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佳
童年的我总觉得传递友情的方式莫过于相互靠近、彼此温暖;逐渐长大之后才发现,虽然有些朋友彼此感情很要好,但却因各自奔向远方而无法再顾及彼此。
曾经我很疑惑,在朋友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还能够像以前一样爽快地伸出手去帮助他吗?直到高三那一年,我才渐渐找到了答案。
阿钱是我高一时的同桌。同是“中考沦落人”的我们,很快就要好得像“双生花”。文理分科之后,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我们也总会在课间时间溜到对方的教室门口聊上十分钟。对阿钱来说,我依旧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然而我并没有料到,阿钱与新同学之间的战争硝烟会弥漫到我身边,让我无所适从。
高三上学期的一个傍晚,阿钱的室友小燕在食堂叫住了我。原来她们寝室的女生午休时特别喜欢说话,不善言辞又喜欢安静的阿钱,只能把不快埋在心里。一开始,她只是午休时躲在门外看书,然而几天之后,她严重到了摔东西的程度。小燕说:“阿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你是她的好朋友,请帮帮她吧。”
面對小燕的恳求,我觉得很是为难。自从上了高三,我们已经很少再像以前那样促膝长谈了。如果我还是她的同桌,或许还会充当矛盾调解者,但对于她现在的室友而言,我不过是个外人,越俎代庖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虽然看着她这样憔悴下去,我于心不忍,但每次在教室外与她偶遇,想开口安慰她时,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我只能在心里给阿钱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淡漠,我帮不了你。”
没想到,很快我就对阿钱的郁闷感同身受,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寝室。我是一个习惯按时休息的人,迫于学习压力而开始晚睡的室友们为了照顾我,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我仍然受不了她们关小桌板的声音。心烦意乱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交涉的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和阿钱一样,面对朝夕相处的人,也有着说不出口的意见。
我开始盼望着什么时候可以找阿钱聊聊,互相倾诉内心的烦恼,想必这一定能让我们放松各自的心情吧。
没过几天,我就在女生公厕里遇见了她。没想到刚提到这个话题,她的泪水就像决了堤一样,后面我就再也没有了插话的机会。回到寝室后,我已经不记得阿钱当时说了什么,我只感觉她像一个被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从盒子里一股脑地飞出来的压抑和悲伤,彻底冲倒了我内心的防火墙。那之后的好几天,原本就因室友小桌板的干扰而生闷气的我,对室友更加不满。负面情绪暴涨的我,终于忍不住向父母倾诉那些烦心事。
不久之后,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我再见到阿钱的时候,她早已展露笑颜,而我的寝室也因几位同学主动搬离而安静了许多。欣喜之余,我不禁纳闷:难道真的靠朋友之间的相互倾诉就能改变这一切吗?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从我无休止的抱怨中察觉出了端倪,请阿钱的父母联系了她的班主任,从而协调解决了问题。恰好这时,校方考虑到有复读生转入我的班级,于是对寝室重新做出了调整。
我慢慢想明白了,想要通过互相倾诉这种简单的方式来帮助对方,却没有理性地考虑自己的承受能力,反而让自己也戴上了情绪的枷锁。面对难以相处的室友,阿钱和我也许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调节人际关系的能力,父母更胜一筹。我们正值青春年少,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不见得能够承受得了对方的负面情绪。真正带阿钱走出泥潭的,是她和她的父母,并不是我。
面对需要帮助的人,马上伸出手去帮助他,或许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因为有时候我们并不是那么强大;帮不了别人时,我们也无须自责,有时候需要一点等待,给自己、给他人一个成长的机会。所以,请原谅我的淡漠。这就是高三那一整年的青春所教会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