
四、结语
“山珍三部曲”看似轻快的笔调下,暗藏着作者阿来沉痛的思考。城市文明对藏地自然资源的过度需求,不仅破坏了藏地的自然生态环境,而且冲击了藏族传统信仰,从而改变了人们原有的价值观念,膨胀的欲望、功利的思想占据了人们灵性的眼眸,人们为蘑菇、为虫草、为崖柏疯狂的时代直接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失衡。面对着生态的破坏,人性的危机,阿来没有去激烈地抨击而是以审视的眼光去反思,正如阿来自述,“即便看起来,这个世界还在向着贪婪和罪过滑行,但我还是愿意对人性保持温暖的向往”。[7]
参考文献:
[1]阿来.三只虫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2.
[2]阿来.河上柏影[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98.
[3]阿来.三只虫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6.
[4]阿来.三只虫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58.
[5]阿来.蘑菇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37.
[6]阿来.蘑菇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60.
[7]阿来.蘑菇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