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来的姻缘

2020-06-29 07:56桓桓
新天地 2020年6期
关键词:姻缘抄书珍藏

桓桓

估计没有几人有过“抄书”的生活经历。我年轻时就曾抄过书,而且还“抄”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姻缘。

少年时代,生在乡村的我求知欲很旺盛,对书有着特殊的感情,真像高爾基说的那样:“像乞丐扑在了面包上”!——也不分良莠,什么种类的书籍都读。当时农村可读的书籍极有限,村里星星点点的那几本书我都读遍了,“断炊”了。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向我透露了一则消息:外村有一位饱学老师,家里藏书甚富。这一喜讯折腾得我一宿未睡好觉,翌日清早我便贸然去那位“老学究”家借书了。

“老学究”年届花甲,人极和蔼,学富德隆。我把来意一说,老人家倒也爽快,立刻答应下来。于是时间不长,我们便结成了无话不谈、因书成友的“忘年交”——他把自己家中珍藏多年的好书全部向我敞开借阅。他家的藏书在当时看来,有很多是“孤本”“珍本”,如《瓜棚春秋》《诗词格律三味》《诗经》《礼记》《大学》《青春之歌》等,其中有一些居然是线装、竖排、繁体的!最让我爱不释手的就是线装的《唐诗三百首》和“四大名著”。当然,像《三里湾》《李有才板话》《保卫延安》《家》《林海雪原》等名著也让人读之心旷神怡。抚摸着这一部部、一套套、一本本、一摞摞,心里真是有种“欲取之行不端,欲弃之心不甘”的感觉,那种矛盾心理折磨了我好长时间,最后想出一剂“药方”:抄书!

我用攒下的零花钱买些廉价的纸张,裁订成本,就一个人闷在小屋里没日没夜地抄。一行行一页页,密密麻麻,有如群蚁排衙。抄书绝对是个苦差事,春秋两季还好说,冬夏最难熬。三伏天烈日炎炎,屋内如蒸似煮。凭桌抄书,汗珠子顺着脑门和脊背成溜儿地淌,每每抄完半页,就要将稿子拿到太阳底下去晒干,因为汗水将纸洇湿了……三九天朔风凛冽,手僵指硬,只好边焐边抄,诚如元末明初文学家宋濂所说:“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许多时候我因书中精彩的情节和深邃的哲理而激动扼腕、赞叹唏嘘,完全忘了抄写所带来的种种苦痛,心湖熏风袅袅,阳光灿烂。抄书,也是一种独特的心灵按摩呢。那几年我整整摘抄了60多本书,几乎把“老学究”家所有的藏书都“啃”了个遍。

我边读边抄边“消化”,真是受益匪浅。“老学究”很为我这种孜孜不倦、硁硁以求的学习精神所感动,每次去换书他都慷慨出借,并留我小坐,跟我谈读书、谈理想、谈人生、谈社会、谈做人。在我看来,老人家即是一部阅历沧桑、内涵丰富的书,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奇迹般地向前发展着,直至后来升格为“翁婿关系”:他把文静俊秀的大学生独生女给我做了妻子——也许这是对我抄书的“奖励”吧!

抄书,使我养成了爱书、买书、藏书、读书的癖好,书也真正成了我生活中须臾不可或缺的朋友。在她的导引下,我走上了写作道路,出版了自己的书。闲暇无事时,翻出珍藏的旧日抄书,心里就会泛起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感慨;怀念抄书岁月,因为它不仅缔结了我一生的书缘,也赐予我一桩美满的婚姻,回想起来也算是一则坊间佳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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