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靖
(南京艺术学院 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13)
艺术学理论学科伴随着2011年艺术学升格为学科门类之势而获得快速发展。十年来,在整个艺术学发展大背景的支撑下,该学科的理论研究和学科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一方面确立了其理论研究的基本走向,即围绕艺术学基础理论为主线而展开的交叉理论和应用理论研究,形成了以基础理论为中心,尤其是结合我国具体国情,融西汇中发展而来的理论形态,更具有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的基本方略,为准确把握其理论研究新的历史方位、适应新的发展要求、完成新的历史使命、取得新的探索成果提供了科学指南,使艺术学理论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实践基础;另一方面针对学科建设形成的基本共识,即突出基础理论研究,从形而上的探究角度,向理论深度开掘,阐释艺术本质与艺术特征、艺术功能与艺术系统、艺术表现与艺术审美等诸种问题的认识和认知。与此同时,关注理论形而下的应用作用,即理论自身的实践性功能转化,丰富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多元格局和多重作用。再者,更为重要的是作为较高层次的形而上理论研究,艺术学理论必然具有意识形态的导向功能,意识形态又是理论研究中极其重要的立场站位,是为党和国家立心、为民族立魂的工作。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建设,在思想理论基础、社会实践基础上反复强调意识形态的认识作用和引领作用,特别是以强化思想理论认识为主干,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
为此,倡导在强化思想理论根基上下功夫,艺术学理论自不例外,需要深入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观的认识与认知,坚持通过理论引导与实践养成来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确立,形成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的自信。由此可说,艺术学理论的站位意识,这是学科建设与发展不可避免的重要的现实使命。
故而,围绕这几方面来作判断,十年来艺术学理论研究与学科建设实现了三个基本转变:一是开辟和扩大了艺术学理论的研究范畴,构建起研究领域的“新范式”;二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获得重大推进,以史论评为主干,跨学科为拓展,各层次理论明确定位,整体推动其理论研究和学科建设;三是确立艺术学理论在整个艺术学学科领域的理论引导作用,尤其是在宏观理论的建构方面,强化了理论的意识形态导向,与文艺学、美学以及文化史学等构成了互为支撑的大文科理论基础。
如此而言,艺术学理论学科在历时80余年的“潜学科”形态下发生了转变,即在不断推进、修正与完善的历史进程中获得了学科体系的完善建构,而成为“显学科”。并且,得到整个人文学界的广泛认知和认同。目前,根据高等教育领域提出并逐渐形成的“新文科”战略之构想,在这一构想框架下,艺术学理论研究与学科发展的未来态势必将是基于协同创新的模式,以学科交融、多元聚合为发展方向,从而使学科建设获得进一步的推进,突显有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学科体系建构的重要意义。而这项工作将进一步体现出艺术学理论研究及学科建设绝不应当是功能性的简单分化,而必须是强化问题导向,使之学科视野与艺术学理论研究内涵及外延具有重构的可能性,这就要求我们打破学科壁垒,突破单一学科的狭隘视野,聚焦问题本身来开展学术研究。尤其是通过学科与学术机制的整合与协同发展来完成多元化的学科勾连,达到跨学科、跨领域,甚至是跨文化的研究互动。纵观新时期以来艺术学理论研究与学科建设的发展态势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可谓充满着不断交叉与融合形成的聚合力。为此,本文试图就以下三方面话题陈述点滴认识:一是对艺术学理论学科设置缘起与发展的历史回顾;二是对当下艺术学理论及学科发展态势的认识;三是对新文科战略构建下艺术学理论学科评估目标的初步设想。
2019年年底,仲呈祥先生在南京艺术学院研究院举办的“范式与外延——2019·艺术史学科发展研讨会”上发表演讲,就艺术学理论学科的设置缘起讲述了非常重要的历史一幕。笔者在这篇演讲记录稿的蓝本上,根据之前与仲先生的访谈,又补充了相关内容,合成做了一篇仲先生关于《还原艺术学理论学科的设置初衷》一文交由《艺术教育》发表,该文主要就艺术学理论学科设置初衷进行了历史还原,认为艺术学界内部首先要统一认识,艺术学是学科,不是过去分门别类的“术科”,要提升对艺术学研究什么的认识,并力争达成共识,这才是升格为艺术门类学科的关键。如今,艺术学已经完成了升格为门类学科的使命,学界内部关于“名分”的争议也该暂时搁置,而应加强对学科建设与发展以及学科构建之本体问题的深入探讨。仲呈祥先生的演讲,让我们重新目睹了学科发展的现实路径;并且明确了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建设主旨与发展方向。这篇演讲也因此成为记载艺术学理论学科发展脉络的重要口述文献。与此同时,为进一步求证这份口述史料的意义,《艺术教育》编辑部来函要求尽量对仲先生演讲背景作进一步解说。于是,笔者便参照前些年在长沙与中南大学校长,2011年前后时任国务院学位办主任、教育部学位管理与研究生教育司司长张尧学教授做的采访,将个人认识融进写作《关于仲呈祥先生演讲内容的几点佐证与解读》一文。这个专题的策划,就是想重新认识艺术学学科十年发展的现实路径,重温艺术学学科升门规划的初心。当然,也试图成为记载艺术学学科发展脉络的重要文献史料。专题推出后,大家关心的热度很高,反响很好,这说明对于艺术学学科建设问题的讨论的确重要。谈论这个历史背景,就是想证明还原十年前艺术学学科升门及设立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的历史进程非常重要,而且像这样的史料值得去做,这些一手文献如不抓紧去做,很可能会散失掉。仲先生讲述的学科设置缘起与发展进程,就是认识这个学科的关键,包括学科自身的建构系统、相关评价的系统也会随之逐渐建立健全,这应该就是对十年回顾的很好小结。
2011年至今的十年间,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发展有两条路径确实值得我们关注:一条是“自发”走向“自觉”的学术史路径,包括学术史的梳理问题。过去自发形成,可能是在文学史、文艺理论史、美学史,也可能是在门类艺术史中有所涉及,而由打通各个学科,乃至打通门类艺术各个部门,逐步转向综合领域进行史述建构,这才开始逐步走向自觉。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伴随着学科发展逐步出现了关于艺术史,关于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的专题研究。另一条路径是遵循学科制度形成的发展路径,即从学科建制来看,1994年东南大学筹建艺术学系,之后厦门大学、武汉大学和河北大学等高校陆续筹建艺术学学科(艺术学二级学科)。至2001年,也就是新世纪到来之际,又发展出综合性大学、师范院校、理工科院校和艺术院校的学科点,如北京大学、南京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师范大学、上海大学、中央戏剧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上海戏剧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和云南艺术学院等,大约有20多所高校(研究院)设立有艺术学二级学科点,除东南大学当时作为博士学位授权试点单位之外,其他学校均为硕士学位授权点。其快速发展的关键年份,是在2007年的学科对应点调整和2011年艺术学升门。至此,艺术学二级学科点变成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博士学位授权点达到20余个,硕士学位授权点达到60余个。由之,学科体制开始逐步建构并完善起来,遵循学科体制发展形成的艺术学理论渐成规模,亦成为整个艺术学科与学术发展的重要领域。
对于后一条路径,或者说在学科制度形成下的发展进程,艺术学理论实现了两个转变:第一个转变,是开辟和扩大了艺术学理论研究范畴。过去我们对艺术学理论从不怎么理解到逐步认识与认知,实际上是从局部到全局认识观念发生的转变。过往学界总把它认为是一项针对艺术问题的一般性公共阐释,甚至把它作为艺术概论的扩大版,又或者作为导引性质的学科介绍。所以说,从这个时期开始,学界扩大并深化了对艺术学理论性质、特征和研究范畴的探讨,逐步建立起比较适应研究要求的新范式。第二个转变,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获得重大推进,比如,关于艺术学理论中国化语境建构、中国古典艺术理论体系建构、艺术学理论跨文化视域融合、艺术管理与文化产业推进,以及文化遗产保护与多学科交织、美育与艺术教育的关系及主要任务等等。由此,不仅仅是艺术学理论学科领域,而且是整个文科领域也都关注起艺术学理论研究。并且,介入的学科十分广泛,涉及哲学、文学(文艺学)、美学、历史学、社会学、管理学乃至经济学和技术科学等,构成了艺术学理论研究的三大主体,即基础理论、交叉理论和应用理论。
2011年艺术学学科升门之后,就当前发展现状来看,在五大艺术学科中艺术学理论是仅次于设计学,规模较大的一个学科点,而且布点院校的类别远远超过设计学,涉及文理工各类高校,这就要求我们针对人才培养方式或模式要有高度的关注,作出适应性调整与改革,即从艺术、文化、社会、经济等综合性视角出发,回应现实展望下一个十年。概括来说,有三方面问题值得我们关注:一是艺术学理论要更加注重回归本体的研究;二是艺术学理论实践功能的应用转化;三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多元化的建构。
一方面所谓“回归本体”,这是在基础理论研究领域中体现探讨艺术学的现实问题。十年间,无论探索中国艺术学理论的建构,抑或是引借国外艺术理论形成融西汇中的理论形态,或可以称之为新形态。与此同时,建构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学理论体系也引起了学界的关注,诸如,提出中国艺术学学科体系的构建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面对全球化浪潮,进一步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特别是了解极富特色的中国传统艺术精神,是构建中国艺术学体系的关键。此外,更加突显的是针对史论评二级学科建构所展开的探讨。进一步完善关于艺术学理论基本形态或者说基本建构,概括来说,作为基础理论建设,关于艺术本体问题,关于艺术系统的认识问题,还有更为直接的,如关于艺术创作论、艺术鉴赏论、艺术技法论等问题的探讨,这些都是在艺术学理论史论评基础上发展出来而理应承担的研究课题。因为其他门类艺术学科可能会从自己的门类角度挖掘,也可能打通,但是作为艺术学理论学科,它应该而且也必须有关注整个艺术领域问题的使命担当,这是一个由纵向与横向互相支撑,或者说带有导向性问题的探索,这样一个回归本位的研究需要我们高度重视。
另一方面关于艺术学理论实践功能的转化,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艺术学理论实践功能转化并不是指过往谈论的理论指导实践的那套话题,而是针对理论与实践关系认识上的辩证问题,即重点在于理论具有的实践功能作用,或者说应用作用。所谓理论具有的实践功能作用,是改变过往对理论本质的认识,或者说是一种纠偏,就是说理论不光是书斋式的“经院”理论,也不光是基础理论以形而上或者以建构一种理论模式为主体的认识。它实际上有着自身的功能作用,比如,理论意义能够通过理论论证得出来,即来自于理论,又能应用于理论。关键是理论的实践意义,突出在于能够解决面对具体(实际)问题,具有理论导向、理论创新和回应现实需求,其现实意义当然需要符合时代特点和形势要求,并兼有理论和实践意义。故而,有两个方面问题值得思考:一个是实践认识的来源,一个是实践认识的发展,抑或是说理论发展的动力源泉。从这个角度来说,从艺术实践中形成的许多具有理论认识、理论创新和理论突破的思维价值非常值得关注。这方面现在比较多,比如说,我们在交叉学科,尤其是在应用学科领域,又比如说在文化遗产保护、艺术管理和艺术文化产业等领域,实际上都是带有非常突出的理论实践性的功能作用。这就是理论向实践功能的转化,理论不仅仅依附于实践,或者如过去所谓的指导实践,理论也有依从实践的需要进行自身完善的作用,以及对于实践应用功能的提升作用。
再者是强调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多元化构建。十年的学科发展,这个多元化格局实际上就是基础、交叉与应用理论融合的多元化格局。基础理论讨论的很多问题,包括史论评这部分的挖掘与建构。尤其是交叉理论现在发展得非常迅速,且十分前沿。比如说,艺术人类学、艺术伦理学、艺术考古学、艺术经济学、艺术管理学,还有艺术法学、艺术技术学等等。当下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大发展的重要时期,学科交叉与学科的融合共同带来了新面貌和新范式。如艺术人类学,近十年发展成绩斐然,其典型性在于以新生学科群落的视角开拓认识艺术世界的新领域,即在交叉学科中寻求突破,在学科融合中彰显特色。自然,还有我们大家比较熟悉的艺术管理学,已突破“艺术+管理”的简单模式,更加注重以约束和控制艺术活动的产业链发展趋势,以及针对未来的预期收益进行探索,促使艺术活动产业链从低端向高端进化,使其具有高科技含量和高附加值收益。另外,在二十多年前,有学者提倡重视艺术法学问题的研究,但直到今天,我们有针对性地进行回顾,依然会发现做得还是不够,这是因为涉及知识产权,包括艺术商品性,还有艺术经营的经济纠纷认定,主体价值的市场规律问题等尚待深入探索。应该说,学科交叉之后,值得探究的领域非常之多,这些都是艺术学理论学科今后发展的重要支撑。但是,如果艺术学理论学科不包含这些,那么,在艺术门类学科当中,又由什么学科来包含呢?美术学和设计学也许可以,但肯定不会那么周全,而且研究深度很可能会受到门类范畴的制约,毕竟美术学和设计学有其自身研究对象为主体。如此说来,艺术学理论学科有其优势,可以从多个角度出发,可能更多地涵盖艺术学对诸多问题的思考。况且,艺术学理论学科中的应用学科更多。这可以概括为理论与实践的“知行合一”,也必然超越传统认识意义上的理论指导实践的工具性作用,因为理论本身就可以发挥它的实践功能作用。
还有一点是关于艺术史的研究问题。这两年南京艺术学院研究院连续主办了两届关于艺术史学科发展问题的研讨会,这个问题确实重要,实际上是艺术学理论学科最需要深耕探究的问题,主要有两方面的认识需要形成共识:一个是对艺术史交错与边界的认识;另一个是对跨门类艺术史学理论和方法的探讨。这两方面的问题讨论应该提上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建设“清单”上来,即围绕“艺术史”概念阐释、界域范畴厘清,以及针对其史学理论与方法的探讨,力求对艺术史的交错与边界扩展所牵连的一系列问题给予关注和解释,目的是促进艺术史研究尽可能突破门类艺术史的界域箝制,从而依据史学研究具有的哲学思考,形成对艺术史及艺术史学有一个“整体性”的逻辑思维认识,将艺术史确立为具有“公共阐释”与“公共史学”的价值。
新文科是目前学界讨论日趋热门的话题,其核心关涉高等教育领域提出的“四新”(即“新工科”“新农科”“新医科”和“新文科”)战略构想的一个方面,强调以培养具有家国意识和国际化视野的复合型人才为目标,是提高哲学社会科学高等教育水平的重要计划,也是创新文科人才培养机制的关键举措。
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时强调:“要按照立足中国、借鉴国外,挖掘历史、把握当代,关怀人类、面向未来的思路,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在指导思想、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2018年,教育部高教司司长吴岩在教育部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对接会上提出,我国要全面推进“四新”学科建设,形成覆盖全部学科门类的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一流本科专业群。在此背景下,我们看到人文社会科学的“中国化”过程已正式开始。各个文科领域都面临着接受学科体系转型这一任务,如何将西方化的学科体系转变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科体系,做到从数据到资料的中国化,以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为核心内容,最终完成中国经验的累积。
回溯历史来看,“五四”前后我国对来自西方的科学体系进行了第一阶段大范围的模仿,或是说直接照搬,因为在我国传统学术史上,并没有真正的现代意义上的学科分类。到新中国成立之后,我们的学习对象发生转变,以苏联模式为学习参照,进行了第二阶段重要的学科分类方式的移植。上世纪80年代,在改革开放背景之下,更多的欧美学科体系建构理论对我们的学科建设形成影响,此为第三阶段的学习进程。然而,几乎能在所有哲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建设上都能看到的是,尽管这些从西方移植而来的学科理论,已由国人转变为我们自己的语境,而且推进了经历百年的调适与改进,尤其是近几十年的研究跟进。但实事求是地说,关于学科的基本认识观念却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源自西方的思路,在实践中依然较多沿用着原先学科建设思路与实施路径。而当今世界,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以及信息传播技术的更迭,已经构成了当代社会最为重要的变量特征。有专家把“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视为现阶段推动人文社会科学范式转变的双轮,强调社会网络和主观间性在思维方式革命中的意义,并把转换问题、开放话语空间、以技术制衡技术等作为伦理困境的现实主义对策”。[1]12全媒体或者说是信息化的历史机遇使得复兴中华文化的历史进程又迎来了新的推进空间,尤其是在理解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然伴随着中华文化的繁荣兴盛所带来的新机遇,由之引发的高等教育领域提出并逐渐形成的“新文科”战略之构想。在这一构想框架之下,艺术学理论研究与学科发展的未来态势必将是基于协同创新模式,以学科交融、多元聚合来作为发展方向,从而进一步完善学科设置,突显有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学科体系建构的重要意义。这其中关于新文科的建设机遇势必对艺术学科形成强有力的影响。试想,来自不同院校、不同学科的学者,不管是教师,抑或是学生,均以新眼光看待当下社会发展态势,特别是通过信息技术来掌握学科发展的动态与趋势,以跨学科交融为思考研究,并最终完成具有现实意义的社会性服务。新文科的战略必将打破学科既有的门户壁垒,强势推进学科交叉融合,最终通过协同创新勾勒出人文学科研究的“新范式”。况且,研究者在学科多元化的框架下聚合,以解决问题为导向,将成为学术活动的新常态,势必成为新文科构建进程中的一种重要学术与学科发展模式。
因此,可以将新与旧文科之间的区别梳理为两点:一是中国特色学科体系和西方化学科体系之间的差异;二是学科之间从分明转向融合。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学术思想上的根本转变,从分科治学走向学科交叉,也就是从分科治学走向“科际”的融合。回到艺术学理论学科来说,艺术学作为门类学科与经济学、人类学、考古学等门类学科建设之间的依赖性日益剧增。比如,艺术管理,其学科依赖就十分明显,它与管理学、经济学之间联系密切。在此背景下,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建设可以借由梯级目标来推进,我们不一定要搞一个终极目标,让大家一定去完成这个终极目标。实际上,梯级目标是有多层价值的,是多元化的目标。比如,从结构层次上来说,构成一个包括二级学科在内的更加广泛的学科群。例如,史论评各二级学科,就可以包括艺术跨学科,围绕这样的二级学科建设目标,主要考察其研究对象所赋予的特殊性与普适性,也就是一方面其他学科不容替代,形成自己的特色;另一方面又确有学科交融与整合显现出来的优势,这样构成的学科区分度,突出了艺术学理论学科更具特色的“本真性”。这一点正好使我们从结构层次上,形成对学科相互之间的联系认识,包括更高层次的学科群,或者说是关于学科建设的目标。况且,各个学校可以根据自己的学术传统、师资梯队和办学条件,甚至是根据自己的区位优势,这便有了自己学科发展的梯级目标,这是结构层次上的评估。从纵向结构层次上说,需要针对构成学科主体的二级学科,即一个学科由多个子学科支撑,逐级形成具有多层次的学科体系。对此学科体系进行有机和有效的整合,即针对二级学科的不同性质、类别,依据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及学科内涵与相互关系,将其在整个学科中的纵向体系结构作相应的层级定位,即在传统学科认知上,更加全面地扩充为多元学科的相互连通。研究宏观问题上,这是可行的,当然,这是笔者的一个想法。现在的学科建设需要重视基础理论研究这部分,一定要健全扎实。目前实际存在的问题较多,比如,史论评的研究还大多停留在面上,看似面面俱到,但深入程度远远不够。再强调一点,即重点学科,需要优势突出,我们现在推出的评估准则有点“平”,各个学校按照评估要求去建设,基本都是这样,两个基础学科,一个跨学科,或者多几个跨学科,而实际上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重点学科,有其自身的优势,交叉与应用学科的创新发展,现在只是考评的一项参照,是否加权系数值得讨论。总之,一个学科的体系结构只有在学术体系、知识体系,乃至话语体系,还有教育教学体系的纵向结构得到明确的基础之上,才能表现出实实在在的价值,从而在学界为艺术学理论学科获得更广泛的理解和支持。
以上所说的是纵向结构层次,还有一个横向结构。因为横向结构目前涉及方面确实比较多,有艺术学理论内部和外部众多领域。也就是说,学科虽说是一个总体结构,但内外部所涉领域还有许多,诸如,史论评的横向结构涉及有史学、史料学、文献学、元理论、基础理论、应用理论、批评理论等等。而由此引发的理论思考,以致需要解释或解决的理论问题,在横向结构中更为丰富。况且,从整个人文学科角度来说,艺术学是其中一脉,横向学科有语言学、文学、历史学、哲学、考古学等,如若扩至社会科学,还有政治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社会学、民族学、民俗学、宗教学、人类学等等,艺术学和人文及社会科学共同构成的关系,有交叉、有依托、有融合,这些横向结构的研究领域,正是艺术学拓展或借鉴发展的重要因素。
进言之,从学科建设系统工程的角度来看,“需要加强顶层设计,从宏观整体的层面着手,使基础学科健全扎实、重点学科优势突出、新兴学科和交叉学科创新发展、冷门学科代有传承,共同构成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要求的门类齐全的学科体系”。[2]那么,就艺术学理论学科而言概莫能外,依然还有冷门绝学值得关注,这是横向结构中比较重要的部分。我们做中国传统艺术理论研究,关涉到的冷门绝学就有许多,如涉及戏曲、民族民间手工艺、歌谣、小曲等多种艺术形式,以及宗教艺术与民俗艺术等研究,参照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和国别史等研究专项,形成艺术学理论的横向课题,应该说是大有可为。这样的横向结构可能会非常多。在这里,还想强调一点,像应用理论的中介转化,比如讲到艺术与文化产业、艺术管理,如何将艺术理论的原典原理转化成现实可参照应用的理论,这是应该探讨的理论问题,且是需要阐释清楚的问题。同样,关于艺术本质问题的讨论,通过中介转化出探讨艺术创作理论就极为重要,这既是指导艺术创作的实践理论,又是解释艺术创作规律的理论,包括和艺术家打交道,寻求对艺术生产诸方面问题的探讨等,这些理论其实在横向结构上都是亟待填补的空白,是急需去做深入探究的问题。
总的说来,艺术学理论按照新文科建构的战略要求进行学科规划将是一个系统性工程,“不只是学科内涵以及专业设置等学科定位问题,还应包含学科研究、学科基地、学科管理、学科队伍、国际化交流等方面的建设”。[3]14当然,其研究范畴、教师队伍、学生就业去向等等,都应该成为考量的因素。最后,艺术学理论学科的梯级目标建设也需要借鉴其他学科或是方向的教学理念以及具体方法,以培养学生成为具有跨学科思维素养的创新型人才。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不断推进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和创新,努力构建一个全方位、全领域、全要素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4]这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建构的重要指针,更是助推和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建设步伐的关键。于此,艺术学理论的发展及学科建设也需要及时跟进,需要深入研究这三大体系之间的辩证关系,积极探索面对新时代的发展艺术学理论自身创新与学科发展中的新问题。例如,建构具有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体系,为中国艺术的发展提供有效的理论话语和阐释路径;“以人民为中心”的艺术创作导向,反映好人民的心声,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个根本方向;在文明交流互鉴过程中为世界艺术发展贡献中国经验、中国智慧和中国精神;以艺术语言塑造中国特有的国家形象和气度,使之发挥引领时代潮流、引导社会风尚的作用;艺术学理论交叉与融合的多元发展趋向,需要直面艺术发展问题,明晰理论研究具有的实践性和现实性。
总之,通过对艺术学理论研究和学科建设的多重梳理,揭示其发展进程中由于不断交叉与融合形成的学科聚合力,拓展艺术学理论及学科的认知界域,并在“理论”与“实践”中得以实现知行合一,使之学科建构更具有科学理性,即在史论评基础理论之上酝酿出更多交叉理论和应用理论新的学科方向,丰富艺术学理论及学科的内涵与外延。使之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大背景下,艺术学理论能够及时呈现出特定而富有特色的理论研究态势,并且在全球信息化发展趋势之下,能够更好地确立历史眼光,依托“新文科”的战略构想及具体措施,做到学科构建的有序推进与完善。笔者认为,应该从多元融合的开放视野来观照艺术学理论研究和学科建设,关键问题是如何把握好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发展定位,确立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学理论体系及学科建构,通过广泛的讨论更有利于构建起“互动求知”“论道求索”的多元整合的学术交流形态。同时,对外来理论的借鉴、吸收与融合,尤其是要明确我国当代艺术学理论的建构路径,应在融汇贯通、善发深思、议论纵横、多有突破的基础上实现理论自信,否则任何由外来文化做基础而引介来的理论都难以有效地深入阐释、彻底解决我们自身的问题,自然,也就失去了理论交流中的以“我”为主,进而实现相互借鉴和探讨的价值及意义。我们应审时度势,借由形成具有新时代精神风貌与多学科思维方式的艺术学理论研究体系和学科建设方案。
(作者附言:本文为2020年6月2日晚间,在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举办的艺术学理论2020“云”中相“会”系列网络学术论坛专题“艺术学升门十年:未来的展望”发言整理稿,其中涉及艺术学理论研究及学科发展问题的一些观点,在作者近几年发表的论文中有所涉及,因篇目较散不再注释。文中参引文件文献均按照索引要求另行引注,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