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
我查看了悉尼地图,阿什菲尔德坐落在悉尼市中心的西南面,距离市中心七八公里。
阿什菲尔德看上去像一座小城市,是大悉尼的44个小城市中的一个。进入阿什菲尔德,没有见到摩天高楼,街道两侧大多数是两三层的楼房。他们为什么安排我住在这里呢?一见到这里的商铺招牌大都是用中英文书写的,那就明白了。起初我以为这里是唐人街,而王亚法解释说,阿什菲尔德是悉尼的“小上海”——这里是悉尼的上海人聚居之地。王亚法的家以及李剑云、周荣峪先生的家,都在这里。正因为这样,他们安排我住在这里,也就理所当然。
在阿什菲尔德大街的中央,我见到挂着“夜上海”“新上海”“上海小吃王”“上海城隍庙小吃”的餐馆招牌。周荣峪先生告诉我,他在这里开了好几家餐馆,其中的“夜上海”就是他开的。“夜上海”在悉尼颇有名气,报纸、电视台多次报道,慕名而来的客人颇多,几乎天天客满,其中固然有许多上海客人,但是也有许多“老外”——其实,中国人在澳大利亚是“老外”,而澳大利亚的华裔却仿佛仍生活在中国似的,把澳大利亚当地人叫作“老外”。
阿什菲尔德大约有2万居民。这座小城怎么会成为“小上海”的呢?后来,我在这里结识了澳洲上海同乡会副会长周天豹先生。也真巧,他竟然是我在上海的老邻居。他告诉我,20多年前,他和几个上海同乡看中了阿什菲尔德,觉得这里交通方便,于是在这里开店,卖上海货。这么一来,许多上海人前来买货。渐渐地,前往阿什菲尔德的上海人越来越多。“老乡帮老乡”,身在海外,同乡是一股凝聚力。许多上海人开始在这里定居。这样,“小上海”的名气越来越响,街上不仅可以到处听见普通话,而且可以听见“阿拉、阿拉”的上海话。
阿什菲尔德的交通确实方便。从这里可以乘坐480路、483路公共汽车直达市中心。另外,阿什菲尔德的火车站是大站,可以乘坐火车直达市中心。入乡随俗,我也说乘“火车”——“Train”。其实,这“火车”可以说是电气列车或者轻轨,说是地铁,也可以,进入市区之后,“钻”入地下。从阿什菲尔德乘坐火车前往市中心,确实非常方便,可以直达中央火车站、市政厅以至悉尼歌剧院。阿什菲尔德出游方便。对于上班族来说,阿什菲尔德也是一个很合适的住宿之地。我的朋友王亚法告诉我,他的儿子、媳妇在市区上班。尽管他们都拥有轿车,但是由于市区停车困难,平日都是乘坐火车前往市区上班。
阿什菲尔德是名副其实的小上海
火车有快、慢车之分。上班的时候,会有很多快车。我从阿什菲尔德乘坐快车,只在中间停一站,就来到市区的中央火车站。乘火车进市区,十几分钟就到了。澳大利亚人仿照英国人的习惯,把市区称为“City”。
在阿什菲尔德与市区之间,是悉尼大学、悉尼理工大学(又译为悉尼科技大学)。不少中国留学生也住在阿什菲尔德,这里的房屋租金要比市区便宜,而且生活方便。据说,这里一室一厅的周租(澳大利亚以周计算租金)约200澳元,而市区一间带家具的学生宿舍的周租至少也要280澳元。轿车沿着阿什菲尔德的大街行驶,我见到的几乎都是中英文招牌,表明是华人开设的。
据告,阿什菲尔德有11所小学,21所托儿所、幼儿园,还有好几所中学。轿车停在阿什菲尔德中心的“蟹王屋”餐馆前。当地朋友请我在这里用中餐。步入“蟹王屋”,满眼是上海菜的广告,仿佛这里不是澳大利亚,而是上海的一家餐馆。这里都是上海菜,上海点心。不论是南翔的小笼包子,还是上海春卷,全是上海风味。朋友们告诉我,阿什菲尔德不光是有上海菜馆,不论你要吃湘菜、粤菜以至东北菜,这里都有。在这里的超市,可以买到绍兴腐乳、乌江榨菜、湖南辣酱、上海小磨麻油……
第二天早上7点,倘若不是响起了敲门声,我还会睡下去。我掀起窗帘的一角,见一片金色的朝阳下,站着一位小伙子。我认出来,我昨天办理入住手续,就是他接待的。他朝房门下方指了指,就走开了。我赶紧俯身下去,拾起房门下的一张纸条。原来,王亚法先生早在6点30分就来过了。他在纸条上留言,起床之后不要外出,上午8點,他会来接我们的。
悉尼与上海时差两小时。睡了一觉之后,我就顺利地倒了时差。跟夜里一样,悉尼的清早依然清凉,我在长袖衬衫之外,套了一件两用衫。下楼时,我见到宾馆停车场里的汽车都蒙了一层露水。后来,我渐渐摸清这里气候的规律,即一日之中有四季:上午与傍晚,算是春、秋季;中午与下午很热,相当于夏季;至于下半夜以及清晨,则相当于冬季。
不过,“老外”们对于寒冷的抵抗力要比我们高,他们即便在清早,往往也只是穿T恤而已,有的甚至只穿短裤、短裙。有的怕冷的华人,则穿上滑雪衫。于是,便形成了“悉尼街头乱穿衣”的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我的床头柜上,就放着电话。我不明白,那位小伙子不打个电话给我,非得前来敲门?小伙子告诉我,只有办理了电话开通手续,客房里的电话才开通。我按照规定,付了20澳元的押金,从此外面的电话可以打进来,我也可以打电话给朋友了。
就这样,我跟小伙子结识了。他告诉我,姓徐,来自北京,在这里打工,负责管理整个宾馆。小徐说,在宾馆打工有个好处,宾馆免费提供住处。这样,他就住在二楼转角的一个房间里。在宾馆做管理工作,活儿不重,但是每天的工作时间很长,他总得在宾馆里待着,因为随时都会有客人上门,或者有客人退房。澳大利亚由于人工很贵,所以工作人员非常精简。这么一家拥有四五十间客房的宾馆,就他一个人掌管。他每周休息2天,有一位在大学里读博士学位的学生前来打工,顶替他。另外,还有人打工值夜班。
我问他,房间谁打扫?他说,有一位女工,负责打扫。不过,这里房间平日由客人自己负责打扫。只有客人离开的时候,女工才来打扫,更换被单、枕套。如果每个房间都天天打扫,女工忙不过来。小徐告诉我,这里的房费以住1天最贵,住2天稍贵,住3天以及3天以上是统一价。比如,住1天的标准房房价是92澳元,住2天的每天标准房房价是85澳元,住3天起每天标准房房价则降为48澳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原因就在于你只住1天,女工的清扫频率就是1天1次;你住2天,女工的清扫频率就是2天1次;把清扫的人工费折算到房价之中,房价当然就高了。另外,这样的规定也就鼓励旅客在同一家宾馆多住几天。
我问起宾馆的生意如何?小徐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几乎天天爆满。倘若不是事先预订,往往还住不进来。其中的原因是这家宾馆交通极其方便,门口就是公共汽车站,可以直达市中心;这里离阿什菲尔德火车站也不远;再说宾馆处于“小上海”之中,生活很方便;宾馆是由华人掌握,华人喜欢来此住宿;另外,宾馆有很大的停车场,自驾车的游客当然也喜欢这里。小徐还告诉我,有人长期包租这家宾馆的房间,有的已经连续租了3个多月,租金是由政府代交。
这是一些什么人呢?原来,澳大利亚是高福利的国家,低收入者可申请公房。他们住的公房,由政府免费定期置换地毯,进行装修。在装修期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临时过渡房屋,他们就住进宾馆,房租由政府支出。小徐还说,澳大利亚政府对于单身母亲给予特别的照顾。那些离婚而带着子女、收入有限的单身母亲,可以优先申请公房。如果一下子没有申请到公房,也可以住进宾馆等待,房租同样由政府支付。我问起澳大利亚的宾馆是否安全?小徐回答说,不光是澳大利亚的宾馆安全,整个澳大利亚社会也很安全。小偷虽然也有,但是极少。在街上,乞丐也几乎见不到。
离上午8点还有一会儿,按照小徐的指点,从宾馆旁边的一条小马路拐个弯,我和妻就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清晨的公园,青草挂着晶莹的露水。一棵棵巨树间,弥漫着粥一样的雾气。偶尔可以见到一两位“老外”在晨跑。他们非常注重锻炼身体,后来我在澳大利亚的海滨、湖边、树林、草坪,常常看见在跑步的人们。
从小马路回来的时候,看见街道的斜对面有一座中国式的寺院,院前有一座不高的石塔。我和妻穿过街道细看,见寺上高悬“黄大仙祠”金字横匾。记得,我在香港见到规模颇大的“黄大仙祠”。如今,这“黄大仙祠”成了阿什菲尔德有代表性的中国式建筑。正因为那么多华人聚居于此,才会建造这样的“黄大仙祠”。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