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 党的十九大做出基层党组织建设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的部署以来,学术界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进行了深入探讨。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包括狭义和广义两个方面,是党组织系统与自身以及外部环境的关系,是指农村基层党组织为完成其所承担的领导职责而广泛地组织、凝聚、动员农村社会各方面力量的能力。重大任务落实情况是衡量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重要标准,可以从外部评价体系和内部评价体系,组织角度和功能角度进行评价。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既是由其担负的重要功能决定的,也是巩固党在农村执政基础的必然选择。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取得成就的同时还存在不容忽视的挑战,有的地方党员发展难、党组织带头人培养难,有的地方不同程度存在党组织弱化虚化边缘化,党组织功能未得到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陷入治理的内卷化。应从党组织带头人队伍建设、党组织的自我革命、增强党组织的适应性、农村社会实际需求等方面提升组织力。已有研究成果概念界定不够精准;宏观性成果比较多,微观性成果比较少,研究成果缺乏针对性;结果性研究成果多,过程性研究成果少;学术成果同质化现象比较突出,这些是今后进一步深化研究的着力点。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基层党组织建设“要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治理、团结动员群众、推动改革发展的坚强战斗堡垒”。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5页。2018年10月,中共中央印发了《中国共产党支部工作条例(试行)》,其中对农村基层党支部建设做出了详细规定。2019年1月,中共中央又印发了《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设置、职责任务、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党员队伍建设等做出了进一步规定。随着党中央的高度重视和一系列有关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党内法规的颁布实施,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成为近年来学术界研究的一个热点问题,并取得了重要研究成果。这些研究成果大致涉及: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及评价标准、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价值意蕴、现实挑战、基本路径等方面。本文拟对国内学术界的研究成果进行回顾梳理和评析,并提出今后应进一步深入研究的问题。
确定精准内涵是一切研究工作的出发点,只有明确了内涵才能确保讨论的深入。党的十九大报告虽然提出了“组织力”,但并没有明确“组织力”内涵。因此,学术界首先研究了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目前,学术界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内涵的界定,大多是遵循从一般到特殊的规律,即先确定基层组织力的内涵,再进而确定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
关于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学术界的界定视角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基于生命力的视角界定组织力。这种观点把组织生命力看成组织力的基础,党组织首先要建立起来,发展下去,在此基础上再产生组织力。李小新认为,组织力是组织生命力的具体体现,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强弱直接关系到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和领导力、号召力,对党执政兴国具有重要影响。从外延上看包括六个方面:政治领导力为统领、组织覆盖力为前提、群众凝聚力为基础、社会号召力为抓手、发展推动力为目标、自我革新力为保证。①参见李小新:《全面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光明日报》2017年11月27日。笔者认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党的基层组织为了完成自己的法定职责而内在蕴含的生命力、对内开展党内活动、对外处理与群众关系的能力,即生命力、内部组织力和外部组织力。②参见王同昌:《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面临的挑战及路径选择》,《中州学刊》,2018年第8期。
二是基于使命的视角界定组织力。这种观点认为,组织力就是基层党组织完成自身任务实现自身使命的能力。黄海清认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主要指基层党组织为完成其承担的职责任务、实现党组织的工作目标而组织凝聚动员影响基层社会各方面力量的能力。③参见黄海清:《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初探》,《党建研究》,2018年第2期。郑琦、陶周颖认为,组织力是党组织为实现政党纲领、目标和任务而将相关资源有效组织起来的能力。④参见郑陶、周颖:《学习习近平关于基层党组织建设的重要论述》,《党的文献》,2019年第4期。徐丙祥认为,组织力是指组织内的各个要素有机融合而形成的整体合力。而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则是指党的基层组织为实现其基本任务,将组织内部的各种要素进行调配、统合,从而展现出的整体合力。⑤参见徐丙祥:《新时代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思考》,《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8年第4期。
三是从内外向度的视角界定组织力。这种观点认为组织力包括对外和对内两个方面。赵大朋、简皎洁认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有两个构成部分,一是基层党组织适应和动员外部环境的能力,即“外在组织力”。二是基层党组织调控和整合的能力,即“内在组织力”,主要从基层党组织稳定组织边界,加强组织内部一致性和凝聚力的角度来理解组织力,包括稳定与完善党的组织体系,以及教育、管理、监督和服务党员等内容。①参见赵大朋、简皎洁:《论新时代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与建设路径》,《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5期。刘红凛认为,党的组织力既是部分与整体的统一、个人与组织的统一,也是对内与对外的统一,还是党的领导力、执政力与党内组织管理力的有机统一。是与党的性质、宗旨、责任、使命等密切相关的一个政治概念,从政治高度看,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组织力事关党的政治生命力与战斗力,是全党与各级党组织发挥先进性、践行党的宗旨、履行党的责任与使命的能力的总和与总称。②参见刘红凛:《党的组织力的内外向度与政治意蕴》,《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9年第4期。
四是从综合性的视角界定组织力。这种观点认为组织力是一个综合性的复合概念,不单单是某一方面的能力,这种组织力是由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和领导地位决定的。基层党组织在基层社会中处于领导地位,这就决定了组织力是多方面的。戴焰军认为,从本质上讲,组织力不是一种简单的行政命令,更不是一种简单的物质刺激,而是对时代趋势的准确把握,对客观形势的正确判断,对群众需求的深刻洞察,对既定目标的矢志追求,对科学方法的纯熟运用,是把工作做到群众心里,让群众自觉自愿围绕在我们周围,跟着我们实现自己利益和目标的能力。③参见戴焰军:《坚持全面从严治党》,《理论与改革》,2018年第1期。齐卫平、金江峰认为,界定组织力内涵,既要着眼于政治性层面,也要着眼于科学性层面,从政治性和科学性的双重视角看,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政治性与科学性的统一,综合表现为基层党组织的组织能力与治理能力。其中,组织能力是一种结构性能力,受组织密度影响;治理能力是一种功能性能力,受组织的功能密度影响。④参见齐卫平、金江峰:《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密度与功能密度——兼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评估体系》,《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
农村基层党组织作为基层党组织的一个重要领域,其组织力内涵既具有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一般特征,更应适应农村基层党组织所处的社会环境,体现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独特性。关于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有以下三种观点。
一是从狭义和广义两个角度界定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内涵。李长学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特指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群众组织力,是农村基层党组织依靠农民群众、进而动员团结组织农民群众为实现党的农村目标而共同奋斗的能力;广义上是指农村基层党组织按照全面从严治党要求提高自身建设质量和完成新时代农村工作任务所需要的多方面能力的集合。从构成上讲,这些能力主要体现为政治领导能力、思想引领能力、政策执行能力、基层治理能力、群众组织能力、改革发展能力等。⑤参见李长学:《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现状与提升》,《理论导刊》,2019年第7期。
二是从系统论的角度界定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这种观点把农村基层党组织看作一个系统,组织力体现为这一系统与自身和外部环境的关系。李毅弘、杨雅涵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指村级党组织系统整体功能输出作用于系统自身和外在环境的效能,其理想状态是村级党组织在与环境交互中,形成的最优整体功能效能。具体包括两个方面,即作为目标的组织力理想状态,由党的中心任务和现实环境需求决定;作为结果的组织力理想状态,是其系统最优整体功能作用于自身及外部环境的效能。⑥参见李毅弘、杨雅涵:《新时代村级党组织组织力的生成:理论探析与现实关照》,《探索》,2019年第4期。
三是从合力论的角度界定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这种观点认为组织力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完成各种任务的能力的合力。 林星、王宏波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是中国共产党的农村基层组织在其职权范围内,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治理、团结动员群众时,运用各种不同能力的合力,包括拓展党组织覆盖“广度”的覆盖力、增强党组织队伍“硬度”的凝聚力、淬炼党员行为“纯度”的执行力、提升党群关系“温度”的服务力。①参见林星、王宏波:《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内涵、困境与出路》,《科学社会主义》,2019年第5期。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基层党组织组织能力强不强,抓重大任务落实是试金石,也是磨刀石。党中央制定了一系列重大战略、部署了一系列重大工作,基层党组织就要在贯彻落实中发挥领导作用。”②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14页。这一标准既是衡量所有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标准,也是衡量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重要遵循。当前我们党在农村的重要战略是实施乡村振兴,重大工作是脱贫攻坚,补齐全面小康社会的短板。具体任务包括:组织群众发展乡村产业,增强集体经济实力,带领群众共同致富;动员群众参与乡村治理,增强主人翁意识,维护农村和谐稳定;教育引导群众革除陈规陋习,弘扬公序良俗,培育文明乡风;密切联系群众,提高服务群众能力,把群众紧密团结在党的周围,筑牢党在农村的执政基础。③参见《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抓好“三农”领域重点工作确保如期实现全面小康的意见》,《人民日报》2020年2月6日。可以说,上述这些任务的实现程度如何,是评价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重要依据。
赵晓霞等认为,应根据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构建其组织力的评价标准。据此,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评价标准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外部评价体系,包括复杂性指标、成功性指标、可靠性指标;二是内部评价体系,包括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指标(公众支持力度)、党员队伍建设指标(党员力量)、领导与保障指标(财政实力)。④参见赵晓霞、白玉、邝良锋:《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评价体系研究》,《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19年第6期。齐卫平、江金峰认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评价标准可以从组织和功能两个角度进行,从组织的角度看,包括组织覆盖、工作覆盖和制度覆盖(制度宣传与执行、监督与考核、创建与评比),从功能的角度看,包括功能的健全程度、创新能力和作用效度。⑤参见齐卫平、金江峰:《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密度与功能密度——兼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评估体系》,《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
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价值意蕴有以下三种观点。
一是从基层党组织的功能视角论述组织力提升价值。这种观点认为之所以要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因为基层党组织担负着重要功能,只有提升基层组织力才能有效完成组织功能。罗平汉在接受孟祥夫记者采访时认为,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由基层党组织的功能决定的。党支部是实现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的基本载体,是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的关键依托。要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联系和服务群众的桥梁纽带作用,成为党在群众中的“耳目手足”。只有建强支部,使其承担起应有的使命和责任,才能把身边的党员、群众组织起来,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投身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⑥参见孟祥夫:《基层党建重在提升组织力》,《人民日报》2017年12月12日。蔡文成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在我国乡村治理体系中的中心地位决定了提升其组织力是必然要求。农村基层党组织是农村建设的领导者,是农民利益的代表者,农业发展的推动者,农村治理的主导者,其组织组织力对党治国理政有重要意义。①参见蔡文成:《基层党组织与乡村治理现代化:基于乡村振兴战略的分析》,《理论与改革》,2018年第3期。
二是从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视角论述组织力提升价值。农村基层党组织是农村基层社会的领导力量,是党在农村基层社会执政的组织基础。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直接关系党的执政基础是否巩固。祝灵君认为,提升组织力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的必然结果,是建设世界上最强大的政党的必然要求。②参见祝灵君:《适应新时代新挑战增强党的群众组织力》,《党建》,2018年第6期。赵大朋、简皎洁认为,新时代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巩固基层党组织领导地位的迫切需要;是全面提升基层党组织自身建设水平的必然选择,只有不断提升组织力,才能在与外部环境的互动中保持自身组织体系的稳定性,具备较强的自我强化能力,全面提升自身建设的整体水平。③参见赵大朋、简皎洁:《论新时代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与建设路径》,《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5期。肖长春、郑传芳认为,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关系到党的全面领导在农村的实现,关系到中国社会的长治久安,关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的实现。④参见肖长春、郑传芳:《提升村级党组织组织力:理论、现实与实现路径》,《江西财经大学学报》,2019年第4期。
三是从多维因素论述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必要性。这种观点认为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其价值是多维的。正是因为有多重价值,决定了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必要性和紧迫性。颜俊儒、梁国平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作为党在乡村地区的一级组织,提升其组织力的缘由具有多样性。从内因看,提升组织力源于农村基层党组织自身的生存、发展、先进性与纯洁性建设的需要,源于其政治建设、思想建设、制度建设、作风建设、组织建设的需要。从外因看,提升组织力源于农村基层党组织所在区域治理与发展的需要。从功能上看,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具备诸多功能决定了必须提升其组织力,其组织力强弱直接关系到党在农村地区的执政基础与执政地位;影响全面从严治党在农村地区的落实情况,还影响到农村党组织的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等能力的提高;将影响到党与国家政策在乡村地区的普惠实现,影响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改革发展成果共享在乡村地区的实现程度,影响到农村地区群众对党、国家、制度与中华民族的认同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道路、制度与文化自信的增强,从而影响到当代中国现代国家建设的正当性、合法性的提升。⑤参见颜俊儒、梁国平:《乡村治理视角下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提升》,《理论探讨》,2019年第2期。
近年来,党中央高度重视基层党组织建设,形成了大抓基层的鲜明导向,尤其是在实施乡村振兴和精准扶贫的过程中,加大了对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投入力度。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强调:“健全以财政投入为主的稳定的村级组织运转经费保障制度,建立正常增长机制。落实村干部基本报酬,发放人数和标准应当依据有关规定、从实际出发合理确定,保障正常离任村干部生活补贴。落实村级组织办公经费、服务群众经费、党员活动经费。建好管好用好村级组织活动场所,整合利用各类资源,规范标识、挂牌,发挥‘一室多用’的综合功能,服务凝聚群众,教育引导群众。”⑥《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人民日报》2019年1月11日。以上这些措施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起了极大促进作用。在取得成就的同时,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仍然面临不少挑战。
一是“四个挑战说”。王华认为,当前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面临四个挑战,即组织“找人难”,农村的能人和精英都外出进城,年轻党员大部分不在村里,导致村级党组织负责人“选人难”;“人找组织难”,外出流动党员没有人管,游离于组织之外;村级党组织服务能力弱,给群众解决不了问题,办不了实事,导致号召力、影响力、凝聚力弱;村级党组织负责人本领不强,带富能力弱,“领头雁”作用发挥差。①参见王华:《从六个方面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8年第3期。笔者也认为有四个挑战,即党员发展难,难以发展高质量的党员;党组织带头人培养难,缺乏高素质的带头人;组织生活开展难,存在一定的形式化;党员作用发挥难,先锋模范作用不突出。②参见王同昌:《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四大难题》,《人民论坛》2019年10月(上)。佟磊也指出,当前部分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弱化有四大表现:政治引领功能发挥受限,未能有效发挥领导核心作用;组织制度保障功能缺位,组织制度不健全或执行不到位;引领群众经济发展乏力,未能有效引领群众发展致富;整合凝聚群众能力弱,党组织的公信力受到削弱。③参见佟磊:《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建设:问题、成因及思路创新》,《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2018年第3期。孔娜认为,当前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四大挑战体现在,农村基层党组织老龄化严重,性别结构失衡;农村基层党组织文化水平偏低,党性修养不够;农村基层党组织形象弱化,公信力降低;部分农村基层党组织服务意识淡化,党群关系紧张。④参见孔娜:《新时代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探析》,《学术前沿》2019年1月(下)。
二是“三个挑战说”。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着力解决一些基层党组织弱化、虚化、边缘化问题。”⑤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5页。据此,有学者认为,当前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挑战,就是弱化、虚化、边缘化的“三个挑战”。易新涛认为,基层党组织“三化”既指基层党组织朝消极方向不断发展或变化的组织状态,也指基层党组织在基本定位上的偏向甚至远离,在主要功能上的减退甚至消逝,主要体现在组织设置不健全、不协调,带头人素质不高、能力不强,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发挥不充分,党内组织生活活力不强,软弱涣散,有组织、没力量。⑥参见易新涛:《基层党组织“三化”问题及应对之策》,《理论探索》,2019年第4期。徐伟、张玲认为,当前基层党组织面临的“三化”,主要表现在:政治领导缺位,政治意识缺乏、意识形态和思想政治工作、服务群众的功能弱化,党组织未能起到战斗堡垒作用;党建工作错位,基层党组织工作内容虚化、实事项目缺乏、工作平台缺乏,党建工作陷入空洞、空泛的境地;在基层决策系统中缺席,基层党组织在基层社会中的领导核心地位没能充分体现,处于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状态。⑦参见徐伟、张玲:《基层党组织弱化虚化边缘化现象探析》,《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9年第2期。
三是“治理挑战说”。这种观点从基层治理的视角,考察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挑战。贺雪峰认为,当前农村基层治理中,普遍存在手段对目标的替代,服务型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应对上级检查的手段,却无法为农民提供针对性服务,过程代替结果,形式代替内容,表面工作代替实质工作,运动就是一切,结果则根本没有人关心。甚至可以说,国家对村级治理要求越是严格越是具体,督查力度越大,村干部就越是失去进行治理的主体性和主动性,基层治理就越是会陷于空转与内卷化,基层工作就越是劳而无功,脱离农民需要和农村实际。①参见王华:《从六个方面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8年第3期。林星、王宏波认为,当前农村正处于社会阶层分化、文化结构失衡、经济制度变革、治理体系转型的过渡阶段,这些构成农村社会、文化、经济、政治等全面转型,引致党组织覆盖力萎缩、凝聚力弱化、执行力异化、服务力泛化等组织力提升困境。②参见林星、王宏波:《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内涵、困境与出路》,《科学社会主义》,2019年第5期。
围绕如何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学术界提出了不同的实践路径,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高度重视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建设。
实践经验表明,凡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先进村都是有一个优秀党支部书记,而软弱涣散的村也基本上是由于党组织带头人出了问题。因此,学术界对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建设路径进行了探讨。周忠丽认为,选好用好农村党组织带头人要做好四个方面的工作:以“选”为立足点,创新村级党组织带头人选拔方式;以“育”为关键点,重视村级党组织带头人的教育与培训;以“励”为支撑点,激发村级党组织带头人干事创业的热情;以“督”为落脚点,强化对农村基层干部的监督与管理。③参见周忠丽:《选好用好农村党组织带头人》,《群众》,2019年第21期。王世谊认为,加强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建设,要做好四个方面的工作:一是把政治建设摆在首位,强化农村基层党组织政治功能;二是推进农村基层党组织规范化建设,三是强基固本,提高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创新能力;四是实施“雁阵”工程,推动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整体优化提升,提振党组织带头人干事创业精气神,拓宽村干部晋升渠道,选树一批优秀村支部书记典型,推行村干部职业化管理,增强他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④参见王世谊:《选优配强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9年第8期。
二是高度重视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自我革命。
勇于和善于进行自我革命,是我们党始终保持强大生命和生机活力,保持长期执政地位的重要秘诀,也是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必须坚持的重要原则。刘渊认为,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要基于政治引领全面开展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自我革命;基于动员激励全面推进农村基层党组织的“领头雁”工程,开展农村基层党组织负责人常态化培训,提升智识情怀和能力水平,构建基层党组织负责人的激励机制和惩戒机制,营造良好的干事创业氛围;基于文化凝聚大力夯实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的社会基础;基于服务群众大力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的治理水平。⑤参见刘渊:《西部农村党组织组织力建设的内涵解析、现实反思与实践进路——基于三个行政村的调研》,《探索》,2019年第6期。
三是高度重视农村基层党组织的适应性。
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最根本的是基层党组织要有效适应环境的变迁,既包括党组织的外部环境,也包括党组织自身的内部环境。李毅弘、杨雅涵认为,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必须根植基层社会环境,分析基层现实需求,致力于解决农村基层最突出的矛盾和问题。具体包括三个层面的八大问题,即破解引领有效治理的两大难题:村级党组织“内卷化”难题和“新形式主义”、“基层疲惫”难题。应对结构性变化的三大冲击:价值结构变化对组织权威的冲击,社会结构变化对组织空间的冲击,阶层结构变化对政治生态的冲击。突破组织资源方面的三个困境:传统资源流失,人才资源匮乏,党建资源错位。必须坚持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理念,既要整体推进,也要重点突破。①参见李毅弘、杨雅涵:《新时代村级党组织组织力的生成:理论探析与现实关照》,《探索》2019年第4期。董艳芳认为,提升基层组织力,要突出政治功能,提升组织领导力;创新设置方式,扩大覆盖力;发挥“头雁”效应,增强组织号召力;打造“磁石”支部,拓展组织聚合力;夯实制度保障,确保组织保障力;贯彻责任担当,落实组织执行力。②参见董艳芳:《提升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着力点》,《红旗文稿》,2018年第23期。
四是要着眼于农村社会的实际需求提升组织力。
要把农民群众和党员组织起来,必须以满足他们的实际需求为前提。因此,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必须从农村社会需求出发。张瑜、倪素香认为,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关键是要做好与农村社会需求精准匹配,从优化党组织机制、培育社会自主治理能力等方面着手。一是基于民众需求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服务能力,农村基层党组要结合变化了的社会环境形势,以民众需求为导向来改进党组织自身的行动方式和工作方式,积极培育农村基层党组织的主动服务意识,提高农村基层党员干部的服务能力,此外,还要依托基层社会组织获取社会需求信息。二是基于效率导向优化农村基层党组织运行机制,在制度化的沟通机制中促进党员干部与群众广泛的互动协商,优化基层党组织与上级党组织之间的关系,党员干部要遏止“圈子文化”,增强民众监督党员干部的机会和能力。③参见张瑜、倪素香:《乡村振兴中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提升路径研究》,《学习与实践》2018年第7期。
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是基层党建研究的重要领域。党的十九大以来,围绕十九大对基层党建的部署和党中央颁布的一系列有关农村基层党建的党内法规,学术界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丰富研究成果,发表了大量的学术论文,这为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奠定了重要基础。但是客观来看,目前的研究成果还有一定的不足,这也是今后深化研究的着力点。
第一,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概念界定不够精准。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既具有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一般特征,也应有区别于其他领域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特性。由于党中央文件也只是提出了组织力命题,并未明确组织力的内涵。学术界虽然对组织力内涵进行了研究,但是还未取得一致的观点,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内涵的界定还未紧扣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特点,显得有些一般化。因此,研究组织力的内涵要深刻把握提出组织力的时代背景。实际上,民主革命时期甚至改革开放以前的时期,基层党组织是有很强组织力的。只是改革开放以来,一方面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阶层多样化,信息技术的不断更新,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是一段时期以来党的建设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尤其是有的基层党组织形式化的空转,致使基层党组织在群众中的影响逐渐式微,甚至有的农村基层党组织很难开展正常活动,正是在此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必须激活基层党组织,增强基层组织力。”④《习近平关于全面从严治党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第36页。因此,对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内涵的界定,既要联系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特征,更要紧扣习近平总书记重提组织力的时代背景,从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现实问题出发。
第二,宏观性成果比较多,微观性成果比较少,研究成果缺乏针对性。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目前全国有50多万个行政村,相应的就有50多万个农村基层党组织,这些农村基层党组织具有普遍性的共同特点。但是,由于我国区域面积辽阔,地区性差异比较大,不同地区农村差异也比较大。总体上,我国农村具有东部、中部、西部,南方、北方、长江流域六类显著的区域特征。①参见贺雪峰:《村庄类型及其区域分布》,《中国乡村发现》,2018年第5期。不同地域特征决定了农村基层党组织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很大差别,因此在提升组织力方面也有一定差异。目前的研究成果泛泛而谈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比较多,而个案研究成果比较少。因此应加强个案研究并对不同区域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进行比较研究,探寻组织力提升的影响因素,寻求符合各地区实际的提升路径。
第三,结果性研究成果多,过程性研究成果少。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农村基层党建的实践结果。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是由农村基层党建的实践过程决定的。提升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必须准确把握党建过程存在的问题。农村基层党建作为一个过程,可以分为入口、出口和过程管理。入口就是党员发展和党组织带头人的产生。党员和党组织带头人是组织力提升的关键。只有深入研究并解决党员发展和党组织带头人产生过程中的问题,才能为组织力提升奠定基础。出口就是不合格党员及党组织带头人的退出机制,有序合理的党员退出机制是组织力提升的保障。过程管理就是农村基层党组织日常运行过程。可以说,过程决定结果,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之所以存在问题,是因为在过程管理中出现了宽松软问题,只有深入研究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运行过程,才能发现症结所在。因此,今后应加强农村基层党组织入口、出口和运行过程的研究,探讨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运行逻辑。
第四,目前已发表的学术成果同质化现象比较突出。以“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为主题在中国知网上进行检索,截至2020年2月29日,共检索到相关文献193篇,深入研读这些文献发现,其中大同小异的文献比较多,真正有参考价值的文献不是很多。这说明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实际上,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上级的党建工作部署,或者说仅仅是为了完成上级的党建工作部署,才导致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存在问题。从本质上说,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是农村现代化和农民实现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保障。应使农村基层党组织扎根农村社会,而不是嵌入农村社会,为此,要深入研究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的社会土壤与内在需求,研究其背后的利益动因,使自下而上的党建动力与自上而下的党建部署有机结合起来,才能真正解决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