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模拟下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及影响因素分析

2020-07-10 05:37牛海鹏牛鹏程肖东洋
农业工程学报 2020年10期
关键词:梁平承包地经营权

牛海鹏,牛鹏程,肖东洋

情景模拟下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及影响因素分析

牛海鹏1,2,牛鹏程1,肖东洋1

(1. 河南理工大学测绘与国土信息工程学院,焦作 454000;2. 河南理工大学黄河生态文明与高质量发展研究院,焦作 454000)

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是当前中国农村土地改革的一项重大举措,对推动农村土地适度规模化经营和城镇化进程具有重要意义。该研究根据目前国内部分试点地区的退出政策和实践,设置7种情景模式,分析了农民在不同情景下的退出决策及选择取向;此外,为进一步探讨影响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的因素,基于279份农户调查问卷,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对情景模拟下农民对不同模式的退出决策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情景下受访农户的退出意愿以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和长期退出(梁平模式、内江模式和成都模式)为主,而对“三权同退”或单项权利永久退出方式(平罗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较低。农户对不同情景模式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存在较大差异,但其中预期风险程度对不同情景模式的退出决策均具有显著性影响,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特征、资源禀赋特征以及认知特征等因素在农民行为决策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农村;农户;情景模拟;土地承包经营权;影响因素;退出决策;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

0 引 言

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与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农业人口向非农产业转移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常态。然而,农村劳动力的非农化迁徙并未产生有效的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导致“离农不离地”、“进城不弃地”、“弃耕不流转”的现象产生[1]。在当前城镇化的大背景下,中国农村人口与耕地资源的配置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2],人地矛盾问题日益凸显,农村劳动力不断向城镇转移,土地的保障性功能逐渐弱化,农村固化的人地关系迫切需要改变[3-5]。现阶段,不断健全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运行机制,制定完善的退出激励机制、补偿机制和保障制度,引导农民稳定有序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切实保障退地农民的相关权益,对于全面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2014年11月,国家有关部门下发的《关于第二批农村改革试验区和实验任务的批复》,正式将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纳入试点任务[6]。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维护进城落户农民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集体收益分配权,支持引导其依法自愿有偿转让上述权益”[7]。《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从建立现代农业经营体系、完善城乡融合发展等方面肯定了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的价值[8],有利于推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发展适度规模化农业经营模式、保障国家粮食安全[9]。国家不断颁布出台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的相关政策文件,为顺利推行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工作提供了制度保障。

由于目前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工作还处于试点探索阶段,国内学者主要从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的实践探索、退出的必要性、退出机制构建、退出意愿等方面开展相关的学术研究。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实践探索方面,学者针对试点地区展开案例分析,对退出形式、退出条件、补偿标准、保障制度等方面[10-14]进行了深入剖析,但多以单一的案例模式进行论述,缺乏对不同模式之间的对比研究,目前较为典型的试点区域有宁夏平罗、四川成都、四川内江、重庆梁平等地[3,8,15]。退出必要性方面,学者从退地的现实依据、理论政策依据[2,12,16]深刻阐述了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机制的必要性,农民土地占有不公平感的增加、土地生存保障功能的弱化、土地的适度规模经营需求以及农村劳动力向非农产业转移的现状等[17-19]都表明了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政策是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的必然选择。退出机制构建方面,学者主要从建立多样化的退出模式、建立退出引力机制、构建多方联动支持体系、完善退出补偿机制、健全社会保障机制、建立退出风险防范机制等层面[20-22]展开论述,为构建完善的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机制提供了借鉴。退出意愿方面,学者采用不同的计量模型对农户的退出意愿进行了实证研究,研究发现影响农户退出意愿的因素众多,包括农户自身及家庭特征、土地产权认知状况、农户分化类型和资源禀赋特征等层面[23-28]。但现有的退出意愿研究多以非试点地区作为研究对象,缺乏针对试点区域开展的农户调查研究,或是在问卷调查中缺少具体的退出模式情景带入,易导致受访农户无法准确作出退出意愿决策。

基于此,本文选取目前国内已开展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政策的部分试点地区(重庆市梁平区、四川省内江市、四川省成都市、成都市温江区、宁夏平罗县、贵州遵义湄潭县、江苏淮安金湖县)的退出模式进行情景模拟,并对不同情景下受访农户的退出决策及选择取向进行分析;此外,本文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进一步探讨情景模拟下农民对不同模式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为建立多元化的退出模式、构建完善的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机制提供政策启示。

1 研究区概况与数据来源

1.1 研究区概况

梁平区属重庆市辖区,位于重庆市东北部(107°24′E~108°05′E,30°25′N~30°53′N),土地面积1 892.13 km2,2018年户籍人口92.8万人,辖33个乡(镇)、街道办事处。梁平区境内有东山、西山和中山,均呈北东走向,平行排列,互不衔接。山区、丘陵和平坝分别占全区土地总面积的32.1%、62.6%和5.3%。重庆市梁平区(县)是农业大县,近年来,由于大量农业人口非农化转移致使人地长期分离,进而导致耕地资源利用率低下。针对这种现象,2015年梁平县制定出台了《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实施办法(试行)》、《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周转金管理办法》等文件[7],坚持“为进而退、以退促进”的原则稳步开展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试验。经过不断地探索和实践,重庆梁平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工作有序推进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形成了“整户退出,集中使用”、“部分退出,定制用地”、“整社退出,统一用地”3种灵活的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方式。

1.2 数据来源

本研究是基于课题组2019年4月在重庆市梁平区的农户问卷调查与访谈数据,样本区域分布在该地区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区域周围,涉及礼让镇、屏锦镇、蟠龙镇、明达镇、回龙镇、合兴镇共6个乡镇范围。调研过程依据随机分布的原则选择调研村庄与受访农户,并采取一对一访谈的形式以确保问卷质量和有效回收。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284份,剔除5份无效问卷,共收回有效问卷279份,问卷有效率为98.24%。受访农户的基本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基本特征

2 研究方法与数据处理

2.1 研究方法

2.1.1 情景分析法

情景分析法是通过设置一定的先决条件,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情景及其后效做出科学的判断,而这些先决条件和可能的情景都是完全能够实现的[29]。本文结合目前部分典型试点地区的退出实践,选取了实施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的成都模式、梁平模式、内江模式、湄潭模式和“三权同退”的平罗模式、金湖模式以及“双放弃”的温江模式进行情景模拟(表2),以研究在不同情景下农户的退出决策及其选择取向,为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模式的优化奠定基础。在调研过程中由调查人员依据每种退出模式的内容对农户进行情景带入,逐一询问农户是否愿意在该模式下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受访农户可选择“不愿意、态度不明确、愿意”来表达自己对每种情景模式的接受程度。

表2 不同情景下的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模式对比

2.1.2 退出决策影响因素分析的模型设定

常用的Logistic回归模型主要针对二分类因变量,当因变量取值超过2种以上时,则需采用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30]。本文中因变量为农户对土地承包经营权的退出决策,属于有序多分类变量,故本文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情景模拟下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模型构建过程如下:

本文的因变量(被解释变量)共有3个类别,取值分别为“不愿意”=1、“态度不明确”=2、“愿意”=3,相应取值水平的概率为1、2、3,对个自变量(1、2…X)拟合2个模型如下:

式中p(=1,2,3)为相应退出决策等级水平下的概率;X为受访农户的特征因素;1和2为模型中的常量;1、2……β为受访农户特征因素(自变量)在回归模型中的系数,可反映该因素与退出决策之间的相关程度及作用方向。

2.2 数据处理及变量说明

本文以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作为因变量,故不同情景模式下因变量可分别表示为1(梁平模式)、2(内江模式)、3(温江模式)、4(成都模式)、5(平罗模式)、6(湄潭模式)、7(金湖模式)。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的退出决策,取决于农民依其自身、家庭条件和外部环境等对退出政策预期收益和预期风险状况的对比,当农民感知退出承包地能够带来较高的预期收益和较低的预期风险时,农民的接受意愿就高,反之则低。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的净收益取决于退地收益(退地补偿、预期非农收入)和退地成本(农业经营收入、非农就业迁移成本)2部分,由于在同一试点区域内退地补偿标准相对一致,造成退地补偿金和农业经营收入存在差异的主要原因在于农户家庭资源禀赋的不同,而农户之间预期非农收入和非农就业迁移成本的差异主要由农户异质性下农户个人及家庭特征的不同所导致。另外,由于农户的行为也受其主观认知的重要影响,比如农户对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认知较低或认为有能力规避退出风险时,通常来说农户会持有较高的退出意愿。根据上述理论分析并考虑实地调研过程中数据的可获取性及准确性,本文将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分为4个维度共16个因素(表3):农户个人特征(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健康状况)、农户家庭特征(家庭总人口、劳动力人数、家庭所属类型、是否有城镇住房、家庭年均总收入)、资源禀赋特征(承包地面积、承包地撂荒或闲置情况、农村类型)、农户认知特征(对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认识、对退出政策了解程度、预期风险程度、风险规避能力)。

表3 变量说明

注:受访农户中“大专及以上”学历的仅有3人,为符合统计学要求和模型结果准确性,将其合并到“高中或中专”的文化程度类别;认为承包地重要程度为“完全不重要”的仅有3人,将其与“不重要”合并;对退出政策了解程度为“非常了解”的仅有4人,将其与“比较了解”合并。

Note: Only three of the peasant households with a junior college or higher education background were interviewed. In order to meet the statistical requirements and the accuracy of the model results, they were merged into the “high school or secondary school” education level category; the importance of contracting land was considered to be “complete”. Only 3 people who are “not important” are merged with “not important”; only 4 people who have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exit policy are merged with “more familiar”.

3 结果与分析

3.1 不同情景下受访农户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

不同情景模式的退出决策统计结果显示(图1),受访农户对内江模式的接受意愿率最高,表示“愿意”在该模式下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的样本占比63.08%;在成都模式情景下,受访农户表示“愿意”接受的样本比例为53.05%;受访农户对梁平模式和温江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别为46.95%、28.32%;在平罗模式和湄潭模式下的接受意愿率相近,分别为16.49%和18.28%;农户对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率最低,表示“愿意”接受的样本比例仅为7.17%。总体来看,农户更倾向于接受四川内江模式,其次为四川成都模式,而对宁夏平罗、贵州遵义湄潭县和江苏淮安金湖县3种退出模式的接受度较低。

图1 不同情景下农户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意愿

重庆梁平、四川内江和四川成都地区的退出政策均为在永久或长期退出下的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农民出于家庭稳定性的考虑更倾向于选择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的方式,因此这3种模式得到较高的认可度。宁夏平罗、贵州遵义湄潭县和江苏淮安金湖县地区的退出政策均为永久性退出,其中平罗模式和金湖模式要求退地农户“三权同退”(同时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宅基地使用权和集体资产收益分配权),单一的永久性退出程度及“三权同退”的政策措施使农户认为在未来可能会存在较大的风险,故受访农户对这3种模式的接受度较低。温江“双放弃”模式要求退地农户永久性放弃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宅基地使用权,并提供城镇定向安置房的购买资格,农户出于对未来生计风险的考虑对这种永久性“双放弃”并进入城镇生活居住的模式接受度不高。

3.2 情景模拟下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影响因素分析

3.2.1 退出决策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卡方检验

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卡方检验,具体是运用统计软件SPSS 22.0对因变量与其各影响因素自变量分别进行交叉分析,采用卡方(2)检验判断这种关系是否显著。卡方检验是根据统计量观测值的概率值和显著性水平的比较结果进行决策的,若卡方观测值的概率<,则认为变量间关系显著,本文将检验标准设置为=0.05。将4个维度特征共16个自变量分别与7种情景模式的退出决策进行单因素卡方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卡方检验结果

注:*表示<0.05,**表示<0.01。

Note: * indicates<0.05, ** indicates<0.01.

3.2.2 退出决策影响因素的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本文将单因素卡方检验所筛选出的具有显著性影响的变量纳入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然后分别对这7组解释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具体采用容忍度(Tolerance)和方差膨胀因子(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VIF)来衡量这些变量间的线性相关强度[31],以确保模型的稳定性及准确性。经验表明,容忍度小于0.2或VIF≥10可以认为是多元线性存在的标志[32]。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每组解释变量的容忍度均大于0.2、VIF也均小于10,因此每组解释变量间不存在显著共线性,可以进行下一步回归模型分析。根据构建的多元有序逻辑回归模型拟合各影响因素与退出决策之间的定量关系,模型的-2倍对数似然值和似然比卡方值如表5所示,对应的显著性值为0,均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说明模型总体显著。平行线检验结果显示概率值大于显著性水平0.05,说明模型之间的斜率不存在显著差异,所选择的连接函数(Logit)是恰当的[33]。

3.2.3 不同情景下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分析

1)个人特征对退出决策的影响

从模型估计结果可以看出(表5),受访农户性别对平罗模式与湄潭模式的退出决策分别在10%和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影响,相较于男性受访者而言,女性的退出意愿更高。受访者年龄对梁平模式和湄潭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相对于年龄在“65岁以上”的群体,年轻农户的退出意愿相对较低,即农户年龄越大,其更倾向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随着农民年龄的增长,其耕作的体力和精力逐渐下降,耕种的意愿随之减弱,此时农户更期望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以获得相应的退地补偿及保障。文化程度对成都模式退出决策在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影响,相较于“高中或中专及以上”而言,受教育程度低的农户退出意愿相对较低,即农户文化程度越高越倾向于退出土地。文化程度较高的农户对国家相关政策的了解更加深入,同时也能够更加理性的权衡利弊,从而有利于其作出退出决策。健康状况对湄潭模式退出决策在1%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影响,相较于身体健康状况良好的农户,健康状况较差的受访农户具有更强的退出意愿。身体健康状况欠佳的农户的劳动能力相对受限,加之医疗支出费用与耕种收入的不对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其退出意愿。

表5 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Note: *, **, *** are respectively significant at 10%, 5%, and 1%.

2)家庭特征对退出决策的影响

家庭所属类型对内江模式、温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与非农户(家庭中劳动力以从事非农行业劳动为主,农业收入占家庭纯收入20%以下)家庭相比,纯农户(家庭中劳动力以从事第一产业劳动为主,农业收入占家庭纯收入80%以上)和农业兼业户(家庭劳动力既有从事第一产业劳动也有从事非农产业劳动,但以第一产业为主,农业收入占家庭纯收入50%~80%)的退出意愿相对较低,农业收入占比较高的农户家庭对土地的依赖程度更高,退出承包地将对家庭收入造成直接影响,故其退出决策更为谨慎。农户家庭是否有城镇住房对梁平模式退出决策在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影响,有城镇住房的农户退出意愿相对较高。农户在城镇拥有固定住房,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其拥有稳定非农收入且不依赖土地为生,对土地的依赖程度较低。家庭年均总收入对温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以家庭总收入“≥9万元”为参照,收入较低的受访农户反而拥有更高的退出意愿,以家庭收入在3万元以下的群体为主。家庭收入相对较低一般多以农业经营收入为主,当在退出政策补偿标准的吸引下,农户倾向于选择放弃承包地从而获得高额补偿资金,但该行为并非理性且不利于退出政策的稳定长久发展。

3)资源禀赋特征对退出决策的影响

承包地面积对梁平模式退出决策在1%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影响,以承包地面积为“0.27 hm2以上”为参照,承包地面积为“0.13 hm2以下”和“0.13~0.27 hm2”均在1%的水平上呈显著负向影响,这说明家庭承包地面积越多,农户的退出意愿越强烈。农户家庭承包地面积较大,其更愿意退出部分承包地,而保留一部分土地以保证口粮需求。相反的,承包地面积较小的农户担心退出后家庭生计问题受到影响而秉持谨慎态度。承包地是否有撂荒或闲置情况对梁平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承包地有撂荒或闲置的农户退出意愿更高。家庭承包地出现撂荒或闲置现象,意味着土地对农户家庭的重要性有所弱化,但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都在一定程度上浪费了我国本就有限的耕地资源,此类农户的退出意愿较强,将有效减少对土地资源的浪费。

4)认知特征对退出决策的影响

农户对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认识与农户退出决策具有显著的影响,通常来说,感知承包地重要程度较低的农户对承包地的依赖程度越低,有无承包地对家庭整体的影响程度较小,加之退出承包地会得到一定的资金或其它形式的补偿,进一步提高了此类农户群体的退出积极性。农户对退出政策的了解程度对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对政策了解程度越低的农户拥有较高的退出意愿,可能是由于农民的受教育年限普遍较低,加上对于国家相关政策的了解渠道有限,导致农户对相关退出政策的了解模糊,影响了农户的退出决策。预期风险程度对7种情景模式的退出决策均具有显著性影响,以预期风险程度“比较高”为参照,感知风险程度相对较低的农户拥有更高的退出意愿。农民对土地承包经营权的退出决策,是农民理性决策的结果,当退出承包地给其带来较高的预期收益和较低的预期风险时,农民的接受意愿较高,反之则低。受访者对风险规避能力的认知与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具有显著性影响,认为没有能力规避退出风险或说不清有没有能力规避风险的农户更倾向不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作为理性的行为决策个体,当农民认为自身没有能力完全规避风险时,为了维持稳定而选择保留土地承包经营权。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4.1 结 论

1)不同情景下受访农户对退出模式的接受意愿差异较大。农户对梁平模式、内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别为46.95%、63.08%、53.05%,因此,农户退出决策以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和长期退出为主;对平罗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别为16.49%、18.28%、7.17%,故农户对“三权同退”或单项权利永久性退出模式的认可度较低。

2)农户对不同情景模式退出决策的影响因素存在较大差异。其中,变量预期风险程度对7种情景模式的退出决策均具有显著性影响,感知预期风险程度相对较低的农户更倾向于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风险规避能力对除温江模式外的其他情景模式具有显著性影响,当农户认为没有能力完全规避退出风险时倾向选择不退出土地;家庭所属类型对内江模式、温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决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非农户家庭的退出意愿更加强烈;是否有城镇住房和承包地面积仅对梁平模式退出决策产生影响,且作用方向一致;承包地是否有撂荒或闲置情况对梁平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具有显著性影响,有撂荒或闲置情况的农户更愿意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

4.2 政策建议

1)退出政策应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对于仅有意愿退出承包地而保留宅基地使用权和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权的农户,在政策推行时应首先考虑土地承包经营权单项权利退出及长期退出,充分保障农户退地后在农村生活的经济来源。当农户有意愿、有能力举家进城居住生活时,应考虑与宅基地改革联动,逐步推行更加彻底的“三权同退”、永久性退出政策。同时,应完善城镇医疗保险、养老保险体系,保障退地进城农户可享受到相关公共服务的权利。

2)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前后的风险等级及影响程度量化评估指标体系,构建完善的风险评估机制;依据风险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的原则,针对不同的风险类型制定相应的预防措施,并通过加强退地农户职业技能培训、完善城乡社会保障制度等方式,构建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风险管控机制及规避机制;基于农户生计多样性及土地的生产价值、财产预期价值、社会保障价值等多重效用价值,制定多元化的补偿方式以满足异质性农户的实际需求,并根据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构建动态的补偿标准提升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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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to exit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

Niu Haipeng1,2, Niu Pengcheng1, Xiao Dongyang1

(1.,454000,; 2.,,454000,)

Urbanization in current China has brought profound changes in every phase of social life and modern agriculture. Specifically, the rural labor migration to cities and towns has posed a significant challenge on the contract management between household and cultivated land during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The transfer of rural contracted land-use rights is gradually becoming a heat dispute in the basic rural management system. The stable land contract relationships need to be maintained in the countryside over the long term, while it also needs to strengthen supervision of and services related to the exit of rural contracted land-use rights for the standardized and intensive agriculture. During this time, the withdrawal rights of farmers' land contract can be a major management measure in China's rural land reform,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moderate urbanization of rural land on a larger scale. In this study, seven exit modes in scenario simulations were established to analyze the exit 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under different conditions based on the exit policies that have been implemented in some typical pilot areas in the country. Survey questionnaires from 279 field farmers were made to clarify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armers’ exit decisions on different mode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 A single factor analysis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16 potential influencing factors from the four feature dimensions in turn, where a Chi-square test was utilized to evaluate the significant level of the variables for the selection of the single factor analysis in the multiple order. A Logistic regression was used to reveal the factors that influence farmers' decision-making on the withdrawal of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Under different scenarios, the interviewed farmers have various willingness to accept the exit mode. In the exit modes that implemented in Neijiang, Sichuan and Chengdu, Sichuan, farmers expressed their willingness to accept accounted for 63.08% (Neijiang mode) and 53.05% (Chengdu mode) of the total sample. The acceptance rate of farmers was similar in Pingluo mode of 16.49% and in Meitan mode of 18.28%. There was a lowest acceptance rate of farmers in the Jinhu mode. A conservative attitude can occur in the farmers' exit decisions under various scenarios. The withdrawal decision of land tenure was mainly focused on the single-item exit and long-term exit of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while the exit mode of “three rights withdrawal” was more cautious for the farms. 2) The regression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are various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armers’ decision-making on exiting from different scenarios. The variable expected risk level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exit decisions in the seven scenarios. If farmers feel that the expected risk level is relatively low, they are generally more inclined to withdraw from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e ability of risk avoidance was stronger in other scenarios than that in the Wenjiang mode. If farmers think that they cannot afford the risk of exit completely, they usually choose not to quit the right of contract land. The type of household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exit decisions in the Neijiang, Wenjiang and Chengdu modes, whereas, the quit willingness was even strong in the non-farm households. Whether there was abandonment or idleness in the contracted land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Liangping, Meitan and Jinhu modes. Specifically, farmers with abandonment or idleness land were more willing to withdraw from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is finding can provide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diversified exit modes to clarify withdrawal mechanism of land contraction management right.

rural areas; peasant household; scenario simulation;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influencing factors; exit decision-making; multiple ordered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牛海鹏,牛鹏程,肖东洋. 情景模拟下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决策及影响因素分析[J]. 农业工程学报,2020,36(10):235-244.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http://www.tcsae.org

Niu Haipeng, Niu Pengcheng, Xiao Dongyang. 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to exit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J]. Transactions of the Chinese Society of Agricultural Engineering (Transactions of the CSAE), 2020, 36(10): 235-244.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http://www.tcsae.org

2020-02-12

2020-04-0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8BJY126)

牛海鹏,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土地资源利用与评价方面的教学与科研工作。Email:niuhaipeng@126.com

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F301

A

1002-6819(2020)-10-023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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