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念爬满所有的暗道（组诗）

周邦忠

走近属都湖

牵你的手 走近属都湖

一入栈道 就有某种东西牵引

丢掉了车声和灯光的遐想

一次次穿过幽深的曲径

一次次回眸相望

我看见原始的林里

一群喇嘛坐在枝头念经

他们绕过了尘世的大路

省略了鸟鸣 省略了

礼拜、旗幡和转经筒

其实 曲径也在穿过我们

蜕掉沉重的肉身

旋开茶杯让跳动的心

与鹤群一起巡游

或潜入深水与鱼群相融

如果时间足够 携一场

春雨 占领这一片山水

直到在这里安息 不管

路的尽头有没有空间

安置我们的骨骼和忧伤

在香格里拉土司藏寨

老板 续上青稞酒

三盅不醉 我就是好男人

团坐豪饮 身边的卓玛

是我称心的女人

与我醉在古楼的庄园

打虎亲兄弟 上阵父子兵

虎已远遁 只剩下百里山川

就三分豪情 与天地共饮

邀得八方宾朋 不漏一丝月色

还要劫一城美女 为你梳妆

想生就生 愿死就死

今夜无须掩饰 卓玛

我的江山 你说了算

守望星空

我爱这寒冷而阔大的星空

她们落在丽水的波光

是你专门为我铸造的

一湾隐秘的迷宫

借着星光写诗 你是

我文字里清纯的水仙

是我诗魂的首阅者

吸走我积蓄的全部赞美

今夜 我是唯一想你的人

请望一望天上的繁星

那是我为你放射的满腔暗香

我的思念 爬满天地间所有的暗道

明天 林稍再无雪花值守

群山会为我亮开双桨

我会带着一船星星

去你陌生的航道 逐梦

雪山的一滴水

刚下不久的雪

被玉龙雪山煮成一滴水

行走在枯草间河道里

看湛蓝的天空

看鹰悬挂于敞亮的远方

在身体里舞蹈的鱼虾

绕过前世的水草

诉说的悔悟和悲哀

无意间爬上我的诗页

我枯黄的目光翻到绿洲

翻到三十年后的纸面

绿色覆盖 心底温润

总有一段路需要从一而终

就像一滴水

终生拥抱一条河流

一瓶老酒

一直站在酒柜里

我没想过要干掉它

只希望陪它度过封闭的一生

也许 十年之后剩下半瓶

三十年之后只剩下一杯

我抽空為它除尘 让它抵挡

日光和黑暗的侵蚀

让它走得缓慢而安静

我曾在一次酗酒之后

抱着它说 想爱就爱我

想死就死在冰凉的瓶底

若想要放肆、要慷慨一回

就等着

等到怯懦的我 从虎胆里

取出发黄的汁液

在红烧的牛鞭上

为人世的浑浊与不平

戳出悲壮的檄文

我是鹰

我想 我是鹰

吃惯了蛇、鼠

习惯了在长天行走

峡谷的逼仄令我窒息

我向往天空 渴望飞翔

不用小鸟引诱

我只要一个离开的理由

我要张开双翅

超越所有的空 升腾 升腾

到飓风和雷电中去

即便在长久的黑暗中死去

即使一片片撕去羽毛

剖腹开膛 在油锅里熬煎

哪怕只剩下殷红的骨头

在天空飘荡 我也要飞翔

我是鹰！我有

不得不飞的理由

洞天内外

这里是八仙山丹霞洞

不是我的江湖 没有我

用诗行修筑的寨门

只有一位带发修行的人

扫着枯黄的落叶

他矮小清癯 颧骨下

种着道的实佛的空

胡须上 随处滴下三五声

鸟鸣 唱落萧萧黄叶

扫帚唰唰 响声从上到下

把朝霞扫作夕阳

把黑发扫成白发

佛头至佛脚 渐渐干净

也扫得我心底江湖

归化自然 清澈明朗

（屏山县供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