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心
《蝴蝶梦》这部小说一经出版,就受到了读者的热情追捧,它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不仅在于其作者达夫妮·杜穆里埃显赫的文学地位,更在于其以高超的文学创作技巧,塑造了一众活灵活现又发人深省的人物形象,故事充满悬疑色彩,扣人心弦,具有很大的文学魅力。这部小说绝不只是一部简单的文学作品,还是作者对当时英国社会现状的客观反映。小说塑造的三个主要女性形象灵动而鲜活,凸显出了男权主义社会背景下女性的现实生活状态,表现了作者对社会现实、女性命运的思考。
一、神秘的坏女人:吕蓓卡
吕蓓卡是整本小说的核心人物,贯穿了整个故事的脉络走向,她是男主人公德温特先生的前妻,更是曼德利庄园的灵魂存在,然而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人物并没有在小说中真实存在,她从小说开端就已经死去,成为一个第三人口中的神秘人物。但已然死去的吕蓓卡,却在曼德利庄园中无处不在,整个庄园都依据吕蓓卡生前的喜好和习惯进行布置,小到一丛花草,大到一处居所,都无不笼罩在这个前主人的阴影之下。这一环境设定为小说增添了浓烈的神秘氛围,也预示着吕蓓卡这一人物的复杂。
事实上,吕蓓卡确实是一个异于常态而存在的女性人物,她极其聪明,最会讨人欢心,就如德温特先生的姐姐对她的形容:“她自有一套讨人欢喜的本领,无论是男人、女人、小孩甚至是狗,都会为她沉迷。”虽然形容不免夸大其词,但从整个小说来看,吕蓓卡生前放浪形骸,男性伴侣无数,很多人为她痴迷而无法自拔,足可以看出她的魅力之大。但她又极度自私和阴险,以至于在生命最后一刻也要费尽心思来设计构陷自己的丈夫,这也是世人对其“坏”的最深认识。此外,吕蓓卡不同于一般的优雅贵妇,她胆魄惊人,敢作敢为,年仅16岁便能驾驭烈马,她不愿在传统男权礼制的束缚下悲屈成长,有强烈的反叛意识。这是吕蓓卡最为明显的人物特点,也表现了作者对男权主义的一种蔑视。
二、善良顺从的牺牲品:“我”
“我”这个形象是一个传统观念下的人物,“我”与德温特先生在一段机缘巧合下一见钟情,在文中以德溫特先生的第二任妻子的身份存在。本来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感,但无奈“我”出生低微,秉性上习惯于顺从,是传统男权主义限制下的“贤妻良母”形象,这也注定了“我”的悲哀。小说中即便“我”全身心地投入感情,顺从丈夫的一切病态举止,但最终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感情附属品,过着玩具般的生活,不仅一直被敷衍、漠视,而且在整个家庭中也严重缺失应有的身份和地位。正如文中所写“这会儿,我傍着他简直就是他的杰斯帕(宠物狗)。他记起我时,拍拍我,我也感到高兴。”由此读者可以想象“我”身份之卑微,情感之孤独,虽然名义上贵为庄园新女主人,似乎实现了从仆人到主人,从底层到上层的人生逆袭,但实则在这个是非之家,身份地位甚至如丈夫的一条狗一般。事事顺从的“我”,在扭曲的男权体制下,无异于玩物和奴隶般低下,这种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屈辱。
此外,基于“我”身份和相貌上自卑,自进入曼德利庄园以来,就深深地陷入了吕蓓卡的精神折磨而无法自拔,以至于越发自惭形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近乎极致地顾忌德温特先生的感受。然而,“我”的逆来顺受,换来的却是丈夫的漠视、丹弗斯夫人的百般戏弄和刁难。吕蓓卡高贵、美丽又如恶魔般挥之不去,忍耐让“我”更加卑微,也更加悲哀,这既是一种胆怯者对现实的逃避,又是对施暴者的纵容,也所以注定成为牺牲品。
三、严厉忠心的守护者:丹弗斯夫人
丹弗斯夫人是《蝴蝶梦》中的第三个女性主角,虽然仅是一个老仆人,但作为吕蓓卡最忠心的拥护者和重要“代言人”,以及与“我”的种种交集,她在剧中同样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整部小说因为使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所以关于心理和场景的描写占了很大比例,但有关丹弗斯夫人的情节却一点都不少,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和吕蓓卡有着紧密联系。其语言中透露着对原主人的尊崇、怀念和敬仰之情,行为上总是以近乎苛刻的要求来管理着曼德利庄园的一草一木。在丹弗斯夫人的内心世界,唯有吕蓓卡才是庄园永远的主人,她对“我”的刁难和打击其实只是怕,“我”会打破现有的一切。丹弗斯夫人怂恿“我”穿吕蓓卡的礼服,甚至试图以恶劣的语言来击溃“我”的心理防线,而维护吕蓓卡的光辉形象;她一次次进出吕蓓卡房间,总是把“从前的德温特夫人”这样的语句挂在嘴边……
丹弗斯为何如此维护吕蓓卡?要知道吕蓓卡在世人心目中犹如恶魔并被嫌弃,即使是丹弗斯夫人也曾说过:“她谁也不爱,对她而言感情只是一场游戏,她不断地找男人只是觉得好玩,当男人们陷入因得不到她的真心而痛苦之时,她却高傲地嘲笑着这群人。”但即便如此,丹弗斯夫人依然将吕蓓卡视作不可侵犯的高贵女神,她百般刁难“我”只是在竭力保存吕蓓卡的印记,她不允许属于吕蓓卡的一切被外人侵占分毫。
其实,丹弗斯夫人守护的不只是一个虚无的人物形象,她守护的是吕蓓卡的灵魂,她向往吕蓓卡不向不公正的男权主义和世人愚昧观念低头的勇气,和吕蓓卡敢作敢为不愿被束缚的精神,但同时又非常同情和理解她。吕蓓卡的放浪形骸、玩弄感情,也是她自身的一种悲哀,是她对男权欺压的反叛和抗争,也是无奈之下的声嘶力竭的呐喊,在这场相互伤害中,其实谁也没有胜利。看似无所畏惧的吕蓓卡内心的伤痛,恐怕也只有丹弗斯太太能理解。丹弗斯夫人与吕蓓卡有着很深的情感联系,以至于她最终不惜以火葬曼德利庄园的形式来保存吕蓓卡所拥有的这份不羁,看似是悲剧,其实更是一种解脱。
四、结语
《蝴蝶梦》作者达夫妮·杜穆里埃以深厚的文学功底、富有悬疑色彩的环境烘托,增强了小说的可阅读性,并成功地塑造了三位鲜活的女性人物形象,采取以虚写实的巧妙手法,将三个女性人物迥异性格和心理刻画得十分细致,读来令人回味无穷,也激发了读者更深层次的思考。
(北京语言大学外国语学部英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