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时代下日本漫画汉化组的困境与出路

耿吴菁

摘 要：作为互联网时代下二次元文化传播的衍生物，漫画汉化组为国内读者引入了大量海外漫画，但版权时代的来临凸显了汉化组的侵权争议。文章通过纵览目前国内日本漫画引进概况，从内外部角度深入分析汉化组的生存困境，结合实践为民间汉化组的合理发展提出三条路径，以期促进二次元生态环境的良好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日本漫画;汉化组;版权

中图分类号：J21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0）06-0132-03

日本作为ACGN文化大国，其二次元文化产品近年来一直备受中国青少年受众的喜爱。在漫画领域，受限于网络壁垒、文化壁垒与贸易壁垒等因素，日本漫画曾一度通过民间汉化组以爱好者的身份翻译制作后分享给国内的大众。此类汉化传播行为虽然往往以“学习”“交流”为名，但仍然造成了对于原作的“侵权”实质。在2010年以后，随着版权付费意识的兴起与移动互联网的流行，部分平台瞄准日本漫画的庞大用户数量，先后开始了日本漫画正版引进的尝试，其中各有兴衰，而这也为日本漫画汉化组的生存模式带来了诸多挑战。

一、中国市场日本漫画传播概况

（一）版权时代下的引进浪潮

目前国内日本漫画的发布平台较为混杂，除腾讯漫画、哔哩哔哩漫画（以下简称B漫）等正版漫画平台之外，还有动漫之家、漫画人之类的盗版发布平台，以及像布卡漫画一类从盗版转型为正版的平台。2015年的版权大战，使部分漫画平台和动漫视频网站在遭遇盗版资源被砍这一重大风波后，痛定思痛，积极搭建正版平台[1]。2018年末B漫的试运营与2019年年初的正式上线，更开启了中国大量引入日本漫画的新一轮浪潮。

在浪潮之下，正版平台的经营却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其中洗牌与重组不断。2019年9月，布卡漫画失去了《Comic百合姬》的正版汉化授权。2019年11月，网易漫画宣布正式加入B漫，实质是B漫完成了对网易漫画的收购。然而漫画平台的经营困难并不只存在于日本漫画领域，以“日更原创国漫平台”为口号的大角虫漫画在2018年8月底被爆出拖欠30多位作者稿酬超过半年，合计将近两百多万。而随着爆料的深入，这一数字逐渐上升为超40位作者，四百万稿费[2]。高价购买大量正版内容必定会造成运营成本的极大增加。此外，部分正版平台由于收费较高、过度删减、翻译错误多、盗用汉化组翻译、长期不更新、人工客服回应低效等不良体验，反而将用户群体推回了盗版免费平台。

目前多数汉化组以“交流学习”之名发布免责声明。根据我国《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为个人学习、研究或者欣赏，使用他人已经发表的作品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不向其支付报酬，但应当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称，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权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权利。然而，民间汉化组在制作质量与性质内涵上也有优劣之分。2019年12月，鼠绘汉化网负责人由于盗版传播《航海王》汉化资源，并收取广告费盈利，致漫画公司损失上千万元，最终被捕[3]。但此类案件仅为个例，更多汉化组仍以“用爱发电”为初心，坚持“无偿汉化”。

（二）供需不平衡的发展之殇

日本漫画种类丰富、数量庞大，真正做到了在商业上满足各类受众需求。通常对日本漫画作品有不同的分类方式：以受众类别主要分为少年漫、女性向漫画及青年漫画;按题材则有热血、校园、纯爱、搞笑、运动、机战等诸多类型。相对来说，目前国漫还在进一步发展中，商业化市场也不如日本稳定成熟。

将日本漫画引入中国市场，一是填补了国漫的供给不足，二是为国漫创作者提供经验借鉴。然而面对海量的日本漫画，出于商业考虑，正版平台多会选择购买热门漫画、已有动画化或动画化可能性较高的漫画。此类漫画通常是热血战斗漫等大众喜欢的漫画，無法照顾到二次元文化中更为小众的亚文化群体的消费需求，如许多四格漫画的动画作品受音效、画面等因素加成广受喜爱，但漫画却相对较为平淡，鲜少被购买。同时，新连载作品也会有观察期，正版平台往往不会在一部新作连载之初就买入。许多大火的漫画也是汉化组先在国内更新十数话乃至数十话、积攒一定量的人气后再被平台买入。此时汉化组无异成为了免费帮助漫画平台积累流量的“工具人”。更有甚者，版权平台会延续民间汉化组的译法来避免观众流失，如在国内被多啦联盟意译为《演员夜凪景》的Jump连载漫画《Act-age》，B漫作为正版平台拼凑出了《演员夜凪景 act-age》这个名字。

相对于视频字幕组和游戏汉化组，漫画汉化组的商业化程度更低，更多是作为标榜“无偿汉化”的“网络义工”而存在。汉化组虽然长期处于灰色地带，其存在不合法律性，但在助力作品宣传与满足亚文化需求方面仍有其合法理性。

二、内忧外患下民间汉化组的生存困境

（一）脆弱的爱好共同体

民间汉化组总体呈现出松散的组织结构，交流与联络均通过互联网完成，成员之间上下级关系薄弱，可视作共同合作的“伙伴”关系。在基本不涉及金钱与利益的前提条件下，汉化组成员凭借爱好与兴趣相聚在一起，消耗个人时间完成汉化任务。因此成员的汉化行为很大程度上会受到现实生活影响：一方面，当面临考试、考研、找工作等压力时，作为爱好的汉化则不得不让路，此时就难以保证及时更新;另一方面，在互联网的陌生人社交模式下，成员间的关系受性格、爱好、思想观念等个人因素影响较大。故而当汉化与工作难以兼顾，或成员之间有矛盾时，弃坑及退组的情况则难免发生。2019年7月24日，成立逾4年的“倒在麦田汉化组”宣布“由于组员现充、人员缺乏的原因，中止一切汉化活动，于本日起解散”[4]便是一个鲜活例证。

（二）正版平台抑制与被侵权风险

民间汉化组的外部风险则始终围绕侵权与被侵权展开。

一是汉化作品的发布渠道以盗版漫画平台为主。正版平台在购买某漫画版权后会寄送律师函要求下架删除已发布的漫画。汉化组面临可能被索赔的同时，也会由于无法制作发布相关漫画，消磨汉化热情，损失读者，甚至最终难以为继。此外，有部分正版平台会盗用汉化组翻译，这构成了对汉化组劳动成果的侵犯。

二是部分动漫爱好者会将汉化组无偿制作的漫画未经允许就改编成有声漫画、漫画解说等形式的视频上传网站，获取收益。这类做法既违背了汉化作品“仅供试看/学习交流，禁止用于其他用途”的初衷，也会给汉化组带来巨大风险。2020年1月，咩咩咩汉化组在《间谍过家家》宣传尾页以“挂人”的方式指责部分B站Up主将该作制作成“无脑的剧情解说”，事件爆发后引起了相关圈层内的热切讨论。自由、祐希堂等汉化组也同样在宣传页写有禁止将汉化用于商业用途的要求。

三、民间汉化组的合理发展之道

（一）与正版漫画平台合作

目前正版平台漫画汉化主要有以下三种模式：1.版权方制作;2.代理公司翻译制作;3.平台方制作。在第三种模式下，汉化组可获得与平台合作的机会。2015年3月，拥有正版配信的布卡漫画就选择了与天轻、片羽、MoonClub、轻舞飞扬四个汉化组合作汉化《Comic百合姬》[5]。目前B漫在外包部分作品给汉化工作人员之外，也不乏直接与汉化组合作的案例：自由汉化组、软绵绵汉化、百合会工作组等均与B漫有正版汉化合作。在此模式下，部分汉化组可延续其探路人角色，制作所喜爱的漫画的正版汉化。

（二）获得作者汉化授权

在日本也并不是所有漫画创作人员都能获得在杂志上连载漫画的机会，部分新人漫画家或小众漫画者会在Pixiv、推特等网站上发布原创漫画。此类漫画不受编辑与出版社的影响，作者享有漫画的全部处置权。国内部分论坛与汉化组可尝试与作者直接联系，在获得作者授权后进行汉化。因而，此类汉化作品有时会涉及盈利行为，论坛等平台方会将读者的应援费用收集转账给原作者予以支持。

（三）反哺作者，有限传播

在助力版权付费、抑制“白嫖”意识方面，汉化组虽然是“盗猎者”，但也有做出维护原作者权益的行为。一方面，有汉化组在发布时会附上原作购买链接，呼吁爱好者支持正版，在汉化Pixiv或推特上的作品时，也会标注原链接，帮助作者宣传;另一方面，以部分女性向汉化组为例，他们会在审核读者资质的前提条件下进行更小范围的传播，如仅给出示购买相关类型作品证明（纸质版书籍、原作付款验证码等）的读者提供汉化作品试读，或是提高论坛用户注册与升级门槛来筛选真爱粉。

四、小 结

综上所述，民间汉化组的行为虽然无法剔除侵权因素，但性质并非恶劣至极，反而更多地发挥了搭建IP、沉淀用户、引导流量变现的积极作用。在版权付费大行其道之际，应当认识到汉化组内在的复杂性与脆弱性，予以规范与引導，共同建设二次元良好生态环境。

参考文献：

[1]陈梦茹.动漫之家被收购、快看完成C轮，漫画平台进入下半场？[EB/OL].https：//baike.baidu.com/tashuo/browse/content？id=222bebc5dbcb5b24b1bd5e62&lemmaId=16381795&fromLemmaModule=pcBottom，2017-01-17.

[2]碧野.大角虫欠薪众多漫画家的事件背后，其实祸根早已埋下[EB/OL].动画学术趴，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DQD3SK9M0517EGE9.html，2018-08-29.

[3]李菁，张宇华.未经授权传播《航海王》致漫画公司损失上千万元，男子被批捕[EB/OL].澎湃新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228591，2019-12-13.

[4]倒在麦田汉化组.“倒在麦田汉化组由于组员现充、人员缺乏的原因……[EB/OL].https：//m.weibo.cn/5769865098/4397407662494894，2019-07-24.

[5]汉化组[EB/OL].萌娘百科，https：//zh.moegirl.org/汉化组，2018-07-28（最后编辑时间）.

[责任编辑：杨楚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