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雪晴
《佩德罗·巴拉莫》是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的代表作之一,自1955年问世以来,这部作品就吸引了大批文学评论家对其进行解读分析,在世界上广为流传。在这部作品中,人物以死亡的状态进行正常交往,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活死”世界。本文以作品中的“死亡”为研究主题,从“死亡”叙事在小说中的特色来深入研究作品的价值和意义,探寻这种具有鲜明特色的“死亡”观念及其艺术表现特征,为解读作品提供一条新的思路。
作为魔幻现实主义流派的先驱作品,胡安·鲁尔福在《佩德罗·巴拉莫》中对“死亡”这一题材的处理非常精确。作者将一个死去的世界直面呈现在人们眼前,他以不同的叙事方式描写“死亡”,展现出隐藏在“死亡”背后的神秘因素。在真实现实和表象现实之间,作者以特殊的叙事技巧塑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循环往复的非线性叙事
从叙事结构来看,这部小说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小说的“时空局限”,也不似大部分小说一样选择传统的叙事模式、以单一的对象作为叙事者,这部作品让人无法分清角色主次,似乎每一条线索都能成为主线结构。
就单纯的故事发展情节而言,胡安·鲁尔福对其中的时间因素做了多重处理。他先将所有事件都定义为“现在”,即假设的现在,然后在叙事时将无数历史片断投影到“现在”的界面。例如,胡安进入科马拉见到爱杜薇海斯太太并与之如正常人般交谈,随后毫无预兆地插入这样一段话,“后来我却不这样认为了。我觉得自己处于一个遥远的世界,只好听从命运的摆布了。我的身躯好像松散了的架子,失去了约束,向下弯曲,像是一块破布一样任人摆布”,这段话实则在隐约告诉读者,胡安已非生者。将此段“历史”投影至“现实”中,让人模糊了时间概念。
鲁尔福也假设了未来,并且多次在假定的未来中回忆从前,例如,文中提到的“雷德里亚神父很多年后将会回忆起那个夜晚的情景”与《百年孤独》中“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的描写形式非常相似,都是站在“未来”的角度观望曾经。
作品中还出现了体现拉美文化特征的“太阳历”时空循环观念。将开篇的阿文迪奥带领胡安进入科马拉与结尾的阿文迪奥将佩德罗杀死的故事内容衔接起来,带入这个圆形历法后,整个作品的结构成为一个紧紧连接的圆环,无论从这个圆环上的哪一点开始阅读都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作品中出现的变化莫测的现在时,促使人们只能根据文本的发展状态来定夺人物所在的时间。同一空间下可能会轮番出现阴阳的两个世界,不同时空的场景也都可能肆意排放,时间、空间概念十分模糊,没有界限。这些场景的组合混乱而孤立,阅读只能依靠两条线索:胡安寻找父亲的过程与佩德罗·巴拉莫的生平经历。
(一)胡安寻找父亲
胡安来到科马拉寻找父亲佩德罗·巴拉莫,遇到的赶驴人阿文迪奥将他带到科马拉。从空无一人的住宅、破败不堪的村庄中,胡安找到了爱杜薇海斯太太的客店,此后他还分别遇到了达米亚娜、多尼斯兄妹、多罗脱阿等人。这一条线索看似是在主要讲述胡安的所见所闻,但从另一角度来看,胡安在与鬼魂的对话、交往中也了解到自己的父亲佩德罗的人生经历:通过迎娶富有的多罗莱斯获得了财富,化解了自己的财务危机;和苏萨娜之间的感人的爱情故事;为保护自己的财产与革命党周旋的惊险过程等。因此,在胡安寻父的过程中,亡灵们的出现既丰富了场景的魔幻色彩,还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中以“他者”视角呈现了佩德罗的形象,塑造了如此循环往复的叙事形式。
(二)佩德罗的成长经历
在成年佩德罗·巴拉莫已经去世多年的“现在”,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幼年佩德罗正在成长。作者直接导入自由对话,让对话呈现幼年佩德罗不为爷爷祷告、不肯虚心学习的纨绔形象,这样的叙事就像是对佩德罗未来命运的直接预言。随着佩德罗的成长,他变得残暴不堪,杀人抢地,为了财富而和女人结婚,面对革命党时又曲意逢迎,这样一副两面派的嘴脸让人觉得此人无可救药。但他对苏萨娜的情感是真挚的,他为爱情的内心呼喊、痛苦、留恋是强烈又真实的,所以他的成长过程衬托出这个庄园主形象是立体的,他既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也是个内心脆弱、珍惜爱情的男人。与此同时,以佩德罗为主线的故事情节也并非一注而下,其中穿插着很多过去的“曾经”以及佩德罗时空的人物独白,也从侧面反映出佩德罗的成长经历。
二、多重时空结构叙事
鲁尔福把各个交织错乱的、不同时空阶段的独立场景串联在一起,编织成完整的作品,其中的重要媒介便是书中的亡灵形象。不管是在胡安时空中出现的多罗莱斯、阿文迪奥、爱杜薇海斯,还是在佩德罗时空出现的富尔戈尔、苏萨娜等,他们都是叙事者,甚至像多罗脱阿、多罗莱斯等重叠出现在不同时空的同一人物扮演着不同视角下的叙事者,正因如此才能构成多重时空。这些叙述者时而拥有清晰的逻辑,就像确实经历过某事件或是正在经历着某件事,但又时而思维混乱,好像所讲述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一般,这样的叙事形式便构成了作品中特殊的多重时空叙事。
复杂多样的叙事结构让故事的完整程度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这也正是很多文学批评家提到的“洗牌式”写作手法,这一特征的写作让作品发生在现实世界,但又与现实存在巨大反差。
(一)交叉时空叙事
鲁尔福将游荡在科马拉的亡灵们写得几乎与常人无异,通过他们正常的交流沟通以及生活来往,将科马拉塑造为真实与虚无交错的“人间炼狱”。例如,胡安到科马拉时走过路口,看到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在眼前突然出现,迅即消失,犹如根本没有出现一般,走了一会儿又发现她出现在房间里,胡安向她打听询问时发觉她的声音细如发丝,口中牙齿健全,但是舌头说话时有些结结巴巴。这样的介绍方式不仅让读者心中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又让人感受着作者在时空创设上的跳脱。同时,作者又经常不做任何交代就变换了叙事视角。例如,胡安与多罗脱阿在一起时先是聆听来自虚无的女人在诉说着往事,但随后的对话又将意识拉回现实:“我聽到有人说话,是女人的声音,便以为是你。”“女人的声音?你以为是我?一定是那个自言自语的女人,在那座大坟里,她叫苏萨娜太太。”作者故意模糊了人鬼之间的界限,通过任意摆放人物的出场顺序着力渲染一种奇特神秘的氛围,让读者充分体会到似是而非、捉摸不定的环境。
(二)平行时空叙事
作品中在渲染“死亡”氛围时很大程度上运用了平行时空叙事。鲁尔福刻意忽略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把发生在不同时代、不同地点、不同人物的各类事件放在同一时空中,拼接出小说的情节。随着达米亚娜的突然消失,胡安突然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在街道的转弯处听到来自佩德罗时空的两位妇女的交谈:“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要是他跟上我们,那一定是看上我们俩中间的一个了。你认为他会跟上谁呢?”“那我们还是快走吧。”到了夜晚,胡安又听到姐夫与小舅子有关土地的争执:“谁说土地不是我的?”“人们都肯定地说你已经把它卖给佩德罗·巴拉莫了。”作者没有对这两段对话的发生做任何背景性阐释,而是任由人们自由对话,让对话呈现故事,将本是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甚至不同性质的两起不相干事件拼接在同一时空里,将“死亡”主题完美融入这样的平行时空叙事中。又如在多罗莱斯眼中,家乡是美丽富饶、极具烟火人情气息的,而在胡安踏上家乡的土地后,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断壁残垣,凄凉不已。鲁尔福将母亲的眼睛看到的情景与儿子眼睛到的场面同时呈现在读者面前,科马拉过去的繁荣景象与现在颓败、破碎的模样构成的强烈对比更加立体地呈现“死亡”氛围,给予读者深刻的阅读体会。
三、多元视角叙事
《佩德罗·巴拉莫》选用了不断更替叙述者的叙述手法来阐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即后现代主义常提到的“不确定性”的多元视角叙事。就像属于同一地点的科马拉被他们赋予了属于自己的鲜明特点和飘忽不定的特性,同一个佩德罗却在不同人的眼中有着不同的形象。据此,人们可以从多元视角入手,探寻作品中关于描写“死亡”叙事技巧。
(一)三个视角,三个科马拉
作品围绕村庄科马拉为空间主体展开叙事。这个村庄的地点是固定的,但根据不同人物的不同描述,呈现在读者眼前是大相径庭的,具体可以总结为三个不同画面。
首先是以已逝者为例,多罗莱斯眼中的科马拉是块美丽富饶、极具烟火气息的土地,也是美好希望的寄托,“一过洛斯科里莫脱斯港,眼前便呈现一派美景,碧绿的平原上铺着一块块金黄色的成熟了的玉米地。从那儿就可以看见科马拉,到了夜里,月光下的土地呈银白色”;佩德罗的童年时空也出现了,“从屋檐滴下的水把庭院里的沙土滴成一个个小孔。水珠滴在顺着砖缝弯弯曲曲地往上爬的月桂树的树叶上……暴雨已经下过,时而拂过一阵微风,吹动了石榴树枝,从树枝上滚下一阵密密集集的雨珠。晶莹的水珠洒在地上,立即失去了光泽……乌云消散后,阳光把石头照得亮晶晶的,将万物染成斑斑彩虹;阳光吸干了土地中的水分,又掀起一阵热风,在阳光照耀下,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曳着的树叶闪闪发亮”,科马拉的清晨充满活力,“每天清晨,牛车一来,村庄就颤动起来……车轮发出的吱吱声使窗户震动起来,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人们就在这个时候打开炉灶门,新烤的面包发出了香味。这时,也可能会突然打起雷下起雨来,春天可能来到了。”这是朝气蓬勃、生生不息的科马拉。
其次是以生存者为例,胡安眼中的科马拉是破败荒芜的代名词,在他看来,这里是犹如鬼域的存在。胡安对科马拉的描述是整部作品中最直接的叙述,但看起来笼罩了一层光怪陆离的荒诞,仿佛科马拉是一个幻想出来的、不存在的、没有任何生气的领域。
最后是以曾经真实生存在这里的人民为例,诉说切实存在过的科马拉。佩德罗对他眼中的科马拉并没有进行直截了当的描述,但人们可以跟随他的生平经历,体会到科马拉厚重的历史感。这样的科马拉是由众多叙述者合力刻画而成,与其说这是一个地点,不如说这是一段被锻造的过程、一个经历过的曾经、一个由美丽富饶到人民饱受压迫的变化,这样的科马拉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在这一画面的描述中,作者基本是按照佩德罗·巴拉莫的生平经历进行叙述,同时穿插了大量爱杜薇海斯太太、多罗脱阿的回忆、旁白等,虽然对科马拉的直接描述并不是十分明朗,但人们仍然能感受出鲁尔福在作品中的隐喻,他想展示给世人有关科马拉的真实变化。
这三个不同描述下的科马拉有不同的意义和象征,同时也代表着三个不同时间指向,胡安眼中的科马拉是现在,多罗莱斯的科马拉是幻想的过去,伴随故事情节一起展开的是真切的过去,它们形成了鲜明对比状态,三種不同的时间与多个独白人在叙事上构成了“死亡”叙事下变动不定“不确定性”的空间结构。
(二)不同的眼睛,不同的佩德罗·巴拉莫
作为作品主人公之一,佩德罗在不同人眼中的形象是不同的,在不同时间的同一人眼中形象也是不同的。一是在胡安问及佩德罗是个怎样的人时,阿文迪奥说他“是仇恨的化身”。二是在爱杜薇海斯的口中,多罗莱斯是“一直很仇恨佩德罗·巴拉莫的”,因为佩德罗在与多罗莱斯结婚后一直奴役、使唤她,使她那双温柔的眼睛变得冷酷起来。而多罗莱斯接到能与佩德罗结婚的消息时,她是喜悦的,“请原谅,堂富尔戈尔,你瞧,我的脸都红了。我没有想到堂佩德罗会看上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多罗莱斯对佩德罗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不惜远走他乡来逃离这个人。三是奶奶眼中的童年佩德罗:“你,真是怪脾气!我觉得你要倒霉了。佩德罗·巴拉莫。”在奶奶眼中,年幼的佩德罗是个顽固不懂事的孩子,这也为后面佩德罗的成长埋下很大伏笔。四是富尔戈尔眼中的佩德罗。一开始,富尔戈尔完全瞧不上佩德罗,对他不抱什么指望,“我那已故的老主人堂卢卡斯常常对我说:‘他是个废物,是条懒虫。我一直认为他说得对……当初要不是自己留恋半月庄这个地方,今天也不会来看他了,他早就不告而别了”。最后,这位老管家竟然愿意为佩德罗而死,在遭遇革命党时,富尔戈尔拼死想跑回庄园告诉老爷革命党起义的这件事,却“在马跑的过程中,他给打死了。死时一条腿在马上,一条腿在马下”。
这样的对比描写为佩德罗的形象增添了更多的可塑性,他不再是单一的人物,而是立体的、圆形的人物。
四、多文化交融下的死亡观
据研究,墨西哥人对于“死亡”这件事并没有恐惧的心理。《佩德罗·巴拉莫》写道,“他们相信生死轮回,死神对于墨西哥人来说并不陌生,他们不怕死神,敢于面对死神,甚至嘲笑死神,给死神取了许多外号:老太婆、秃脑壳等”,他们“常常谈到死亡,和死亡开玩笑,嘲弄它,与它亲昵,伴他入睡,对它表示祝贺”。甚至,墨西哥人还会过“死人节”,也就是人们熟悉的亡灵节。
就像2017年上映由李·昂克里奇执导的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它的灵感其实就来源于墨西哥的传统节日——亡灵节。在墨西哥人民的眼中,死亡便是生命的最高意义,因为生死互补才能完成一个生命周期。因此,每年的亡灵节,墨西哥会通过载歌载舞的形式祭奠已逝的亲人,通宵达旦与亡灵们欢度这一年一度的团聚时刻。
对于墨西哥人民而言,死亡是生存的延续,也是生存的另外一种形式。因此,鲁尔福作品中描绘的亡灵们还依旧保持着现实中的人的生活方式,赶驴人阿文迪奥做着邮差的工作;女店主爱杜薇海斯也依旧操持着客店的生意;多尼斯兄妹则是在收留胡安后忍不住窃窃私语,讨论着他的来历;神父雷德里亚依旧日复一日地做着救赎与祷告的工作……对于胡安来说,他从内心深处也没有对于鬼魂的恐惧心理,反倒是轻车熟路地接受着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甚至在获悉多尼斯兄妹已经死去的状态下笑着问他们是不是死人。
鲁尔福不仅吸收借鉴了悠久拉美文化影响下的墨西哥人民对于死亡以及生死轮回的超然态度,并且在作品中呈现出不同文化熏陶下的墨西哥人民的宗教信仰。
(一)殖民文化
墨西哥人民对生死的独特观点与其政治层面脱不开关系。墨西哥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被西班牙统治长达几个世纪,其间,天主教信仰传到墨西哥,与墨西哥原有的宗教信仰文化融合交错。作品中出现很多彰显天主教的元素,爱杜薇太太脖子上的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佩德罗的母亲让佩德罗为已逝祖父念的《玫瑰经》、佩德罗已逝祖父过的“九日祷”等,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构成了墨西哥人信仰天主教的关键内容。例如,爱杜薇海斯太太“穿着样式古旧的白色亚麻布外衣,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线穿起来的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上面书写着:罪人避难处”。爱杜薇海斯是自尽身亡,而在天主教的教义中,自杀是对上帝意愿的违背,是罪行。所以,她胸前挂的圣像表明了她对天主教的信仰,也寄托了对自己罪行救赎的希望。又如,达米亚娜告诉胡安在她遇到守灵的人并留下念《天主经》时,她的姐姐西斯蒂娜会冲到达米亚娜面前让她帮助为自己“求求上帝”,因为西斯蒂娜得不到祈祷和宽恕,无法脱离苦难,只得“到今日还在这世间游荡”。再如,多尼斯兄妹告诉胡安他们为鬼魂们做祷告的事情,但无法得到上帝的青睐,即使主教来到科马拉行坚信礼时,他们立在面前忏悔。这些现象都在告诉人们,亡魂生前的罪孽让他们无奈飘游的世间,但他们仍然没有忘却对天主教的信仰,他们仍然希望通过救赎洗刷自己的罪孽从而得到宽恕进入天堂。
(二)拉美地區文化融合
作品在很多情节的叙述中还借用了印地安民族独有的关于“死亡”的传统文化意识以此来刻画神秘气息。很多故事情节不仅表现出历史与现实相结合的浓厚的拉美特色,而且充分表现了拉丁美洲的文化特征。例如,印第安人在科马拉山谷卖甘菊花、迷迭香,夜晚,印第安人收了摊子,路过教堂时还在圣母面前做了祷告,并留下了供品。
同时,鲁尔福借鉴西方超现实主义的艺术表现形式并结合拉丁美洲本土的丰富素材,将魔幻与现实在文学作品中很好地融合起来。例如,胡安这样描述多罗莱斯遗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母亲一贯反对拍照,常说照相是一种巫术。说起来照相道真有点像巫术。就拿她这张照片来说吧,上面尽是针眼般的小洞,在她心口处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洞,这洞大的可以伸进一个中指。”现实存在的事物被赋予魔幻的色彩,人们从独特的拉美文化意识中体会“魔幻”与“现实”结合的特殊艺术技巧。
真实与离奇、现实与幻境、生存与死亡的界限变得模糊,打破了传统现实主义的局限,魔幻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特点在《佩德罗·巴拉莫》中得到了精彩而充分的体现。正如《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所说:“对我来讲,最重要的问题是打破真实的事物同似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之间的界限,因为在我试图回忆的世界中,这种界限是不存在的。”有评论家曾指出:“《佩德罗·巴拉莫》已经构成了一部墨西哥当代神话,因为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天主教和墨西哥土著居民对生与死的传统观念创造了一个鬼魂世界,使它成为一部《启示录》式的作品。”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胡安·鲁尔福创造的这样一个鬼魂世界在墨西哥的文化中有着非常深厚的现实基础,它包含了墨西哥人民的古老生死观和融合汇聚的宗教信仰。
作者将魔幻与现实融合在一起,不受任何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因素的制约。所以,作品中的凌乱碎片需要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排列整合,作者看似在描述科马拉的兴衰变化,实则在反映彼时的墨西哥农村庄园主制度,揭示了20世纪初不彻底的墨西哥革命带给农村的灾难。作品字里行间贯穿着朦胧、灰色和虚无的基调,故事的整体气氛也覆盖着悲难的宿命,作者借助对“死亡”的阐述从而对人类的命运进行了深沉的思考。这种多层次、复调性的主题表达,使得小说的主题立意深刻、回归现实,从而为这一部作为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品的世界性名著提供了深厚的思想底蕴。
(北京市朝阳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