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绍军
“穿上吧。”二根心疼老婆,对杏说。
“你穿吧。”老婆杏打着寒战对二根说。
一件棉袄,二根与杏夫妻俩人让来让去。
乡村的午后,还没有吃完最后一口饭菜,一场灾难性的冰雹,席卷了羊肠小道左侧的大片庄稼。
一辆装满农家肥料的农用手扶拖拉机,因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来不及躲避,一头栽进了道旁的水渠里。幸好,水渠已经干涸多日。疾风、冰雹、暴雨的降临,使得原来干涸的沟渠,一下子溢满了水。
气温骤然变化,让驾驶员二根立马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二根的双手,被从天而降的冰雹砸得青一块紫一块,头部也被冰雹砸了两个蛋黄大的包,疼痛难忍。
二根是趁大哥家吃飯,借了手扶拖拉机往地里送肥料的。
“吃了饭再去吧!”大嫂端着饭碗招呼二根。哥随和,把摇把手递给二根。
“不,瞅这点空。”二根腼腆地说。
二根反应过来,那劈头盖脸的冰雹,掉在地上,滚动着已经开始融化。刚才那双穿凉鞋的双脚,还被手扶拖拉机脚踏板烫得灼烧一般,现在热的感觉荡然无存,倒是感觉到处冰凉。那种凉,似乎要把脚冻掉似的。汗流浃背的瞬间过后,让二根瑟瑟颤抖,脸也被冻得苍白起来。
“憋熄火了。”二根咬着牙,望着滑进沟渠里的肥料车对自己说。雨水夹杂着冰雹不依不饶地还在下。
“你……没事……吧。”二根老婆杏,惊魂未定结巴着说。
雨水从杏的头发上,迫不及待地流淌到她的脸上,并迅速漫延到她的全身。她那身单薄的衣服,已经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她牙齿中间的缝隙里,还卡着绿色的菜叶。左手中那件稍厚的棉袄外面已经有些湿润,几颗鹌鹑蛋大小的冰雹,随着衣服的展开,无声地掉在脚下的泥水里,并溅起了水花。右手中的那把雨伞,在风雨中已经被刮得面目全非。
“这里没人,把湿衣服脱掉吧。”二根环顾四周,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将沾满泥巴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擦了两下,眼疾手快地把那件厚衣服穿在了杏的身上。她想:如果是在家,她一定要让他抱紧自己。太冷了。
二根望着被冰雹袭击一片狼藉的田园,拿起那把铁锨,对着光秃秃的秸秆疯狂地挥起了手中的铁锨。他恨。恨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残留的秸秆,在二根的铁锨下,被慢慢扫光。突然,二根用手指,把蚕豆大小的冰雹,放进嘴里:一颗,两颗,三颗……吃下去。
杏站在那里,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已看不清满嘴泥土的丈夫。
灾害毁了他一年的辛劳,他欲哭无泪。
点评:
小说写得非常真实:一是农民艰难的生活状态,二是农民真实的情感。这篇小说最突出的特点是朴实无华,没有一点夸张,没有一点编造。作者长期生活在农村,因此能写出这样独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