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塑造手法与女性主义

2020-06-23 03:29黄筱雯
牡丹 2020年8期
关键词:李碧华青蛇白蛇

黄筱雯

李碧华是香港当代文坛中一位优秀的女作家,她的作品诡异又艳丽,故事情节曲折,充满了传奇性和戏剧性。由其小说改编的许多影视作品成为中国影坛的代表作。不同于一般男性作家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李碧华以她独特的女性视角对女性形象作出了另一番阐释。她笔下的女性人物多具有抗争意识和新时代女性的独立特质。本文试图从作家对于的女性形象的塑造手法方面来谈谈李碧华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和背后的新女性主义观念。

放眼世界华文文坛,李碧华的独特之处也是不容抹杀的。不同于现如今许多作家的过度商业化,李碧华始终保持着属于她自己的神秘感,在大众传媒中几乎找不到有关于李碧华的照片抑或是身世背景,人们只能从她的作品中窥豹一斑。她的作品写爱情,却不同于一般言情小说。李碧华的文学作品串联了政治经济、时代历史、思想文化等多个领域,有着深刻的内涵。

李碧华多将故事的舞台放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描绘世间男女的情爱故事,展现人物对爱情的渴望与追求,写尽痴男怨女,道不尽悲欢离合。在她的小说中,女性角色及其多角度的塑造手法是最为亮眼的存在。

一、李碧华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女性角色可以说是李碧华小说中的绝对主角。在李碧华的小说中,不难看到她本人对痴情人的爱怜,对绝情人的愤恨。但令人赞叹的是,她赋予了笔下女性角色一种特质,那是一种与命运顽强抗争的精神,一种无人可挡、无所畏惧的力量。

李碧华笔下的女性角色多是无畏的,她们不顾一切的,以燃烧生命的热情在爱着某个男人。例如《诱僧》中的红萼公主,为救自己挚爱的大将军石彦生,用自己的胸膛为他挡刀,利刃袭来却视死如归;《青蛇》中的白蛇,为了圆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愿望,甘愿用千年的修行去换一场邂逅,水漫金山,雷峰苦囚,在所不惜;《秦俑》中的冬儿,为爱葬身火海而不惧,她与蒙天放两人间的爱情,三生三世,至死不渝;《胭脂扣》中的如花,阴阳两界的生死之隔都无法断绝她的痴情,为爱不惜折寿十年也要还阳找寻爱人,可惜痴情终错付。她们为爱义无反顾,虽是别人口中的柔弱女子,却有远胜于一般男子的震撼人心的精神力量。

李碧华塑造的这一系列形象,是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也寄托了她对天长地久的乌托邦式的爱情的期盼。无奈事与愿违,在无法抗争的命运的捉弄下,在“吃女人”的男权社会无情的压迫下,一个个如花一般的女子受到了无情的摧残,一场场爱情戏码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李碧华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不仅仅是痴情种,更是命运的抗争者。她们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的同时,也在与命运作着斗争,绝不向命运低头。抗争意识与情感的交融,使李碧华笔下的女性角色更富有“人性”,她们不是某种精神的单纯符号化,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真实女性。

有学者说,阅读李碧华的小说,需要联系香港的历史和文化。的确如此,李碧华的作品内涵与香港在特定时期的历史与政治发展密不可分。李碧华小说中对于男权社会中“边缘化”的女性形象的书写暗含着香港回归初期在政治文化上的“边缘化”。香港回归初期,由于长期受外邦统治,即使在政治上已然归附,在思想文化上还是处于一个“边缘化”的尴尬境地。西方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交流碰撞不断影响着香港。身处此时的香港,李碧华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她的作品大都写于这个时期,人们从她的小说中,也可窥见这一情况。李碧华小说中的女性角色是不公命运的反抗者,是君权、父权、夫权社会的游离者。她们处在一个边缘的位置,她们不是社会的主导力量,而是依附于男性的存在。联系当时的香港社会,女性也是处于这样一个附属的位置。李碧华笔下的女性形象跨越了维度的界限与当时的香港社会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她们同是“边缘人物”,也同样具有抗争精神。

二、女性形象的塑造手法

(一)独特的女性视角

李碧华作为一名女作家,对待女性主人公的态度是不同的。她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切入,脱离了男性本位的社会观念,脱离了传统封建父系社会的思想牢笼,为女性争取话语权。

传统的文化作品中,不乏对先进的女性形象的书写,但那种类似“花木兰”的角色设定还是基于男性本位的观念出发的,“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这个故事本身就具有浓烈的封建男权主义色彩。而李碧华的作品则由其女性作者的态度与女性形象相结合,基于女性本位的观点,书写出了崭新的故事。

李碧华的小说《青蛇》脱胎于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白蛇传》,与《白蛇传》着重描写许仙与白蛇的爱情故事不同,青蛇摇身一变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毫无疑问《白蛇传》是带有儒家教义的,故事中的白素贞是传统设定里的符合男性本位视角的“好女人”,是传统男权社会的产物。而《青蛇》则有着不同的女性本位视角。故事中的青蛇、白蛇拥有了独立的女性人格,动因不再是为了报恩,而是基于许仙色相的吸引,变被动为主动。在传统爱情观念中,女性总被默认为是被动的一方,而占据主导地位的总是男性,这本质上是对女性意识的压制,否定了女性对于欲望的支配权。《青蛇》在角色设定上的转变,使得女性在欲望支配权上发生了转变,女性掌握了自己身体和爱欲的支配权,女性可以勇敢去追求自己心仪的目标,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不再为男性所驾驭。在独特的女性视角下,女性主体精神得到了发扬。

(二)对男性角色的“阉割”

人们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李碧华的小说却反其道而行之。在李碧华的小说中,人们看到的更多是男性角色的软弱无能,冷血善变,有别于传统男性的刻板印象,这其实是一种对于男性角色的“阉割”,是一种写作技法。对男性角色进行“阉割”,将他们拉下高高在上的王座,使之失去了统治性,给予两性角色一个平等的地位,这样更有利于对话交流。

在李碧华的众多作品中,《青蛇》中的许仙这一角色最能体现这一写作技法。有别于《白蛇传》中许仙对于白蛇、青蛇身份的不知情,《青蛇》中的许仙在一开始就知晓事实,却装作不知情,将青、白二蛇玩弄于股掌之间。李碧华笔下的这一许仙形象,是自私且虚伪的,充斥着作者对人性的讥讽。在白蛇将药铺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局面下,许仙担心的竟是自己的家庭地位,无能的他对白蛇有着嫉妒的心理,同时又具有强烈的掌控欲。他以蹩脚的缘由劝说白蛇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做一个裁衣烧饭的“家庭主妇”,可自身的能力却不足以承担事业。这与当下的社会现状不谋而合,是作者对于社会现实的映射。后来白蛇的悲惨遭遇也暗含了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作者通过对于许仙这一经典人物的塑造,直观地展现了男性的虚伪面貌,和父权社会下女性的悲惨遭遇以及受到的无情戕害。

三、小说中的女性主义观

有学者提到,“女性主义文学的任务是将历史上被压抑的妇女的声音、被埋葬的妇女的历史、被忽视的妇女所关心的问题,由边缘推向显著的中心位置”,很显然,李碧华的作品是符合这一论述的。在李碧华的小说中,女性角色虽不再是传统社会定义下的“好女人”,却更贴近于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的设定。她们勇敢追求,她们奋起反抗,她们比一般男性更值得称颂。有学者说,“父系社会以各种政治、经济、伦理价值方面的强制性手段,把以往一度曾为统治性别的妇女压入底层”。

李碧华本身作为一个身处现代社会具有独立意识的新女性,用自己的笔在深刻批判着父权社会的霸凌。但她的批判不是激进对立的,而有着作家自身的理性思考。如何才能使女性真正脱离传统父系社会的思想牢笼得到解放?唯有女性自我独立意识的觉醒。女性不是没有情感意识的植物,男人也不是太阳,女性无需依靠其才能生存。为何李碧华笔下的故事往往结局凄苦?这是在告誡女性:若没有具备独立的自我人格,依附他人只能自取灭亡。要想从根本上脱离男权社会的牢笼,赢得女性话语权,就必须壮大自己。只有女性自我独立意识彻底觉醒了,女性才有可能脱离强权,真真正正地站起来。

李碧华的小说依靠独特的女性视角和艺术手法,塑造了许多鲜明的女性形象,有着独特的女性审美形象,也借由这些女性形象展现了她自己的女性主义观。

(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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