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猎的转业干部

冷静

苦尽甘来，转业地方被委以重任

1959年4月17日，柳树斌出生于河南省西南某山区的农村。19岁那年，他从南阳师范学院直接报名参军，被分到西藏军区某边防部队。他从一名普通战士一步步成长起来，历任某军区边防团连长、參谋、团参谋长，长年在边防线上执行战备任务。1984年5月，柳树斌加入了党组织。1998年11月，柳树斌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因在部队工作突出，他被分配到南阳市房产管理局工作。2002年7月，柳树斌当上了该市房管局党委委员、副局长。2011年，已被提升为市房管中心党委成员、副主任的柳树斌，开始分管全市房屋产权产籍管理、房产抵押、行政审批综合协调和服务、落实房屋政策等工作，并分管中心下属单位：产权产籍管理处、市直房产处、油田办、装饰办、利达公司、培训中心等。

接受讯问时，柳树斌告诉办案检察官：到地方任职之初，自己为官清廉，甚至孩子大学毕业在家待业两年，也没为孩子工作的事跟人“打过招呼”。自己在部队是一名散文诗歌爱好者，曾担任西北军旅作家协会理事……

可惜，有着诗人、正处级干部“双重”身份的柳树斌，还是在“前半生奋斗、后半生补偿”逻辑的引导下，干起了权钱交易的勾当……

十年谋一“脱”，只为争“上位”捞“肥差”

国有企业改革是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根据省里关于加快市直机关企业脱钩改制的有关文件要求，河南省南阳市房管局属企业划归脱钩改制之列。2005年至2012年住宅建筑公司改制期间，因两届局领导感觉问题较棘手、时机不成熟，没有达成“利达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利达公司”）改制意见。得知这一消息后，作为利达公司原总经理的夏明理（已被另案处理）很是精明，便盯上了分管利达公司的局领导、市房管局副局长柳树斌。他深知柳是“激进派”，只要设计套牢这棵“大树”，为其所用、推进改制，最终那些丰厚的“肥差”将是自己的。

2003年春季，该局组织多人到海南参加房地产法规培训会，当时柳树斌带队参会，开会期间，他们住在海口郊区的一个宾馆。吃过晚饭，夏明理到柳局长房间，将5万元现金放在柳房间的床头柜上，说这回来的人多，让领导看着自己买点东西。夏回忆说，柳是房管局副局长，又主管他们公司，巴结他有三个原因：一是改制前利达公司是房管局的二级单位，当时全市房地产整体形势比较好，利达公司效益相对火些，这仰仗柳的关照。二是想讨好他，在今后做项目审批、办证上房管局都不会卡着不办。三是接下来企业改制的关键时期和人事使用上，柳最有发言权、表决权。

“说是脱钩改制，实际上就是政府将各机关直属国有企业（二级单位公司）独立出来。据多次调查核实，当时利达公司员工有160多人，这么多人当时都是靠利达公司养活，自收自支。利达公司是房地产开发二级资质，不改制的话是死路一条，再加上当时的房地产市场形势非常好，改制的话对利达公司可以说是好事，可以做些项目，实现更大盈利。”办案检察官向笔者如是说。

2007年或2008年上半年，为感谢柳树斌在工作上的支持及帮助推进利达公司改制，夏明理来到柳树斌办公室送给柳5万元。2011年下半年，夏明理听说“保守派”和局领导顾虑重重、不太支持改制，为了让柳树斌支持改制，又给柳送去10万元。于是，柳树斌多次在局长办公会上为该公司改制呼吁，最终于2012年把该公司改制的统一意见上报市政府，并正式启动改制。夏明理也击败多个对手，如愿竞聘为改制后的公司法人代表……

大刀阔斧搞改制，却成了“围猎”对象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或许是军人出身的柳树斌朴实、热情、肯干，几年下来，局里交办的急难险重任务，他都能够高效优质完成，赢得大家的交口称赞。

2004年夏季，为进一步加快国有建筑企业改革，省建设厅下发的96号文件要求：各地市建委、建设局对已上报方案的企业要协调有关部门尽快审批，对不积极上报改制方案和不抓紧按方案进行改制的企业，要在年检中对其企业资质进行复查，对达不到资质等级标准要求的，根据不同情况降低企业资质等级，直至取消企业资质。

为确保完成国企改革的工作目标，该市房管局下文要求市县直机关住宅建筑工程等二级公司单位加快改制。2005年6月，市房产管理局成立改革领导小组，由房管局局长任组长，副局长柳树斌任副组长，负责协调推进具体改制事宜。按照局党组分工，柳树斌分管住宅建设物业管理办公室、生产技术科，以及局属信诚住宅建设公司（简称“信诚公司”）等三个公司、市直机关房产管理处、装修装饰行业管理办、物业管理科、房地产培训中心等9个部门，企业员工200多号人。

柳树斌受贿案庭审现场

随着企业脱钩改制政策不断深化，为了追求企业利益最大化和转制、转岗等更多实惠，一些企业利用与市房管局有着密切的行政管理关系，挖空心思拉关系、走后门。一时间，手握权柄的柳树斌成了众多企业负责人眼中的“香饽饽”。

2006年10月，听说柳树斌要出国去南非考察，局属信诚公司原总经理汪志涛（以行贿犯罪被另案处理）送上贿金5万元人民币。

2007年左右，汪志涛为感谢柳树斌在改制中给予的“支持”及取得柳对其公司业务的支持，出资10万元为柳树斌购买“城中村”120平方米的宅基地一块。该宅基地拆迁后取得商品楼小区安置房，超出的面积柳树斌派人补了差价。由此，汪志涛先后向柳树斌输送利益高达34万余元人民币。

门庭若市风光无限，瞅准机会安插表亲

2004年远房表哥范文明到柳树斌家中说道，其儿子范丞相快毕业了，看能不能给找个事干干。柳说可以，但目前只能干临时工，正式编制的事得慢慢等。范文明说让儿子先进去吧，等以后遇机会再解决正规身份的事儿。柳说自己会尽力。这次串亲戚，范文明不忘给柳送去5万元现金。

当时，柳树斌分管着房管局下属的中兴房地产公司，他就安排范丞相在某开发公司上班，当时是临时工身份，一直到2008年前后，省里突然下文要求各地市統一归集收缴维修资金，指定专户储存统一管理。柳树斌感觉这是个新业务、新机会，说不定能解决编制问题，他就将范丞相借调到住宅物业办公室从事前期筹备工作。后来市里批了“物业管理科”这个新机构，他极力向领导推荐了范丞相，就这样范丞相顺利到市物业管理科上班，并解决了编制问题。

2017年，新一届局领导班子决定调整部分空缺岗位领导职数，范文明又给柳树斌打电话说听说新班子要“动人”，自己儿子的事请他多操心。后来柳树斌就向局领导推荐了范丞相，随后范丞相被提拔为副科长。为感谢柳树斌帮忙，范文明又给柳送了5万元人民币。

由于柳树斌管理全市房产行政审批、评估、丈量、测绘等多项工作，找他办事的人可谓门庭若市。

2009年下半年的一天，河南省邓县（现为邓州市）金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郝有柴来到柳树斌办公室，进门先寒暄了两句，随后说：“树斌哥，‘美丽都市项目急着办预售许可证回笼资金，可公司一个副总不知咋的和测绘部门的工作人员有点不愉快，测绘手续一直推着没办，公司资金压力很大。树斌哥得帮忙问问让测绘手续抓紧往下走，拖不起了。”说着拿出一个他们公司的宣传手提袋放到柳的办公桌上。郝有柴走后，柳打开袋子一看是10万元人民币。没过多久，经柳树斌打招呼，市房管局测绘部门就过去搞测绘了……

2007年，南阳市某置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徐某开发该市原汽车厂区及生活区，该项目占地120多亩。这块地原来是工业用地，后通过招拍挂变成商住用地，并将生活区500户居民给予安置。生活区的房产权属南阳市房管局，当时市房管局委派柳树斌负责协助该公司将这些居民安置拆迁。为让柳树斌推进生活区的安置拆迁工作，许某于2009年10月送给柳树斌5万元。2010年10月，柳树斌以给儿子在北京购房为名向许某借款300万元，鉴于柳树斌管着安置拆迁，许某送给柳树斌10万元。

受贿“成绩单”揭晓，向往的生活成奢望

2019年2月27日，经人举报，柳树斌受贿案案发。上级监察机关将柳树斌涉嫌受贿罪一案移交镇平县检察机关审查起诉。该院受理后，依照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于2019年3月1日告知犯罪嫌疑人柳树斌依法享受诉讼权利;并依法讯问犯罪嫌疑人，审阅全部案件材料，核实案件事实与证据。

经审查发现：2003年至2018年底，犯罪嫌疑人柳树斌利用担任市房管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市房产管理中心党委委员、副主任，市房产管理中心党委书记、副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在行政执法、办理房地产项目手续、承揽大项工程、居民安置房拆迁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提供方便，数十次收受25人财物合计230万余元人民币。

2019年2月1日，经河南省镇平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该县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开庭审理此案。该县法院院长担任审判长主持审理此案，检察院检察长担任公诉人。据一名县人大代表介绍：“‘两长同堂办案并不多见，这体现了当前司法改革大背景下，‘两长作为员额法官和员额检察官在落实司法责任制方面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同时，更容易发挥他们办案经验丰富、指控犯罪事实更有力的优势，将有效提高两院庭审水平和办案效率。”

经审理，一审判处被告人柳树斌有期徒刑五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50万元。柳树斌不服判决，提出上诉。2020年2月23日，河南省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了原判，并将柳树斌非法所得全部赃款继续予以追缴。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