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之以圭臬 行之以规绳

周媛

摘 要：明清时期官箴书很多，内容从公牍选编到传记汇辑、从文告谳语到政训规诫，不一而足。文章所述《补未信编》为清人潘杓灿著《未信编》之补，以初政为始，按入仕后应行之事的顺序依次记述，再叙刑名、钱谷，最后补载道府规模，以补《未信编》只记州县事之缺。该书尚未见于其他官箴书汇编中，或可一述，为研究明清官箴书提供一些新材料。

关键词：《补未信编》;《官箴》;《未信编》

《补未信编》为清抄本，著者未知，依其凡例言：“《未信编》繁而多漏，兹编简而包括俱全，数十年来阅历行过之事，非纂集陈言，虽不敢曰：政治楷模，亦大概不出范围也。”该书应为《未信编》之补漏，但与《未信编》以钱谷开篇，再论刑名、几务不同，《补未信编》从官员到任开始，体例与《福惠全书》相似，均始于谒选，按部就班地将新官上任所要注意和完成的事项逐条列出，并附帖式，以备套用。全书分初政类、刑名类、钱谷类、道府规模四卷。

1 《补未信编》之初政

宋人吕本中曾在《官箴》开篇言：“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该警示沿用至清代，《补未信编》在“初政”之端即指出：“士人初为长吏郎，一生功名事业所关，苟以黩货居心其不至于身败名灭者，甚鲜。须于筮仕之初，矢志洁清，以循良自期，则本源流既正，而设施自无不当矣。”将清廉作为为政第一要务，先要正身行义、清正廉洁，才能有施惠之心，行造福一方之事。

初政类分立志、新选、慎借贷、延幕宾、谕帖式、禀启护封式、谕帖禀启总封式、谕典史帖式、领凭赴任、赴任违限例、在途谕帖式、发接役批回、入境事宜、单式、上任事宜、管宅门、却供应、查问旧例、查问公私费用、内号簿、买办、节俭、查交代、参谒礼仪、坐堂、送签押套、堂簿、书役伺候值宿、用印、公文、有限案件、文官行移、武官行移、迎送上司、体恤下僚、优礼绅士、兴除、察衙役、查案卷、催号件、应付、投充、公事派捐、游客、御家人、用刑，共四十六个条目，逐一叙述。

文中条目除官箴书中通用之循例定式外，一些著者的为官经验和警示提醒亦颇有意义。延幕宾：刑名钱谷多为幕友主持，需要挑选历练老成、耿直无私、凡事都商酌而行之人，不能选用刚愎自用之徒，内戚、好友亦不能用。遇友人推荐，非真知灼见，也不能因为友情难却而误用匪人。管宅门：宅门为内外关防之紧要关卡，需选择家中诚实可靠之人看管，且为防止其与传递公文的书役相熟，应定期更换门房，不可常用一人。节俭：署中用度应以俭朴为主，事事要立规矩，米薪之类皆需留心，宾筵不可任庖厨开单，买物须核减，不可纵欲奢靡，不仅败德且玷官箴，应该戒除。兴除：初到一地，不要急于求政绩、立新法、改革旧制，各地风俗习惯不同，即使是同省、同府也会有不同之处，秉承欲速则不达，因此初到之时，诸事宜循旧例，留心考察、咨询寮属、绅衿、耆老、四民，斟酌民情利弊，然后再因革创制，次第举行，“要极稳极妥，便官便民，自能上下相协，无一偏之弊”。可见在为官之初，应谨言慎行，对内对外都留心观察，不骄不躁，缓缓而动，任人唯贤而不唯亲，方可在一方站稳脚跟，实现抱负。

2 《补未信编》之刑名钱谷

陈弘谋《学仕遗规补编》提到“吏治”，指出：“善为吏者，求钱谷刑名于安民之中，不求钱谷刑名于安民之外，故其始也;见有民不见有钱谷刑名，其继也，民治而钱谷刑名无一之不治矣。然则课吏之法无他，亦惟以民之安不安，课其钱谷刑名而已。”可见钱谷刑名关系到官与民的根本利益，处理应谨慎且遵章程办理。

刑名类分词讼、放告附状式、各宪批词、驳审、批词发衙、拘提人犯、听审、衙役被告、失察衙役犯赃例、和息、停讼注销、会审、人命、检尸、命招式、人命限期、钦部件限期、无主尸首、自尽人命、诬告人命例、验相定例、霸禁、盗案、审盗宜慎、报盗事宜、盗案例限、扣限例、盗招式、窃盗、逃人、获逃定例、旗人来地、解逃、解逃定例、口供看语式、旗下人买人、递送过往回旗人员、保甲，共三十八个条目。

钱谷类分交盘、交盘定例、交盘未清详文式、征比、解支、地丁钱粮例限、奏销限期、编审、推收、报灾、报灾例限、赈济、盐法、丈量，共十四个条目。

刑名类中提到“旗人来地”“旗下人买人”和“递送过往回旗人员”问题，也可看出清代律法对旗人的管理：若有旗人来所辖地区，“或称奉主命出京，或称告假，须查明来历，有无印信、文凭、行批据，若稍涉可疑，或虽非潜逃，而在地方生事扰民，即宜驱逐出境，否则擒拿审解，庶立身于无过。旗员虽系亲知不宜久留，亦不可给批牌、路引（定例给印照与旗下人者，降一级调用），旗人虽有狡辩触犯不可违例夹责”。若有旗人买人，则需“将买人文契送来用印，如非本地民人，不可用印，若系本地民人，须唤契内有各男、妇面询，情愿卖身缘由口供，将契用印，即申报户部记档（如用印十日內不申报户部者，罚俸一年;如竟不报者，降一级调用）。其地方文武官员不许买本地民人（将所买之官，降二级调用。该管官不行查出，降一级留任）”。若有过往回旗人员，则“不可逼留，仍须照批点明递送，如不便查点，唤其总管查问，倘有名数缺少，即当详报”。

钱谷类中补入“报灾”“赈济”“盐法”相关内容，介绍州县官员若遇灾荒应如何处理、如何赈济，指出“凡有水、旱、虫、蝗之灾，士民报呈，即亲往踏勘，如果焦枯、湮没、田禾受伤，有不可不报之势，先将被灾情形，详报上司。委正印官（或同知、或通判）踏勘，即造灾荒册，并取里民甘结，加具印结。其册结内开造被灾分数田地若干，造完册结，送与原委踏勘官加结申送，候督抚定夺”。灾民需妥为赈济，应“将饥民造册，不许捏报。先挨户给发领票，示期放赈，着各图保长带领饥民，赴仓点名验票发米，务期均沾，赈完造册申报”。清代，食盐为国家垄断商品，采取官方出具盐引，商人出资购买，获取官方授权的方式，政府禁止私贩食盐。在《钦定大清会典事例》的“吏部”条目中规定：“本官在所辖行政区域未能及时发觉人贩私盐，及官衙差役贩卖私盐，或降级或革职;对于结伙、武装兴贩私盐，如未觉察、或隐讳不报、或未能及时擒获，分别处以降级、革职处分。”《补未信编》中亦提到，有盐到县必须“验明发售，遵例督销，按季截角，申缴残引。但私盐充斥，则官引难销，有碍考成，且干失察，须四路巡缉”。但严禁捕快裁私害民，且对于肩挑背负、以易米度日的贫民，不得违例混拿。

3 《补未信编》之道府规模

该书凡例记，其后有述道府规模，此卷未见于《未信编》，应为补录内容，共分新选、赴任、入境告示、到任后告示、属官参谒、放告、查部限、牌票、催题、各属申文、驳牌式、提解、解到、招详、盗案、监狱、驿马、解支粮饷、各属征收、督催、盘查、盘查定例、整饬官方、大计举劾、舉劾申文式、荐举新例二十六条。

所列项目依旧秉承“清”“慎”“勤”的原则。入境即发告示：“新任某省某道/府正堂某某，为晓谕事，照得本道/府，自某处起，所有水、陆、轿、马、夫、船、盘费等项，俱发现价雇备。今已入境，恐有指称本道/府到任各色派累里民，合行出示晓谕，为此示仰合属官吏、士民人等知悉，如有借端科派者，或被告发、或经访闻，官则详揭、役则杖毙，特示。”以此来防止出现地方官员、当地士绅以新官员到任为理由，巧立名目，累及平民。并在到任后再发告示：“某省某道/府正堂某某为晓谕事，照得本道/府新莅兹土，矢志洁清，所有署中铺设、器皿，如系急需物件留用发价外，其余各物，尽行发还，合行开列示谕，为此示仰合属官吏、士民人等知悉，如有指称新任铺设各色，派累铺户、里民者，访闻告发，定行严查究处，决不姑息，特示。计开某物某物给价;某物某物发还。”在到任之初，即将署中各物一一清点完毕，其中或有地方官员、士绅有心置办，必须退回并出示晓谕以周知，这样既表明了态度，也树立了威信，这在履新初期是十分必要的。

4 总结

《福惠全书》有云：“夫万里之程必始于跬步，千仞之峻必积于部娄，盖非近无以致其远，非卑无以成其高也。然则，投牒需铨乃宦途之跬步，捧檄司牧乃入仕之部娄，将来之宏伟业登极品者，非此发轫乎？故士君子服古入官，毋以一命为微员、百里为易治，方其待次之时，必先有以定其志，而后敷政，临民皆有所从事，而不为境遇邪说所惑。”仕途艰难，入仕之初应谨慎小心、严于律己。《补未信编》提到“铨选有时，得缺有数，未选之先，不必营谋，既选之后，不必忧喜，盖仕路之穹通，原不在得缺之上下也，习仪引见，随班行礼”，依例行事，做到为官清廉、为民慎思、为政勤勉。《官箴》的作用不在投机取巧，而是学习编写者数十年来阅历和行过之事，从中获取经验，并运用到州县、道府的治理中，从而惠及一方，《补未信编》的意义也在于此。

参考文献

[1]佚名.补未信编[M].撰清抄本.

[2]《官箴书集成》编纂委员会.官箴书集成[M].合肥：黄山书社 ，1997.

[3]陈弘谋.学仕遗规补编[M].清光绪十九年（1893）刻本.

[4]昆冈等.钦定大清会典事例[M].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刻本.

[5]黄六鸿.福惠全书[M].清道光刻本.