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油城”茂名油页岩开发始末

□ 蔡 湛

在石油极其缺乏的艰辛岁月里，祖国南方唯一的页岩原油基地，点燃了广东人民希望之火，激腾着茂名建设者火热的心。

气势恢宏的茂名油页岩提炼厂。

人们常说，石头榨不出油。而油页岩却是可以榨出油的石头。油页岩采掘出来后，通过加温干馏，再通过冷凝分离可以得到页岩油。目前的勘探结果表明，我国油页岩资源十分丰富，接近我国已探明的原油总储量，是重要的能源战略储备。

翻开新中国石油工业发展史，茂名油页岩开发曾在国家石油极其短缺的年代发挥了独特作用，写下了令人难忘的篇章。笔者在茂名石化探访参加过茂名油页岩工业开拓的老领导、老专家、老工人，追寻数万建设大军会战茂南荒原、结束我国南方无油历史的脚步。

应运而生的茂名油页岩工业

新中国成立至大庆油田发现，是我国石油工业最困难的时期。1949年全国石油产量只有12万吨，解放后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支持石油工业，到1952年全国石油产量也只达到43.5万吨。此时，国家百业待兴，工农业和国防都急需石油，找油炼油不仅成了举国上下的燃眉之急，也时时牵动着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心。

茂名油页岩的发现源于当地村民用山上的石头垒窑煨红薯，意外发现这种石头可以燃烧。由于当地民众把点灯的煤油称为“火水”，故而将油页岩矿叫作“火水山”。通过勘探发现，茂名油页岩矿体平均厚度22米，总储量达51亿吨，居全国第二位。

这是历史的偶然，也是历史的机遇，茂名油页岩工业由此应运而生。1954年春，新中国石油工业的开拓者之一、时任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局长康世恩，带领一批专家到各地调查石油资源。路过广州时，时任广东省委工业部部长廖似光不经意中提起广东茂名有油页岩，引起康世恩的极大重视。回京后，他立即向时任燃料工业部部长陈郁汇报并派出地质普查队到茂名摸清油页岩的家底。

以每年生产页岩油100万吨计算，茂名油页岩可以开采100年！这一喜讯受到中央高层的关注。1956年4月26日，毛泽东主席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发表《论十大关系》讲话时提到：“现在我们准备在广东的茂名（那地方有油页岩）搞人造油，那也是重工业。”1956年4月28日，周恩来总理在相关报告上批示，“经中央同意，在茂名建设规模为年产100万吨原油的油页岩炼油厂”。茂名油页岩开发被列入国家“一五”计划156个重点项目之一，茂名由此进入大发展时期。

大规模开发茂名序幕揭开

茂名的石油工业，是从开发油母页岩矿山起步的。矿区500多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留下了勘探队员艰辛的足迹。经查明，茂名油页岩有50多亿吨储量，仅金塘、羊角矿区浅部储量就有19亿吨以上。这是一个储量大、覆盖浅、倾角平、含油率达6%～7%、易于露天开采的特大矿藏。

1958年1月，大规模开发茂名的序幕揭开了，铁道部、煤炭部、建工部、水电部等有关部门为支援茂名大开发，派来了建设大军。各地炼厂也陆续派出干部和工程技术人员、生产骨干前来参加建设。当地人民更是欣喜万分，“挖火水山”的喜讯传遍了粤西的村村镇镇，像老区人民支援解放战争一样，出现了“一头挑床板，一头挑干粮，父送子，妻送郎，报名上矿山”的动人场面。十几万建设大军来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投入“开矿取宝炼石油”的大会战。

创业难，起步更难。当时，破旧不堪的“罗大人庙”成了十几万建设大军的施工指挥部。大批的建设者来到茂名，一口矿坑水，几条萝卜干下饭，有的搭竹棚，睡草窝，有的更是“抬头望星星，躺下地当床”。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建设者们辟山填壑，架桥开路，迅速在“罗大人庙”西侧荒丘上，首批建成37000平方米的平房建筑，成为了茂名市的雏形。为使后人不要忘记这段艰难的历史，“三万七”被正式定为茂名市区一个地名。

在页岩矿区，从抚顺调来的矿工和当地民工们一起，日夜奋战，镐头加扁担，挖开几米坚硬的表土层，取出上千吨的页岩作试样。同时，土建队发扬敢闯敢干的精神，拿下自己从未做过的上通火车下行汽车的高架桥工程，实现了矿山运输系统的提前配套，大型的采矿设备源源不断地运往工地。到1960年，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就建成了具有年产页岩250万吨能力的矿区，后来又扩大到年产300万吨和350万吨的生产能力，成为我国最大的页岩矿区之一。

1959年2月，为了掌握页岩油生产第一手资料，市郊一个山坡上建起了方型与圆型两种类型的页岩干馏试验炉，经过一年多的日夜奋战，取得了生产焦油和综合利用的大量数据，创造了具有全国先进水平的回收系统管道化成果，受到石油工业部通报表彰。1961年、1965年先后建成两座方炉，1968年、1970年又相继建成两座圆炉，形成了年产页岩油20万吨的生产能力。

茂名油页岩炼油厂建设阶段的火热场面。

尽管与国家的石油需求还相差很远，然而，在石油极其缺乏的艰辛岁月里，祖国南方唯一的页岩原油基地，点燃了广东人民希望之火，激腾着茂名建设者火热的心。

从页岩油转向炼油化工

页岩油的提炼，只是茂名石油工业基地建设的第一步。茂名人懂得，只有形成完备的炼油工业体系，将页岩原油和天然原油加工为成品油，才能站住脚跟。

1961年，正当茂名第一座页岩油干馏方炉建成投产的时候，传来了我国发现大庆油田的喜讯。中央决定集中财力、物力、人力开发大庆，因而茂名建设规模调整，整个工程处于压缩缓建状态。

在这个重大的转折时刻，茂名广大干部和石油工人没有因调整而迷惘，更不忍心用汗水浇铸的茂名油城就此在祖国的版图上抹掉。茂名页岩油筹建处党委果断作出决定，一面抓好页岩油提炼，一面利用已到的材料、设备建设炼油厂，渡过难关。这个决定得到了石油工业部的支持。1962年3月，石油工业部决定拨给茂名基建投资1559万元，要求集中力量建设一套年加工能力100万吨的常减压蒸馏装置和配套工程，确保1963年投产。

茂名广大石油工人组成近千名职工的基建队伍，开赴湛江油库工地。这个工程包括容量5000吨的钢结构油罐4座及附属设施，对于没有搞过基建的大多数职工来说，实非易事。施工地点又在远离茂名120多公里的海边，他们吃住在草棚，顶着烈日干；没有起重机具，就用人拉肩扛代替；没有先进的施工手段，就采用自己发明的倒装法施工；工期紧张，就夜以继日连轴转。就这样苦干了半年，终于建成了湛江油库。1963年4月，传来了湛江油库迎接首批进口原油的喜讯，第一套常减压蒸馏装置也奏响了开汽成功的凯歌。

茂名总算有了简易生产的石油工业，但是依靠国家补贴的困难局面并未改变。为了站稳脚跟，公司领导又响亮地提出“增产节约，转亏为盈”的口号。炼油职工纷纷响应，精心操作蒸馏装置，试炼原油7万多吨，产品全部合格，使企业在1963年盈余139万元，摘掉了亏损帽子。他们从1964年起，马不停蹄加快基建步伐，先后建成了处理能力30万吨/年的热裂化装置、30万吨/年的氧化沥青装置、15万吨/年的酸碱洗涤装置、30万吨/年的延迟焦化装置、60万吨/年的催化裂化装置、10万吨/年的铂重整装置、15万吨/年的柴油加氢装置、250万吨/年的第二套常减压蒸馏装置，并把第一套常减压蒸馏装置从100万吨/年改造为250万吨/年。这样，茂名石油工业建设便完成了提炼页岩油和加工天然原油的润滑油—燃料油型炼油厂的工艺结构，成为我国中南、西南地区的油品供应基地。

岁月似水，光阴荏苒。茂名油页岩基地从1961年投产至1993年由于企业转为发展石油化工而停产，累计开采油页岩矿1亿多吨，生产页岩原油292万吨。尽管在国家能源构成中所占比例较小，但其独特的能源开发方式却引起国外关注。1979年10月出版的美国《时代》周刊曾写道：“访问中国的美国专家发现，有一个方面美国是可以向中国学习的：从页岩提炼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