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横向运动基本原理研究

摘要：文件除具有沿时间维度做纵向运动的基本规律之外，还拥有沿空间维度做横向运动的客观规律。文章以文件横向运动为研究基础，重新梳理该理论的含义，并分别从文件属性扩展律、文件价值升级律和文件主、客体拓展律三个方面深入探究文件横向运动的基本原理。三者统一于文件之间的历史联系，体现来源原则思想的回归，闪耀着历史主义的光辉。

关键词：横向运动；原理；文件

分类号：G270

Reseach on the Basic Principle of Document Lateral Motion

Zhu Qingxuan

（School of Management of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Abstract：In addition to the basic law of longitudinal motion along time dimension， the document also has an objective law of lateral motion along the space dimension. Based on the study of document lateral motion， this paper reorganizes and defines the connotation of this theory， and probes into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the document lateral motion from three aspects： the law of document property extension， the law of document value upgrade， and the law of document subject and object extension. These three laws are unified in a historical connection between the document， which embodies the return of Source Principle and sparkles with the brilliance of historicism.

Keywords：Lateral Movement； Principle； Document

文件是伴隨人类社会实践活动而形成的必要工具，在思想上传下达、信息广泛交流中发挥重要作用。以往档案学者在研究文件运动规律过程中，大多将视域聚焦于时间这一维度，强调对文件现行期、半现行期、非现行期的分阶段考察与管理，得出文件生命周期理论，即文件纵向运动理论所揭示出的基本规律。

然而，随着人类社会实践活动不断深入开展，文件逐渐呈现出特殊的运动情况，诸如业已运动至非现行期的文件再次“披挂上阵”，并发挥作用，典型案例是近期我国为打赢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阻击战，参照2003年“非典”时期的北京小汤山医院模式系列图纸文件，修建武汉火神山医院，又如今人对古代宫廷御膳配方的复用，这些复杂现象显然无法用文件纵向运动理论予以圆满解释。此外，部分学者仅是简单将其界定为“文件利用”。当我们细加分析，不难发现，文件利用属于主体（人）对客体（文件）的需求，是站在主体的视角解释这一现象，而文件运动规律则是客观的，是从文件自身的角度探究的。因而，“文件利用”只是对具体行为的表层概括，并未揭示文件运动的内在规律。笔者认为，我们需要从仅按时间维度考察文件运动规律的局限中走出来，更多地动态关注文件在空间维度的运动特点。

1文件横向运动理论辑要

基于对文件复杂运动形态的观察、研究，21世纪初苏州大学吴品才教授首次系统提出文件横向运动理论，即文件能“横跨两个先后开展的，不同的且又相关的社会实践活动间发生运动”[1]。这一理论科学地认识到在对文件运动规律进行考察时，不能仅将研究视角停留在时间这一单向维度中，而应跳出以往认识的“樊篱”，转而将视域拓展到更为广阔的空间范畴，探究文件与不同社会活动之间的内在关系，深层次地解释了文件横向运动规律绝非文件利用现象。

笔者在吴教授及其他学者的前期研究基础之上，进一步深入探究文件横向运动的模型[2]及丰富内涵[3]，发现文件横向运动的基本规律不只适用于科技文件、管理类文件，而是普遍存在于各种类型的文件中。同时，文件无论是处于现行期、半现行期，抑或是非现行期，其横跨不同的社会活动所再次呈现出的价值形态，绝不是文件现行价值的重现[4]。因为我们知道，文件的现行性是指“一份文件为了完成或达到其为之形成的目标而具有的法律的或行政的效力或力量”[5]。现行价值则是具有现行性的文件所能表现出的价值形态。其中，至为关键的一个要素是“为了完成或达到其为之形成的目标”。由于发生横向运动的文件所呈现的价值不是对应原活动所体现出的现行价值，而是为与原活动相关的其他活动服务的。因此，其所呈现的价值形态变化不是一种机械的循环与回归，而是动态的扩展和升级。

基于此，我们可以在文件横向运动规律的前期研究基础之上，肯定其所揭示的空间视角下文件运动与社会活动之间存在的共生且对应的关系，同时，对文件在不同空间结成群体，发生横向运动背后深层次的价值变化重新认识，得到文件横向运动的新定义，即文件横向运动是指彼此有机关联的文件或文件群体，在不同且又相关的社会实践活动中不断运动的情形。具体地说，文件价值推动文件或文件群体在与之对应的社会活动中次第运动，并在空间范围内依次呈现出现行价值、凭证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的升级。

笔者认为，推动文件向人类记忆共同体不断发生横向运动的内在原理，主要体现为三个基本规律，即文件属性扩展律、文件价值升级律和文件主、客体拓展律（如表1）。

2文件横向运动原理分析

2.1文件属性扩展律

文件是人类从事各项生产、生活须臾不可缺少的必要工具，它能够将写作者的思想、意图、目的原汁原味地“锁入”稳固的载体中，通过载体与信息有机融合的独特结构优势，成为社会实践活动得以有序开展的重要保障。在活动运转过程中，文件可以忠实地将形成者的思想进行上传下达，由此不难发现，文件一经“出生”便带有很强的“目标性”，具有现行性的属性。

当其执行完某一特定目标后，“体内”所携带的“基因”便同步地记录了其所经历的全部过程。从这个角度而言，文件具有宝贵的记忆功能，人们能够透过文件这面“镜子”所映照出的历史本原回溯过往。我们可以将文件记录历史的这个特性视为一个不自觉的系统，即它没有过多掺杂文件形成者之外的其他活动主体赋予它的“记忆”，这个系统集中体现为一种信息输入，如实地反映文件形成时写作者的思想、意志，以及由其记录相关社会实践活动的全貌，这是一个静态过程。每一份文件个体所记录的历史总和，则成为人类的全部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文件的记录性功不可没。

从另一角度而言，由于文件中所蕴含的信息丰富多样，人们往往不满足于仅透过文件中所记录的内容了解历史，而是热衷于主动探寻文件中的知识价值，为自身视野扩展、科学决策助力。这个过程可以视为一个自觉的系统，即出于开展相关社会活动的需要，文件中的知识信息焕发出新的生机活力，这一动态过程，体现为一种信息输出。实践证明，文件中有相当一部分信息能够为人们日后开展复杂社会活动提供宝贵经验，例如，传染性非典型肺炎文件时隔17年，能再次为我国抗击新冠病毒发挥参谋作用。这其中很大程度依赖于文件所具有的知识性，即信息接收者能够通过对信息提炼和推理而获得正确结论过程中表现出的特性。[6]

文件是社会实践活动的“分泌物”，透过一份份文件，能够折射出“孕育”其成长的时代背景和人文气息。其之所以在人类长河中散发着历久弥新的魅力，正是由于文件所具有的文化属性。这一属性是凝结在文件这一事物之中，同时又游离于文件之外的精神，是文件中蕴藏知识与经验的升华，它能够极大满足后来人精神层面的需求。注重对文件的文化属性挖掘，是新时代文件工作的应有之义。当前，我国各省市正在积极利用文件资源打造具有纪念宣传价值、彰显档案文化魅力的文化产品，如北京市档案馆以“胡同四合院”为主题开发雨伞、魔方等文创产品，同时注重开发档案文化IP资源，如上海的“东方讲坛”、北京的“档案见证北京”文化讲堂、成都市的“读档时光”[7]，这些都反映出人们对文件文化属性的内在肯定与不倦追求。

客观事物的结构决定其自身内在的属性。文件以其所具有的信息與载体的二元结构，决定了现行性、记录性、知识性和文化性的拥有。其中，现行性是文件赖以为生的根本，是第一性的。随着彼此有机关联的文件不断交织、富集，文件有机体中的信息资源得以重构。这也注定了文件的意义不会只停留于扮演社会活动“指挥员”的角色，而是在于其能够帮助后人破解“孤证存疑”的难题，溯源历史这一“黑色”系统，也在于通过人们探寻过往历史中能为现今社会发展提供宝贵经验的知识，将其转化为“白色”系统[8]，服务社会发展。更在于形成灿烂而悠久的人类文明。能够延展的文件属性，为文件横向运动的发生提供了客观基础。

2.2文件价值升级律

价值是主、客体关系范畴概念，集中体现为当事物的自身属性能满足主体需求时，便拥有价值。文件之所以能不断运动，是根源于文件拥有生命，而文件的生命则是由文件价值所赋予的[9]。因此，文件价值是文件运动的动力源泉，是内在的、概念性的，这也是目前档案学界达成的普遍共识。

然而，由于人们所开展的社会活动丰富多元，这就决定了人们对相伴于活动形成文件的需求呈现多样性，进而决定了文件在不同活动场景中能够呈现出不同价值形态，这种价值更迭的展现往往是后者以前者为基础，不断升级。具体来说，当人们在开展各类社会活动，文件以其自身独特的结构优势博得活动主体的认可，通过撰写、发布文件，将负责人的思想、意志精准、高效传达，从而有序推动社会活动向前运转，这一过程中，文件主要发挥现行价值，此时的文件普遍被称为“狭义的文件”。正如我们所知，社会活动并非孤立开展的，而是连贯行进的，后一项活动往往以前一项活动为前提。随着社会活动的办结，后续新活动的开展，人们往往需要以过往的文件（如合同、协议书、会议纪要、批复等）作为佐证，保障社会活动运转的连续性。此阶段，文件主要发挥凭证价值，帮助人们“穿越”回过去，原汁原味地再现社会活动的本来面貌，其主要被称作“档案”，是文件记录性的集中体现。社会飞速发展的背景下，时代呼唤文件工作者重新进行角色定位，即实现从对文件实体管理的被动设计者和保存者角色向文件信息主动挖掘者和利用者角色转变，这是社会活动主体对文件知识属性追求这一新需求的体现，也是主、客体双方进一步达成肯定关系的内在逻辑。通过提取文件中有价值的信息，探寻其深层规律，进行归纳、总结、提炼，从而形成各类编研成果，文件的知识价值得以彰显。人们习惯称该阶段的文件为“文献”。物质文明不断得以满足的情况下，人们不断追问：这个城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时候人们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一系列问题背后的是人们对走近文件、了解历史的渴求，这也就成了更高层次的需要。当各地区、国家交流不断加深，文件有机体的运动便突破了地缘的阻隔，促成了不同地区和国家间文化的碰撞与融合，最终共同汇入人类文明的海洋，呈现出经久不衰的文化价值。正如海洋文化学者李二和指出的：“相信随着历史的发展和时间推移，随着人类更理性地认识事物和探索世界，随着人类在科学文化上的逐步觉醒，人类会把文化辨析得更加清楚，进而从更为宽泛的生命文化谱系中更加获益。”[10]

从上述论证中不难发现，文件价值逐渐呈现出对原始载体束缚的挣脱，转而投入更宏大的文件有机体“怀抱”的过程，类似于实现由“小我”向“大我”的转变。从某种意义上说，潜藏在文件横向运动背后的，是文件价值的升序格局。即文件在孕育、形成到人类记忆共同体的构筑过程中，以文件现行价值为基础，价值逐级递增。文件价值升序格局的延伸，是从文件自身内在的结构延展到彼此具有历史联系的文件有机体。每一层次的延展，都为文件（有机体）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

2.3文件主、客体拓展律

文件是社会实践活动的“伴生物”，有什么样的社会活动，就会形成与之对应的文件。在此后的运动过程中，文件没有选择“孤身前行”，或出于对追溯过去的需要，或出于对能揭示事物客观规律知识的需求，或出于对人类社会精神世界的探索，文件都在更为广阔的空间中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伙伴”。这些都鲜活地反映出了文件植根于与之相关的社会活动中，文件与社会实践活动之间存在共生且对应的关系。正如王英玮教授指出的：文件是社会活动过程的有机组成部分，社会活动本身所具有的历史联系性和完整性决定了文件之间的有机联系性。[11]

反观社会实践活动，我们可以将其划分为社会实践活动的主体（即社会活动的组织者）和社会实践活动的客体（即社会活动的事件内容，亦即活动主体的实施对象），文件可以不同的活动主体或客体为核心组建有机体。具体地说，相伴于文件有机体不断聚合，对于活动主体，其经历了范畴逐渐扩大的过程，即由最初为推进事务进展的文书或业务部门，过渡到其为同一事业所服务的机构或单位，进而延伸到以某一地缘为单位的地区或国家，最终打破地区或国家的边界，升华到人类社会的共同体。对于活动客体，其体现了事件日臻复杂多元的过程，即由具体、细微的一个事件或业务，扩展到为解决某一个复杂问题或实现特定目标的项目、课题，进而升级、拓宽到更为宏观的若干主题大类框架中，最后汇聚为人类从事各项实践活动的全部。

由此可以发现：当文件围绕同一社会实践活动的主体汇聚形成文件有机体，往往具有业务间的协同性，能够反映主体的特定职能、地位；而当文件围绕统一社会实践活动的客体汇聚形成文件有机体，则具有事件脉络上的演进性，能够反映出客体的组织秩序。实质上，这恰是20世纪80年代我国档案学者何嘉荪和冯惠玲关于主客体全宗理论提出的哲学基础。

可见，文件（有机体）的生命正是在活动主体与客体的拓展中得以延续和生长，其所对应社会实践活动的视域格局也得以凸显和提升。这就要求文件工作者不能将视野局限于对文件的收集和保管，而应站在人类文明传承者的高度开展工作。做好基础管理工作的前提下，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应有所作为。值得一提的是，当前国内外文件工作者已认识到文件能够在不同活动主、客体框架范围内组成同源异构体，并做群体运动，并且开展了诸如“中国记忆”项目[12]、“佛罗里达记忆”（Florida Memory）资源库[13]，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倡议发起的旨在加强国际间档案合作的“世界记忆项目”（Memory of the World Program）[14]，这些都是依据文件横向运动规律开展一系列实践的生动体现。

3结束语

文件属性扩展律、文件价值升级律和文件主、客体拓展律，分别从不同层面构成文件横向运动的基本原理。文件属性扩展律为文件横向运动提供客观基础，文件价值升级律是文件横向运动的内在动力，文件主、客体拓展律是文件横向运动的外在条件。同时，三者又统一于文件之间的历史联系，聚焦文件所对应的活动背景，生动揭示了文件不仅记录了历史本身，更记录了历史形成的全过程。因此，文件横向运动体现了来源原则思想的回归，闪耀着历史主义的光辉。

*本文系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文件横向运动规律研究”（项目编号：TJTQQN18-001）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釋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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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祝庆轩，桑毓域.文件纵横运动模型新探[J].档案管理，2012（3）：13-15.

[3]祝庆轩，桑毓域.文件横向运动的内涵研究[J].档案管理，2012（4）：19-20.

[4]归吉官.论文件运动的核心概念——由文件运动理论研究引起的若干问题思考[J].档案管理，2018（6）：17-20.

[5]《档案学通讯》杂志社.档案学经典著作（第四卷）[M].上海：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6：445.

[6]马费成，胡翠华，陈亮.信息管理学基础[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8.

[7]宋鑫娜.档案文化产品开发策略新探[J].北京档案，2019（12）：32-33.

[8]桑毓域.历史主义：档案学理论与档案管理实践的力量源泉[J].档案学通讯， 2007（2）：1.

[9]吴品才.完整准确地理解“文件横向运动”[J].档案学通讯，2015（1）：16.

[10]陆俭明.试论中华文化的传统[J].学术交流，2019（4）：6-7.

[11]王英玮.论档案的有机联系性[J].档案学研究，2003（6）：2-4.

[12]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中国记忆[EB/OL].[2020-02-05]http：//www.nlc.cn/ cmptest/.

[13]王淼，祝庆轩.美国“佛罗里达记忆”资源库特色与启示[J].中国档案，2019（9）：78-79.

[14]周济，张丫.“世界记忆项目与档案事业发展”主题研讨会在苏州召开[J].档案与建设，2016（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