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媚金、豹子与那羊》和《驿马》分别是沈从文和金东里的乡土题材代表作,两部作品中主人公的定情空间更是传递出关于爱情的隐喻。其中沈从文笔下的唱歌山表达了他对精神爱情的膜拜,而金东里笔下的智异山则更倾向对原始自然的追求。
关键词:定情空间;《媚金、豹子与那羊》;《驿马》;生态;自然;爱情隐喻
沈从文和金东里分别是中韩现代文学的代表性作家。这两位作家无论在文学观念上还是在作品题材上都呈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媚金、豹子与那羊》和《驿马》分别是沈从文和金东里的乡土题材代表作之一,尤其是两部作品中主人公定情空间的设定,更是传递出沈从文和金东里关于爱情的隐喻。本文以生态隐喻方法论为基础,在生态的视域下比较两部作品中定情空间——唱歌山和智异山的爱情隐喻,以揭示沈从文和金东里同中有异的爱情观。
一、唱歌山:精神爱情的膜拜
在沈从文的《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男女主人公豹子和媚金定情在一座“名為唱歌山的山”,而这座山传递出来的信息之一便是沈从文关于理想爱情的诠释。
(一)自然永恒的爱情
唱歌山的山名是在经历了媚金的事之后被改的,在豹子与媚金定情的当时这座山名为野菊,而野菊山名的由来则是“因为菊花多,到秋来满山一片黄”。其中野菊、秋、山都是自然的产物,即豹子与媚金的定情空间是一个纯天然的生态背景。而这样的“黄花满山”到了改名后的唱歌山依然如旧,这意味着自然的持续与永恒。显然这种自然的、永恒的性质与爱情能够对应起来,即这座定情之山隐喻自然永恒的爱情。
(二)精神统一的爱情
文中,唱歌山上有满山的黄花。其中“满山”意味着无相断、无间隔,即连贯之意,而满山的黄菊花则表示这座山上独有这单一的品种,即这是专一的、一致的。因此,纵然媚金和豹子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山与山上黄花的连贯性和一致性却能让在山的两端的二人达到某种统一,从爱情上讲,即是精神上的统一。
(三)和谐平等的爱情
文中野菊山之所以更名为唱歌山是因为豹子与媚金在定情时采取的方式是唱情歌。豹子和媚金都认可并采用的这种对歌方式反映出二人对爱情认知上的一致,而这种一致恰是人与人和谐相处的前提。不仅如此,情歌属于音乐。而音乐是人类最普遍的一种交流方式,且不分等级、不分国界。从这方面来说,音乐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豹子和媚金的结合没有门第贵贱之分,而是使用了最平等的方式。这是爱情的平等,更是生命的平等。
二、智异山:原始自然的追求
在金东里的《驿马》中,男女主人公性骐和契妍定情在智异山的一条林间山路上。文中通过“山峰直插云霄”“茫茫大海一般的树林”等一系列景色描写,给我们展示了智异山生态的自然景观。而且文中通过树、野果、阳光等山中具体的意象营造出了主人公的定情空间。且这个空间也如唱歌山一样,体现了作者对理想爱情的描摹。
(一)肉欲的爱情
在《驿马》的定情阶段充斥着性骐和契妍肉欲的爱情,主要体现在“身体的暴露”和“身体的结合”两个方面。 在智异山上,契妍走山路时裙角被栎树刮住,而这导致的直接的结果便是契妍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在此需特别注意两个意象,即阳光和裙子。其中阳光是自然的意象,而在此,由于契妍身体的暴露对象实为性骐,因此,阳光更代表着男性。同时,因为遮避下半身的功能,裙子历来被看作是女子贞洁的象征之一。文中“撩起的、敞开的裙子”则表明契妍已将贞洁的自己向性骐开放。而性骐在用木棍儿帮助对方拨裙角时,已经间接接触到了契妍的身体。无论是视觉还是间接的触觉,都是感官上的刺激。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智异山上的栎树,换句话说,智异山上的栎树无意间开启了肉欲的爱情。最终,性骐和契妍通过“嘴唇叠在了一起”实现了定情。
(二)“夫唱妇随”式的爱情
在智异山上,当契妍将野果递给性骐后,性骐通过“张开两手”“低下头”“把嘴凑上去吃”“背靠缠满葛藤的猕猴桃蔓斜躺了下来”等一系列身体上的行为对契妍进行了回应。契妍是在有意、主动地模仿性骐,模仿他的动作,模仿他的身体,而契妍对爱情的渴望首先体现在与对方身体行动的一致上。这不仅印证了上述肉欲的爱情,更体现出一种“夫唱妇随”式的和谐。
此外,根据上文所述,阳光与栎树分别代表着男女。太阳在天上,代表着乾,栎树在地上,相当于坤。历来乾主创造,坤为配合,这从一个侧面也体现了“夫唱妇随”。
(三)自然而然的爱情
如上所述,性骐与契妍的定情可以说经历了三个阶段,即从栎树事件的身体暴露到吃野果时的身体模仿,再到最终的身体结合。在栎树事件中,无论是契妍的身体暴露还是性骐对她的接触都是无意的,甚至有些被动的性质。然而到了契妍模仿性骐时,这种无意和被动已经发展到了某种有意和主动。然而,即使是主动,二人还都没有明确的言语或行动表明是爱恋对方的,即在这个阶段中,即使是有意,也非明确的认知。到了最终,当二人实现身体上的结合时,显然已都是有意的了。即性骐和契妍的定情经过了一个从“无意识→无意的有意→有意识”的过程。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的定情可以说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即男女主人公的爱情也如“每个枝头上挂着红通通的覆盆子、桑葚”一般,“好像到了时候”。这是自然规律的体现。
三、作者爱情观的比较
综上所述,沈从文和金东里笔下的定情空间均体现了他们对理想爱情的诠释,即定情空间有对爱情的隐喻,而这背后隐含着的是作者的爱情观。
其中,沈从文笔下的唱歌山不止是一个集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于一体的空间,更是自然永恒、精神统一、和谐平等爱情的代言,这充分体现了沈从文对湘西世界的热爱,更有他对爱情的热烈,甚至“对生命‘神性的顶礼膜拜”。而这种爱情更偏精神上的完美。包括小说的最后,豹子与媚金也没有实现直接的身体结合,也有突显这种精神力量之意蕴含其中。而这种“纯真美”的爱情恰是沈从文塑造理想化真爱的爱情图式之一。
与这种精神爱情的追求不同,金东里在《驿马》中着重墨描写了性骐和契妍的肉欲之爱,肉体是人最原始的状态,在智异山“阳光”“栎树”“野果”等一系列自然意象的衬托下,这种原始的肉体更能与智异山的自然融为一体,显示出作者对本真的追求。
此外,不同于沈从文通过对歌方式宣扬的爱情平等,金东里笔下的爱情虽然和谐,却更倾向于“夫唱妇随”,其中暗含着男为天女为地的思想,即一定的男权思想在内。另外,沈从文和金东里都高度赞美了自然的爱情,而沈从文笔下的自然更偏自然规律,通过自然的持续表达爱情的永恒。而金东里则更重自然而然,强调人要按照自然的规律行动。
四、结语
本文以沈从文的《媚金、豹子与那羊》和金东里的《驿马》中出现的定情空间为着眼点,从生态的视角考察定情空间的爱情隐喻,揭示沈从文和金东里同中有异的爱情观。
两部作品的定情空间均隐喻了理想的爱情。其中,《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的唱歌山隐喻了精神至上的完美爱情,而《驿马》中的智异山则更倾向于对原始自然的追求。通过此,我们可以得知沈从文不仅突显了湘西世界之美,更着重墨宣扬了他对爱情的膜拜。与此相对,金东里则更倾向于原始自然,表达他对自然的崇拜,同时暗含他的男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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