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的容量

清风慕竹

宋太祖赵匡胤特别喜欢喝酒，历史上发生在他身上的许多著名的大事件都与酒有关，比如陈桥兵变，比如杯酒释兵权，等等。喝酒最忌独酌，太祖也不例外，想喝两杯的时候，他总要请三两个人来做伴。这一天，他请来的是南汉后主刘鋹。

刘鋹不是主动投降的大宋，之前宋太祖曾让南唐国主李煜两次写信劝他归降，不知天高地厚的刘鋹不仅没有丝毫降意，还口出不逊，惹得宋太祖大怒，派潘美为元帅，于开宝四年（公元971年）灭了南汉，不过等刘鋹被押解到了开封，太祖也没为难他，不仅没杀他，还封他为恩赦侯，并担任右千牛卫大将军。这让刘鋹很意外，实在想不出宋太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祖请喝酒是不能不去的。宴会安排在了讲武池，太祖居中而坐，文臣武将环列四周，十分热闹。刘鋹进来急忙紧走几步，叩头请安，太祖兴致不错，命人请他落座，随即赐酒一杯。

很快，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酒杯，款款来到他的面前。皇帝赐酒一般都会感到无比荣耀，可刘鋹看到这杯酒却立刻面如土色，吓得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因为这场景太熟悉了，当年他在南汉为王，就是经常这么处置那些有罪或者只是不听话的大臣的，面带笑容，赐上一杯毒酒，包括南汉最有名的将领邵廷涓，都是被他“鸩杀”的，现在肯定是轮到自己了。

偌大的讲武池瞬间安静下来，只见刘鋹泪流满面，跪着向前爬了几步，不停叩首说：“臣登伪位是继承父祖基业，后来违抗朝命导致劳师动众，确实罪孽深重，但这并非臣有意为之，而且群小挑唆蒙蔽。陛下之前赦免了我，而且还赐我爵位官职，现在天下太平，我只愿意做一个大宋普通子民，希望能够继续活下去，来报答陛下的再生之恩，这杯酒，臣实在不敢喝。”

宋太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端过那杯酒说：“我把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放到别人的胸膛里，怎么会这样做呢？”说完一饮而尽，命人另外倒了一杯酒赐给他。

刘鋹一见，惭愧得无地自容，史书描述他“大惭，顿首谢”。

两个国君，一个成为大宋王朝的开创者，一个成为南汉国的亡国之主，仅在这一杯酒的容量中，就印证出了兴衰的密码。

（凉庭叶荐自《思维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