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街区保护更新探索与实践——以聊城市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为例

葛 钰 中规院（北京）规划设计公司建筑设计所助理建筑师

近年来，以新区新城开发为主导的增量发展模式成为城市发展的主要路径，在推动城市经济增长的同时，也造成土地资源浪费、生态环境恶化等问题。2018 年住建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城市既有建筑保留利用和更新改造工作的通知》中提到，加强城市既有建筑保留利用和更新改造，避免片面强调土地开发价值，防止“一拆了之”。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加强城市更新和存量住房改造提升。

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更新较于其他类型城市更新，蕴含更丰富的人文历史、包含多种年代建筑、承载街区发展文化记忆等[1]，且历史街区内房屋年代久远、基础设施薄弱，许多房屋甚至超出使用年限，成为城区里的危房[2]，是城市更新中急需被关注的一类。作为省级历史街区，聊城市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更新保护项目是一个典型的探索与实践案例。

1 街区文脉价值

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位于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聊城的东关地区。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的核心保护范围北至东关街，南至双街南侧，东至小运河东岸，西至东昌湖东岸。除去面积占比为38.9%的非建设用地的水域以外，24%为居住用地，商业服务设施用地为3.8%；79.3%的现状建筑为住宅，是典型的居住性历史文化街区。其文脉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从城市的发展过程、历史文脉与特色风貌等方面，米市街传承着人们对于老城空间的记忆、传统生活方式的记忆；再次是多元风貌与传统工法的留存，米市街、杨使君街沿线建筑汇集了不同功能、不同时期、风格多元的建筑，是街区风貌保护的重要价值所在；最后是传统生活方式的延续，街道空间氛围透露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街区居民在街区中的生活方式也是聊城传统生活方式的缩影。

2 现实困境解析

现实中，历史文化街区常常遇到保护与更新的两难选项，两者如何兼容一直是业界热议的话题。米市街街区也面临同样的困境。

街区居民的更新积极性不高。以往更新项目多由政府主导，资金投入较大，满足居民对街区生活需求与否往往存在不确定性，导致居民的不支持不配合，拖慢更新进度，破坏和谐街区氛围。

多轮风貌整治工作对街区主街两侧建筑风貌造成“保护性的破坏”，部分沿街建筑立面被统一的“大白”覆盖，建筑原本的材料和风貌在白色涂料下特征全无，红砖、青砖、土培或水刷石的立面全部呈现出单一的白色墙面风貌。同时，街区居民低成本自发性的不当建筑修补对建筑风貌造成破坏。

3 目标策略构建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在街区更新时要做好多元建筑风貌的系统性研究与保护，了解居民所需所想，调动街区居民积极性，推动更新有机有序，才能更好地保护好历史文化街区的传统风貌格局、文脉遗产和风貌特色，保护传统居住型街区、和谐宜人的建筑街道关系，有效实现历史文化街区的文脉传承和延续。为实现上述目标，做好上位街区保护规划要求与可落地实施的具体保护方案的转化工作，应采取“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技术策略，即将上层保护规划的施行与下层符合实际需求的可落地方案互相结合，上下相通，达到既符合上层要求又满足现状需求的双赢。

3.1 编制建筑整治与改善导则

通过编制建筑整治与改善导则的方法，向上可承接政府要求、落实上位保护规划要求，向下结合现状需求指导街区整治设计落地，是两种更新模式互相融合的更新方法，不仅做到了上位保护规划的转化工作，还有助于解决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风貌保护与整治的实施困境。

3.2 提炼建筑风貌特征

对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不同时期建筑风格、建筑结构形式等风貌要素进行研究，归纳总结风格类型，提炼结构形式做法特色，形成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的建筑风貌要素库，避免特色风貌要素的遗漏，有助于建筑层面的人文历史传承。

3.3 细化整治措施

通过对实地调研中居民需求和聊城市风貌发展历史研究分析，结合上位规划的整治措施进行整治措施细化。在此基础上，根据不同建筑风貌，划分为不同改造等级，形成与改造力度相对应的建筑风貌素材库。改造分级根据不同建筑的风貌重要程度，形成相应的整治更新方案，做到重点发力，有的放矢。

4 分级分类整治

基于项目目标与策略的构建，《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建筑更新导则》聚焦街区中最有代表性的两条结构性主街—米市街和羊使君街—沿线两侧所有建筑，分类分级指导建筑风貌整治和改善。

通过对上位规划的研究，本次导则研究范围包含四类建筑风貌：即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传统风貌建筑、与传统风貌协调的现代建筑和与传统风貌不协调的现代建筑，不包含文物保护单位，合计283 栋。

图1 合院式（左）和巷道式院落整治更新示意图（右）

传统风貌建筑是范围内量最大、最具风貌潜力的建筑，按改善类要求，与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一同定为改造力度最高的I 级改造力度，能帮助进一步强化本土风貌元素，打好沿街风貌基底。与传统风貌较协调的现代建筑，虽数量较少，仍具有一定风貌提升潜力，按保留类要求，确定为改造力度次之的II 级改造力度。与传统风貌不协调的现代建筑，对应III 级改造力度，数量较少，多存在疑似违章搭建现象，由于触碰到历史文化街区建筑风貌的底线，需经专业机构进行认定后，对违章搭建部分进行拆除后，采用与街区风貌相协调的基本要求对立面进行风貌整治。

此外，基于历史文化街区多元的风貌特色，采用实地走访、与本地交谈、文献研究等方式，采用分类的方法，形成保护更新范围内的风貌文化元素系统，增强建筑风貌更新的可操作性和灵活性。本导则按建筑元素分类，一共分为五类：屋顶、墙体、门、窗、附属设施。

街区内建筑屋顶形式可分为囤顶、坡屋顶、平屋顶、囤顶和其他屋顶。按建筑主墙面选材可分为四类：土坯房，多建于明清时期；青灰色砖房，多建于明清时期，主材用砖由黏土入窑烧制而成；红色砖房，多建于上世纪50 到70 年代；水刷石房，多建于上世纪90 年代。门、窗、立面装饰及附属物是建筑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门要素，根据不同使用功能可分为：商铺门、居住门、门楼与巷门四大类。不同功能的门在形状、选材、门套与装饰的取舍和做法都有差异。街区中的窗也是呼应、点缀街区传统建筑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需结合具体建筑的现状与改造力度进行适度的恢复。

米市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更新导则按建筑元素共分为五类，每类按元素风貌研究后总结具体的子元素分类。每类子元素有该要素的分级做法要求，包括通用要求和三种等级改造力度。通用要求部分，根据不同要素特征对安全性、基本功能、违章搭建、负面清单、鼓励做法等方面统一做出说明。其他三个等级的改造力度，通过同一元素的不同施工工艺或材料的选取，对该元素呈现的保护更新效果进行区分，避免千篇一律，保留了多时代建筑风貌共存的原真特色。

5 典型案例示意

本文选取保护等级最高的具有历史价值建筑、存在数量最多的传统风貌建筑和保护等级最低的传统风貌不协调的建筑三种风貌分类为例，进行分类分级典型案例示意。

第一个案例属历史价值建筑，风貌要素包含红砖墙、坡屋顶等传统元素需要保护，因该建筑属于I 级改造力度，故对应查找I 级改造力度的红砖墙和坡屋顶的做法要求。可查到应选用老红砖或红色烧结砖对红砖墙体进行修缮，取当地老瓦片或手工瓦对破损瓦片进行替换；统一更换铝包木门窗，并延用原有绿色油饰色彩等措施，形成了该建筑“量身定制”的更新整治设计方案。

第二个案例属传统风貌建筑，该建筑包含的风貌要素有：坡屋顶、水刷石墙面等，水刷石属于具有年代代表性的做法，予以保留。对应I 级改造力度，该建筑的整治措施包括，选取当地老瓦片或手工瓦对破损瓦片进行替换、水刷石墙面清洗；统一更换铝包木门窗，并延用原有红色油饰色彩；院门和院墙屋顶由平屋顶改为坡屋顶等。

第三个案例为传统风貌不协调的现代建筑，该建筑包含的风貌要素有：平屋顶、被“大白”覆盖的红砖墙面等。对应III 级的改造力度，相应的整治措施包括，外墙采用麻刀灰开缝的墙面做法，即常见的抹灰勾缝工法；换装仿木色铝合金门，并沿用绿色油饰等。

导则除了明确上述对建筑单体整治更新的指导内容之外，也同样可以适用于现状院落更新中。现状街区内存在两种典型的院落形制，即合院式和巷道式。（图1）合院式以三合院、四合院为主，总量最多，是聊城传统民居的典型布局模式，巷道式合院由传统合院空间组织模式演变而成。两种院落的更新模式基本一致，首先根据院内建筑风貌查找对应的建筑改造力度，再在导则中查找该改造力度下建筑要素（屋顶、墙体、门、窗和附属设施）的改造要求。院落环境层面，不改变原有院落的形制，保留院内古树等植被，拆除院落内疑似违章搭建，完善公共设施，保证人文历史要素的传承。

6 结语

历史文化街区是人文历史传承的重要载体，承载着城市文脉，满载着居民的城市记忆与认同感，是宝贵的城市遗产。在如今的存量时代，历史文化街区踏入保护更新的新时期，也是新机遇。如何在保护历史特色的同时，改善居民的生活条件，让旧城焕发新生机，应是历史街区更新中所要关注的。聊城米市街历史街区保护更新项目力图向上承接保护规划，把握街区更新方向，向下指导落地实施，把主动权交还给居民；同时采用分级分类的技术手段，保留街区多元建筑风貌的特色，还原建筑的原真性。对街区建筑的多元保护，是对传统街巷格局的保护与传承，也是聊城老城风貌格局的保护与传承，更是城市人文历史、记忆文脉的保护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