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小说家、诗人、画者。1962年出生,曾入选“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有影响的诗人”。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浮灯》《皇帝不在的秋天》《海昏:王的自述》《双皇》,诗集《妖娆罪》《他风景》《古典中国》,散文集《画个人》《南昌人》《豫章遗韵》《水墨青云谱》等。文学作品曾获中国作协“第8届庄重文文学奖”,首届“天问诗歌奖”,首届“滕王阁文学奖长篇小说奖”,第一届、第三届、第五届“谷雨文学奖”,第二届“陈香梅文化奖”,首届“江西省政府优秀文艺成果奖”,首届中国长诗奖等。画作被日本、英国、意大利、香港等多家艺术馆及海内外藏家收藏,被《中国艺术报》《艺术中国》《读者》《文艺报》《财富》《收藏家》等重点推荐。近年以“重水墨作品”引人注目,现居南昌。
画着画着就到胡同里了,一抬头,堵着,走路的经验,可以退出来再走。画着怎么退,过去写诗也有此感,我能那样写下去,人家也看好,可心里觉得再那样写就危险了,只能是二货。现在画画也这样,不能老重复,像白石老人只画虾,范曾只画老子出关,梵高、毕加索绝不会这么干。起码我觉得这么干,也不新鲜,不好玩啊!
传统这种东西有三路,一是中国传统,二是西方传统(泛指整个国外传统),三是中西方结合的传统。即便用毛笔宣纸这种最中国传统的工具写字画画,也不能对当今中西文化开放交融的语境而不顾,观念不新,也会落俗。我也看着许多文人朋友写字画画干着急,他们学传统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一步,写得画得都像,但就是不对。八大好就好在他的创造力,他的笔墨花鸟独具一格,现在看也是先锋前卫的,我读礼器碑亦如是。不是传统不好,是后人只学皮毛,没有领会骨髓,所以画匠和字匠,一抓一大把。
宣纸、毛笔、水墨,这些几乎原封未动的古典,我在这个物质时代仍用它们作画,我无法排遣的是从时间深处涌现出来的乡愁。一个用毛笔宣纸写字作畫的人,如果不知时间为何物,不知水墨里浸润、提起与落下的是什么,他何以有承继前人衣钵的资格?上午在医院打完点滴后我到专营字画的店子转了转,看到的笔墨都是无根的飘浮,看到的一本本当代画册多是机械的演绎抑或匠人的炫技。提起毛笔,面对素宣,我们不是古人,何必去做伪古人。我们仅仅须知,那落下的笔墨的重量,即是乡愁之重。我们是在笔墨中与过去的与未来的一个个面影和灵魂对话。一个笔墨持有者应该是一个怀有古典与未来乡愁的人。不知这一点,我们还写什么画什么?!
几年前去法国和意大利,看了一些美术馆,回来之后,开始“重水墨画”实验,将雕塑、油画的体积感触融入到水墨中,让薄宣获得真切的厚重感。一批作品出来,自己先震憾了。同行们的肯定令吾大慰也。我已渐觉深入到水墨的内部,其质感不仅于东方传统的空灵与玄妙,还有与更多当代造型艺术同行的可能。水墨止步于传统必死!
我只是个画者,亦如一个水墨的行者,一直在路上,路无止境,我的画就有种种艺术的可能性。
文人画,这个词太轻慢了。我肯定要穿透它,同时穿透传统的陈迹,否则画着也仅是画而已,却与艺术的本质背道而驰。现在很多画得好的画家,惟独跟艺术不沾边。其艺术价值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