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妮
这种晚上举着一盏灯多不容易。
风来了,他就不见了
风停止又现出来
护着那油灯飘摇出门的人。
十分小心地走,蹑蹑地转过了两条街。
这么深,这么没人的夜里
只看见他火炭一样紧凑的五官
一小团谦卑的脸由着黑暗,向前游动。
那片泥屋有什么可照
容不下一头毛驴的石街有什么可照
这个世间又有什么可照的。
他不管,他不听那些,只是走
也许是黄牛生了,也许是妇人生了?
黑洞洞的世界,只有一捻光
只有时断时续的谦卑。
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村庄里的坡路,一直向下,要下很久。
[索河赏评] 我当小说来读,读它的精致、朴素和厚重感以及叙述能力。乡土诗写到最后还是写人,并非盗墓一样深挖犄角旮旯的地域风情,而是探求人的生存状态,对人性的理解,人的信仰或执着处如何不同。可像这样犹如举着一盏灯的人着实不易,你得有那份爱意、真诚以及淳朴的心性,脚踏实地才行,如此才能写出令人敬佩的诗。近幾年,“提灯”的诗人真不少,我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虚幻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